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問：“那你接下來怎么樣，還要找工作嗎？”

    “必須的。”顧溪喝了一口水，“我可受不了不工作，感覺人生像白活一樣。”

    楚煜新雙手撐著下巴看著斜對面的顧溪，“你可以寫稿啊，你稿費比你收入高那么多，我要是你，就待在家里寫寫稿，沒事出去旅游旅游，還工作個毛。”

    顧溪捧著杯子，對于這一個問題，她從大學就開始想，答案也是很明確，“寫小說只是興趣，如果把興趣當做工作來做，意義就變了，變成了我必須要寫才能生存，而不是我想寫就寫，寫出來的東西，大概也會變。”

    楚煜新聽了后，“你這叫做有錢任性。”

    姜玲白了一眼楚煜新，“顧溪這叫做目標明確，哪像你。”

    楚煜新委屈，“我怎么了？”

    “目標不明確，眼光不夠長遠。”

    “我什么時候目標不明確了？”

    他們兩個還是喜歡斗嘴，顧溪倒是習慣了，只是笑而不語地聽著他們兩個斗嘴。

    過了不久，菜陸陸續續上來，清一色的海鮮，油燜大蝦，清蒸螃蟹，粉絲扇貝，醬汁鮑魚。

    吃了飯之后，楚煜新把顧溪送到了醫院，他和姜玲回了家。

    在醫院附近，顧溪給關珍麗買了些水果，再給上夜班的肖涵買了一份餃子，今天吃飯本來想要叫上他的，但是他值班，時間上不允許，所以沒能來。

    進了醫院，她先把餃子送到肖涵的辦公室，再提著水果去病房。

    顧溪請的陪護是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的，這個點陪護已經回去了。

    關珍麗還沒睡，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發愣，顧溪扭開門進來，她也沒發覺。

    “媽。”顧溪喊了她一聲。

    關珍麗回頭看著她，發現她買了很多水果，“水果我這還有呢，你怎么還買。”

    顧溪把買回來的水果拿出來放在水果籃子里，“沒買多少，放著你想吃就吃。”

    “你這次是真的打算留在g市了嗎？”

    “嗯。”顧溪走到床邊坐下，“房子租好了，先簽了半年，過幾天我打算找找工作。”

    關珍麗有些內疚，“其實你可以不用因為我放棄自己的工作，你這樣，讓我罪孽更深重了。”

    顧溪做出一副輕松的模樣，“別這么說，其實我自己也想回來。”

    關珍麗心里一直愧對顧溪，現在顧溪為了她放棄自己喜歡的工作，她心里罪孽更深重，“什么事，你都要優先考慮你自己，不必太顧慮我。”

    “沒有，我也是考慮自己的。”顧溪四周瞧了瞧，看到床邊桌子上有一束鮮花，轉移話題，“周家的人來過嗎？”

    關珍麗搖頭，“沒有。”

    “那花……”

    關珍麗道：“是肖醫生買的，他說鮮花有助于病人保持好的心態。”

    顧溪心里一暖，沒想到肖涵這么耐心。

    關珍麗道：“看得出肖醫生待你不錯，人也很好，你和他……”

    沒等他說完，顧溪打斷她的話，“是朋友，像哥哥一樣的，他也有未婚妻的了，你別瞎想。”

    關珍麗有些惋惜，“有未婚妻了啊。”

    “嗯。”顧溪和肖涵這些年一直都像是兄妹那樣，當年在人生低谷的肖涵遇到了顧溪，而顧溪最落魄的時候也遇到了肖涵，他們兩個互相關心，互相鼓勵，但彼此都清楚，不是愛情。

    肖涵的未婚妻，顧溪也是見過的，是一名服裝設計師，不算很驚艷的漂亮，但是看著很舒服，人也很有氣質。

    關珍麗今天像是有心事，有點心不在焉。顧溪拿起了橙子開始剝，“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快十年了。”關珍麗說。

    顧溪聽不懂，“什么十年？”

    關珍麗扭過頭看著她，猶豫了片刻，才說：“你爸。”

    顧溪微愣，這些年她一直很少去想她的那個爸爸，畢竟她從沒見過，只知道他涉嫌商業詐騙，被判了十年，按照時間來算，他也快要出獄了。

    顧溪看著關珍麗，在想她對顧海到底還有沒有感情，“媽，要是他出來了，你還愿意見他嗎？”

    關珍麗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怕他不愿意見我了。”

    當年顧海入獄之后，窮途潦倒的關珍麗不到半年就嫁給了周偉宏，她心里有愧，已經無顏再見他。

    對于顧海，她心里還是有所惦念的，畢竟夫妻一場，將近二十年。

    顧溪也在想，要是顧海真的出來，來找她，她又該怎么應對，雖然她沒見過面，但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他又是家里獨子，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向他伸出援手。

    顧溪想，要是他來找她，她就給他一筆錢，保他晚年無憂。

    關珍麗說：“對了，小溪，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顧溪點頭，“嗯，你說。”

    “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

    聽到這句話，顧溪欣慰了一下，“嗯，好。”

    ——

    關珍麗目前的身體狀況還算穩定，肖涵已經給她安排了手術時間，肝癌初期，通過手術治愈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顧溪并沒有24小時在醫院守著，白天12小時有陪護照看著，她晚上過去陪她幾個小時，再回到公寓，白天則去面試找工作。

    她在網上投了幾份簡歷，收到了兩個邀請面試的回復，其中一家是她比較感興趣的，是一家做新媒體平臺，名叫深氪網絡有限公司，有自己的網站，app，公眾號等平臺，專門發布商業資訊，在國內名氣不小。

    而他們招的職位跟她之前的工作性質差不多，也是記者編輯。

    接到面試邀請之后，顧溪立即回了個電話，約好了面試具體時間。

    翌日，她穿一身藏青色連衣裙，化了淡妝，自信滿滿地去了面試。

    深氪網絡有限公司在市中心的維新大廈，顧溪搭公交，再轉一次地鐵，大概用去了四十分鐘。

    抵達面試地點之后，顧溪向前臺說明了來意，前臺給了一份表格給她填寫，并通知了人事部的人面試。

    顧溪在他們大堂等了十分鐘，前臺過來通知她去會議室面試。

    會議室里，已經有人等著，是一個穿著黑色套裝裙的女人，大概三十多歲，是這家公司的人事部經理。她看到了顧溪，指了指對面的座位，“坐。”

    顧溪微笑著說了一句，“謝謝。”

    人事經理手上握著她的簡歷以及她剛填寫的信息表格，“我看了你的簡歷，你之前是在s市的威利文化做財經雜志的記者編輯。”

    “嗯，對。”

    “后來怎么辭職了？”

    顧溪不急不緩道：“母親身體不舒服，所以就想回來工作，也好照顧她。”

    人事經理點了點頭，“能大概介紹一下你在威利文化的工作內容嗎？”

    “簡單來說就是采訪加寫稿，根據雜志主題或者需求，策劃采訪，與被采訪人交涉預約，然后上門采訪，最后把采訪內容轉化成文字，供給雜志編輯排版印刷。”

    人事經理再點了點頭，“我們這份工作也是差不多，只不過你之前是給雜志供稿，而我們是網絡平臺。”

    “嗯。”

    人事部經理再問：“另外，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可以。”

    “你結婚沒有？”

    顧溪老實交代，“沒有，目前還是單身。”

    “好的。”人事經理又問了幾個問題，顧溪一一作答。

    后面，人事部經理具體介紹了一下深氪公司的福利待遇以及公司情況。

    到最后，人事經理讓她回去等消息，要是決定錄取，兩天之內會給出結果。

    面試完畢后，顧溪提著包包離開，上了電梯后，她按了一樓。

    這里是32樓，到1樓的話，也要幾分鐘，她從肩膀上的包包里拿出耳塞戴上。

    電梯在28樓停下，電梯門打開，應該是有人要上來，顧溪特意往后退了幾步，把電梯位置讓了出來。電梯門開到最大，顧溪抬了抬頭，看到了電梯外的人，愣住。

    電梯外面的人也同時愣住。

    這一刻，仿佛時間靜止。

    上一次，他們見面是六年前，在那個新年倒數的時刻。

    一別，就是六年。

    電梯門就要合上，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同時按了開門鍵，電梯門又打開了。

    顧溪對上他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外面的人提步進了電梯，顧溪松開了電梯開門鍵，讓電梯門緩緩合上。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誰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重逢。

    顧溪的心跳得有點快，她摘下耳塞，問：“你怎么會在這？”

    “公司在這。”夏佑南偏頭看她一眼，“你呢？”

    “我是來面試的。”

    “樓上的深氪網絡？”

    顧溪詫異，“你怎么知道？”

    “猜的。”楚煜新說過，顧溪之前那份工作是財經雜志的記者編輯，所以他反射性就想到了樓上那一家深氪網絡公司。

    顧溪再問：“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去年九月。”

    “恩恩。”

    電梯里，他們兩個一問一答，很快電梯到達了一樓，顧溪說：“我到了。”

    電梯門打開，顧溪不舍地說了句，“再見。”

    夏佑南應了一聲，目送顧溪出了電梯，然后等電梯門合上，再下負一樓的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