第25節
傅云茵拿起旁的廢竹片,開始在泥地上畫著,也解說著:“一根桿子立著,每一節旋出來的竹枝有二或三,可以承受簸箕大小與其重量,且還得有二三支腳……” 圖加上話,老李很快便懂了其需求。 只是這種收放自如的竹架他沒見過也沒做過,所以再三與她確認細節后,便道:“老頭沒做過這種的,不敢保證能不能做出一模一樣的東西來。” “這是你在城里看到的?” 問的細節傅云茵都能答的上,老李只當對方是在城里見過這種竹架。 現在哪有這種架子呢,傅云茵不過是在后世買過罷了,這會聽老李這么說,便也順著他的話附和過去,并問著做好需要天數。 “就這三日吧,好了我就給你送過去。” 三日有些久,不過這種純手工制品還真急不來,看來只能先用簸箕晾曬…… 傅云茵想了想,最后跟老李要了三個現成的簸箕,并麻煩他依這個尺寸再做三個,而那特制的竹架,放簸箕的尺寸也得照這個來制作。 老李一一應允。 “我等會要去知青食堂,不方便拿著簸箕到處走,可以麻煩你幫我送去第七大隊長家里嗎?”傅云茵不好意思的說著。 “行,沒問題!” 老李很是爽快,傅云茵也算是解決了這事,將提來的春筍與野菜等給了對方,“這是我今天去山上摘的,給你嘗個鮮。” 老李遲疑了秒,這才接過。 傅云茵見狀,想了想,忽地小聲問:“還要給多少錢?” 因有過一次交易,還是以錢做為交易,得了甜頭的人,還會滿足以前所得的小小利潤嗎? 傅云茵覺得不太可能。 果然下一秒便見老李緊張的看了左右與外頭,后才說:“本來你提了東西過來,照理,我不該再跟你收錢,只是你要的這竹架制工繁瑣,我想了想……” “三毛五如何?”老李這話說的極為小聲。 傅云茵知是不能張揚也小聲回:“那簸箕呢?” “簸箕本是三分的,六個便要一毛八,不過你提了東西來,老頭就給你折了折,總共就收你四毛,要不?” 做一個竹架得花多少精力傅云茵不知道,可她是知曉自己要求的竹架于現在技術而言,并不簡單。 四毛真心不多。 傅云茵爽快的付了錢,解決竹架后,再到知青食堂時,已是下午五點半。 這個時間點知青們大多剛吃完晚飯,正處于要離開或是聊嗑的時候。 傅云茵視線掃著每一桌的人。 不少人于這時端碗起身,其中便有湯曉紅。 傅云茵立即喊:“湯知青等等。” 湯曉紅見傅云茵走過來,只手提著竹籃子,一副未拿晚餐模樣,便道著:“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先去拿,我這等你,有話等會說。” 傅云茵忙活了一整天,疲累不堪的她回去也不想再燒柴做飯,在來食堂的路上便已打著順道吃晚餐再回去的想法,這時聽湯曉紅的話,便點頭的將竹籃子放在坐位上。 待去取了碗粥與碗菜回來,這才說著:“那籃子是你要的艾草,我想你該是沒有籃子可以盛裝,就整個籃子提回去吧,改日再把籃子還我就好。” 湯曉紅沒想到昨天才說的事,傅云茵今天便給她帶來,不免感到了絲意外。 “好,謝謝你。”道謝間,湯曉紅清秀的面上漾了抹笑,隨即打開竹籃蓋子,就想看看艾草長什么模樣。 “啊……”訝異一時發出,語氣帶上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就是艾草呀!” “食堂后方不遠處有呢。” 竹籃內的艾草不少,每一株根莖皆帶上了濕潤的泥土,未蔫的模樣顯然剛摘下沒多久……一時湯曉紅心里暖和,只覺傅云茵真是有心了。 “食堂后有嗎?” 傅云茵并不清楚,便只道:“這種植物其實挺常見的。” 是的,是常見。 路旁也有。 只是不是人人知曉這草的好處,也不是人人像她這般,說著,隔日摘好就送來…… “你不知食堂有,那是上哪兒摘這些的呢?” “后山。”話落,傅云茵見她頓了下,忽地想起知青只說大錐山從不說后山,又補了句,“大錐山。” “你一人去?” 這話一出,張曉紅突然有種在套人隱私的感覺,立馬打住,換說:“你一大早便上山了?” 傅云茵點頭,待吞下嘴巴內那沒味道的食物后才說:“約是早上八點的時候吧,雖然去的時間有點晚,不過山上很涼爽,倒也沒有覺得很熱。” “我去年農忙完時也去大錐山,不過下了大雨唉!” 這個時節山上天氣大多不穩定,傅云茵知道,可左為初來乍到的新知青,怎么可能知曉呢? 便只能故作驚訝的說著:“真的嗎?那我運氣還真是不錯呢。” 傅云茵這話一落,湯曉紅還沒回,旁的童林突然來了句。 “傅知青這趟上山的收獲不會只有艾草吧?” 童林這人一向大咧咧,有什么就說什么,是個極容易讓人猜到心底想法的人。 傅云茵對她的印象不差,所以這會便是對她這帶有目的的詢問感覺到一絲不喜,還是沒否認的道著:“是不錯,我在山上摘了不少野菜。” 話,到這便止住。傅云茵想看看童林的反應。 如果童林繼續打破沙鍋問到底,她覺得自己得與之保持距離,省得遭惦記。 若沒,倒是還好。 所幸能跟湯曉紅處來得的人,性子雖是各自有異,可人品并不差,只聽童林說:“真噠?那我明天也跟我對象上山一趟,不然這天天蕃薯粥菜葉子的,歪膩死了!” 湯曉紅心思細膩,雖然傅云茵話聲起浮與平常無易,可這似是說到一半便打住的話,莫名讓人有種戒備之感。 傅云茵為什么會這樣,湯曉紅并不太懂,只是到底和童林認識較久,知道童林的人品與性子,就希望彼此處得來,便不著痕跡的以取笑方式緩和著此時氣氛。 “歪膩?!輪到你還不是煮一樣的。” “唉呀這么說我……”童林噫了聲,嘟嚷著:“也就那一小時能弄什么?” “你想想從水田里來到食堂得花個十分鐘,再燒柴做飯及摘采菜葉切洗,這一來二去,那能準備什么?湊合著吃,湊合湊合……” 輪值的知青得提早一小時下工準備中午與晚餐,認真說來一小時真的不夠用,只是要再多一或半小時,根本沒人愿意。 畢竟一天兩次提早下工,一周下來便得少了好幾個工分,誰愿意騰自己的時間去服務眾人? 真想吃頓好,還不如多爭個工分,放假去下個館子,豈不是更美? 也是這種心態,知青們的伙食才會如此的一成不變與差勁。 傅云茵懂,她上輩子也是這樣子,只是常下館子的結果便是遭人惦記……因受到不少迫害,所以這輩子她很是注意與他人的交流。 說到底她是有些杯弓蛇影。 所以這會聽了湯曉紅的取笑及童林那實誠的反應,便也察覺到自己在這一方面過于緊張與在意。 這樣是好事還是壞事? 還能好好生活嗎? 遠不如上輩子恣意與隨性。 當然那樣也是有其代價…… 各有利弊。 傅云茵沒為這事煩惱太久,因為人都必須經過相處才知道能不能交心,就好比她跟湯曉紅,如果不是打架那事,又怎么能知曉湯曉紅看似淡漠自我,可真要發生事時,卻是那先站出來的人呢。 想到這,她只覺時間會判定一切,便也不去糾結這個問題。 看似陷入思緒許久,不過是兩三句話的時間,傅云茵思緒將將拉回,便聽童林喊自己名字。 “傅知青,你知道下周的輪值就到你了嗎?” “嗯?!”湯曉紅滿臉訝異,“傅知青是新人,怎么會到她了呢?” 而這會訝異的不止湯曉紅,就連傅云茵也是。 “一周一人,最后是陳知青,恰好這周是陳知青當值,他完便是一輪,現在有了新人,老知青就說從新人開始輪起,至于為什么是傅知青先,聽說是抽簽來著。” 老知青…… 大山村知青不多,在傅云茵等人來前,也就只有八名。 八名知青里,湯曉紅與童林及其對象劉知青三人是在1970年到大山村;熊靈,馬秀蘭及梁金秀和那位與之不對盤的陳知青,也就是現在輪值食堂的這位,四人分別在1968與1969年。 至于老知青趙俊,1963年到大山村不久,便娶了當地女孩扎根到現在。 由于是在大山村里待最久的知青,所以便是趙俊早已不再食堂與知青們吃飯,可做決定或是調解一些事時,還是老知青出面處理居多。 知道這事是經過老知青安排,湯曉紅就沒多說什么。 至于傅云茵,早一天輪值晚一天輪都得輪,便也無所謂。 于是三人又聊了會,童林的對象劉知青找來去約會而離開,傅云茵見天色已晚,人又乏,便道著:“今天就到這吧,我一大早就上山到現在沒休息呢,累了。” 湯曉紅見她面露疲態,忙應,“好,那下次再聊吧。” 兩人雙雙離開知青食堂,行走約莫兩分鐘,到了去村子南邊的岔路時,湯曉紅道:“我在村南的老楊家,平時要找我可以去那戶人家。” “好,你早點休息。”傅云茵說罷,與之道別的接著前行。 半月彎彎,星光朗朗,水田上,倒映著一片清潤華光。 時序入夏,蛙鳴聲清脆而響亮,此起彼落的‘呱呱’聲不絕于耳,落在困意重重的傅云茵耳里,彷佛交響樂般惹她眼皮直打架。 傅云茵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呵欠,眼角泛起的生理淚一時模糊了眼。 好困! 撐著,快到家了。 她給自己打氣,隨即揉了把眼。 模糊的視線再度清晰了起來,也令她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