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傅云茵當然不太一樣。 今日是兩人第一次一同出門,名意上也算是約會,她自然是把自己整的與平時不一樣了。 她額前的瀏海用發卡松松的別著,只于幾許與鬢旁的碎發一同垂下。 烏黑亮麗的秀發弄成了松松的大|麻花辮子,上頭綴了條細細的粉色緞帶,令那擱于胸前的大辮子,在淡色的夏季綿衣襯托下,多了抹俏皮之感,也讓底下那稍寬的軍綠褲子及方便行走的解放鞋不是那般單調。 一樣的衣服換個人穿,定是沒她這般好看…… 只因她的氣質實在太好了,即便是一身素淡,也能穿出一身靚色。 卓子敬一時覺得有些熱。 這種感覺近來有些頻繁,令他總是莫名的處于浮躁狀態,就連此時也是…… 為掩飾那股莫名的躁動,他立即提起竹簍背上,借由做其它事來分散或是壓抑著那有些過頭的興奮情緒,聲線也極力的克制著與平時一樣的平穩。 只淡說著:“走吧。” …… 后山是大山村民對大錐山的稱呼,平時沒什么人上山,只有農忙結束的這段時間,才會有較多的村民與小孩子在山底下晃悠或玩耍。 卓子敬是生產隊第七大隊長的兒子,即便村民知曉他是什么性子,可同是一村子人,哪有遇到不打聲招呼的道理? 而招呼過后,便是好奇的他這是要去哪兒了? 既問完后,村民的目光定是在他與傅云茵之間掃,后滿臉八卦的問著兩人是什么關系。 “沒關系。” “這是住我家里的知青,因是新來的,所以你面生的很。” “她想上山,不知道路,我給她帶路來著。” “我們單純的很,不信去問我媽。” 傅云茵聽卓子敬解釋一路,來來去去都是這幾句話,套路的很,好笑間,也為他感到口渴。 不過在他與村民說著這些時,她也沒給他添亂,反而是乖巧的配合。 這年頭男女關系嚴厲的很,若不以結婚為前提處對象,就是耍流氓的行逕,周旁人的唾沫星子及輿論力量絕對會淹死他。 且還別說,他在村民眼里不是個好對象。 當然,他是不是好對象她比誰都清楚,這份好她知曉就足了。 后山并不遠,到了山底下,一直在前方領路的卓子敬忽地停下步伐,問了個他早該問,卻一直沒問的問題。 “你上后山要挖什么?” “一些野菜或藥材的……” “你認得藥材?” 這話問的傅云茵頓了頓,才回,“懂一點點,我太爺爺以前是個藥郎,我爺爺就學了點皮毛,到我不用說了哈哈……” 話末,干笑帶過。 她根本沒從爺爺那學到什么本事,而是在攤販老頭那學到辨別與炮制藥材本領,但所知所會的僅限于膳食用材,其它的就是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卓子敬是下意識問的話,本身就無用意,可以說是這話僅出于本身對不熟的領域而對方會的那種驚訝之感,以至于脫口而問。 所以得了她回答,他只點頭,并未多說什么。 不過心底多少也因她這趟想挖藥材的想法而猶豫起要帶她去哪一地帶。 他經常上后山,對山上狀況較了解,只是他不懂藥材,這會要他帶路,還真不好帶。 最后他如實的說著狀況。 傅云茵還道是什么難住了他,聞言,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說著:“沒關系,我們邊走邊看,反正東西可遇不可求。” 說的還真是……灑脫! “走吧。” 兩人再度行走在綠意盎然的山間。 滿眼蒼翠綠蔭下,陽光透過綠葉枝椏,只余幾縷細碎光芒撒落。 斑駁的光影層層疊疊,湊著山間的涼爽晨霧,一時模糊了保持著距離的兩人,將彼此身影襯得清冷又淡漠。 這種氛圍只是一時,隨著她嘴上不知哼著什么,又嬌又軟的喃聲呢語便也破壞了那抹冷,拉近了彼此距離。 “呢~呢呢~” 她隨意摘了根野草,小嘴哼著歌,就這么甩呀甩,好心情一覽無遺。 安靜的林間因她這哼哼唧唧的調音,暈染開旺盛又雀躍的活力,令他視線總會不由自主的看向她,唇角觸及她那被撓的似花貓的臉給惹得上揚。 這小花貓心情可真好! 他不是那種會為丁點事就記恨或是甩臉色的人,即便昨天他有種被坑了的不悅,那也是一時的脾氣,過了后就不會再去想。 只會去想她的動機。 她真就那么喜歡自己? 喜歡到用這種方式坑自己? 卓子敬突然有些郁悶。 可傅云茵哪里知道他的郁悶與心里的別扭程度呢,此時是四月天,清明一過,時不時下雨的山頭,濕氣重的正是各種菌類瘋長的時刻。 大山村民都知道這時節能摘到不少蘑菇蕨類,山底下能摘的大多被摘光,不過隨著她們越往深里去,基本上不用找都能瞧見。 蘑菇、可食用的蕨類及木耳,傅云茵手上野草一丟,開始拿著小鏟子忙的一個不亦樂乎。 藥材方面她認識的不多,但也找了不少黃耆川芎金銀花等,還扒了顆rou桂的樹皮與一根桂枝。 收獲頗豐,讓她一路東摘摘西挖挖,笑的跟偷了腥的貓一樣。 卓子敬見她樂顛顛的模樣,只覺好笑。 看著間,也沒閑著,就附近探勘地形與安全。 到這里幾乎沒有路,全是叢生的雜草或灌木叢,往前走就要自行開路。 幾顆樹上有他先前到過這所做的記號,略略想了想,對這一地帶的印象漸漸鮮明了幾分。 瞥眸間,見傅云茵起身,拾著小竹籃又要往里頭走,忙叫住她。 “別再過去了阿茵。” 傅云茵正撥著草叢要走過去,聽他這話,只好打住步伐。 “怎么了?” “這一帶我還熟,再過去是不是有野獸出沒,我不是很清楚,我們就這附近……” 卓子敬的話未來得及說完,便被她‘啊’了一聲給打斷,緊接一道黑影猛地自草叢竄出。 他心口頓時一緊。 只見那黑影直直的撞上猝不及防的她,導致那嬌弱的身子受不住沖擊的后跌去,手中小竹籃沒能抓緊,便這么脫了手。 小竹籃翻飛,一時各種帶土的藥材蕨菜草菇亂飛,混淆視線的當下,也看到那動物因撞擊而歪倒在地撲騰。 那是只色彩鮮艷的野雞,渾身是血的模樣,顯然在此之前就受了傷。 時常往山上跑的卓子敬瞧見這一幕,哪不知曉此時是什么狀況,見一道黃色身影隨之后到的撲往那不住拍動翅膀的野雞,兩只就這么斗毆起,他著急的喊:“離它們遠點阿茵!” 說著間,本因探勘樹木而離她有些距離的卓子敬,登時拔步朝她奔跑。 翅膀拍揮,爪子抓撓,負隅頑抗的野雞與后到的黃鼠狼一時斗的難分難解。 傅云茵離它們非常的近,近到彼此的距離就只有一米,令她看著那近在眼前的血腥畫面,嚇的不斷蹬腿挪臀往后倒退。 然而便是如此,她仍是受到不小的波擊,不斷濺起的泥土與雜草一陣亂飛,大部份都掃在她面、她身上,令她一時狼狽不堪。 卓子敬一到她身旁,立馬將她自地上拉起,聲音染帶著不自覺的緊張。 “你還好嗎?” 他問著,見她搖頭,心口頓松,視線在掃過那一雞一狼時,忽地道:“去樹旁躲著!” 他卸下背上竹簍,手中砍竹枝的砍刀握的牢緊,盯著那一雞一狼的目光隱隱透了抹兇戾之氣。 傅云茵見他這架勢就知是想收拾那誤入的兩只,趕緊退了數步,找了顆樹挨著、窺著。 許是卓子敬的殺意太盛讓黃鼠狼本能的感受到危險,令它想離開卻又不想放過那快到手的野雞,于是一爪子死死摁住野雞時,也沖卓子敬威脅低吼。 那呲牙咧嘴的模樣看著著實有幾分氣勢。 可落在卓子敬眼里,只有虛張聲勢四字形容。 卓子敬長期山上跑,野狼都宰過了怎么會怕一只黃鼠狼呢,逮準了野雞再度掙扎引住黃鼠狼的時機,立馬三步并兩步的加入這場混戰里。 躲在樹后的傅云茵瞧見這一幕,即便知曉他有這能耐對付,可一顆心還是不由自主的為其發緊,擔心的小手直攥著衣擺,神色憂忡的看著他拿著砍刀拼斗黃鼠狼。 黃鼠狼是種極為聰明的動物,在有退路可以逃脫下,根本不會拼死搏斗或纏斗。 所以見黃鼠狼在樹干上一陣高蹦低竄,忽地放了個臭氣就想逃走,傅云茵一點也不感意外。 反而是卓子敬的反應才讓她覺得意外。 他怎么…… 似是早已料到黃鼠狼的舉動與逃亡軌跡,卓子敬在臭氣噴出瞬間就地滾開,隨即反手一刀,砍向身旁樹干。 那動作看似不經意卻是經過了算計,黃鼠狼就像傻了般直接撞上了砍刀,隨即發出一道尖銳又沙啞的叫聲,也揮出了那銳利又森寒的爪子。 看著這一幕,傅云茵突然了解到,上輩子她懷孕那時,他手背上的傷為什么一直好不了。 敢情是為了給她補身子而冒險跟野獸拼?! 以至于舊傷未好新傷又增? 傅云茵只覺自己真相了。 他不愿和自己說便是這怕她擔心? 怎么就…… 這傻子真是傻的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