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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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趙瀲唬得一愣一愣的,但葛太醫不能完全茍同,“依照老臣看來,這腎器也……” 被趙瀲瞪了一眼之后,葛太醫啞口無言。 難道想把他們倆的事兒抖出來?做太醫的這點醫德都沒有?趙瀲撇了撇嘴。 君瑕隱約有所察,趙瀲應當背著自己同葛太醫聊過什么。他輕輕一笑,“無妨,我的身體自己心里有數,別嚇著公主了。” 葛太醫朝老王瞅了眼,又朝公主和駙馬拱手下拜,匪夷所思地問道:“敢問謝公子,這十來年,是誰替謝公子治疾?此人醫術高明,或可對癥下藥。” 他一說,趙瀲也有幾分好奇。 君瑕溫和地微笑,“一個世外高人,不在汴梁的,他若不肯現身,你們也找不著他。” 趙瀲聽他話意之中似有為那人隱瞞之意,但為了君瑕這毒,她又偏不能叫他隱瞞,“我派人去找,滿大周地找,總不至于找不著他!” 君瑕朝兩位太醫歉然道:“煩請二位先退出寢宮,我與公主說幾句話。” “也好。”葛太醫拽著老王相攜出門。 趙瀲疑惑地望了眼闔上的門扉,“難道有什么是不能教他們知曉的?” 君瑕輕笑,“外人確實不便知道。” 趙瀲知道自己成了“內人”了,心尖尖上都是清甜。“嗯?你說。” 君瑕道:“此人正是公主嘴里的‘臭老頭’。”在趙瀲愕了一愕之后,君瑕失笑著又精準無誤地揉了揉她的耳朵,“這些年我們定居在姑蘇,他定要我留在水榭,不然也許早幾年我便能來汴梁找你。只不過,從去年開始,他說要云游四海替我尋找奇珍藥草,留了幾道藥方子便走了。” 是的,師父同謝珺幾乎是同時消失于汴梁的,趙瀲只知道他又出門云游了,竟沒想到這么多年他一直同身中劇毒的師兄在一處。 趙瀲聽罷呆若木雞,更啞口無言。 “那、那還找得到他么?”平靜下來之后,趙瀲一想那沒良心拋下她這個關門弟子十年不聞不問的山秋暝,惡狠狠地比劃了一記手刀,“你確信,他不是自知才疏學淺,明知醫不了了故而躲著你?” “莞莞,不可對師父無禮。” 趙瀲被他柔聲一叱,忍不住翹嘴唇,“說到‘無禮’,我還能無禮得過你?那害他蹲了整整兩天茅廁的巴豆粉,難道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親手孝敬他的?” 舊事重提,君瑕亦無可奈何,“少年時的事了,師父這些年照顧我甚多,若非他在,我恐怕也早就……”趙瀲適時地將他的嘴唇封緘,撇嘴一笑,人便躺下來,將臉頰貼在他的頸窩,吹氣氤氳,“不許你說不吉利的話,誰也不許說。” 忌諱著某個字,仿佛它就不會到來一般。 君瑕眉眼微彎,如平湖起了一絲波瀾,襯得俊容愈發清潤秀逸,更見溫和。 趙瀲低聲道:“那方子還留著么,我讓人先煎一副來喂你吃。葛太醫和王太醫雖醫術精湛,但恐怕還不敢對你用藥,與其戰戰兢兢,不如還用師父的舊方子。” 君瑕道:“那恐怕要將殺墨找來,都在他那兒存著。” 趙瀲手臂一動,微微蹙眉道:“我是你妻,自今以后你手下所有房契地契,連同珠寶銀錢、藥方著作什么,都歸我管,你不許再假手于人。”公主不講道理地將人一抱,指甲在他的小臂上輕輕一掐,威脅道:“明白了么?” 他只好屈從yin威,莞爾道:“遵命。” 第72章 君瑕視力受損, 趙瀲也怕他的身體再出了其余變故,愈是不敢將他送回公主府, 便讓人傳話, 教殺墨將藥方交給柳黛,送入宮中。 藥煎了下去, 熬成了一碗漆黑的濃汁,饒是君瑕看不見, 聞著濃藥香, 亦知道是趙瀲端著藥碗走到近前來了。喝了多年,沒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苦, 趙瀲怕影響藥效, 沒敢放蜜餞, 囫圇著一碗喂給他, 不消須臾便見了底,只剩下漆黑的藥渣沉在瓷碗底。 她讓人將藥碗拿下去,替君瑕擦嘴, 一直極有耐心,也不開口說話。 深夜里一天銀河如水,秋風拾起落葉卷入門窗,隔著木雕垂拱, 自蜿蜒曲檐下摩挲作響。緋紅茱萸墜著粒粒紅珠, 如點點焰火揉入長夜。 趙瀲不敢造次,提議分床睡,這一晚便歇憩在另一榻上, 本想著相安無事,可惜到了半夜仍是毫無困意,她又偏過頭,認真打量起竹床上的人。 他似在沉睡,若不是還剩下微弱的呼吸聲,趙瀲早便魂悸魄動了。 偷看的人被一聲乍起的戲謔逼得紅了臉:“當真如此好看?” 趙瀲咬咬嘴唇,“你騙我!你沒睡!” 君瑕輕輕笑了笑,“對我而言沒有白天與黑夜,自然也不曉得時辰,很晚了?” 他眼睛看不見,趙瀲難道還能同他置氣?只是喝了藥,竟沒有藥效,趙瀲難免心急。“嗯,很晚了,我只是睡不著,要是九月初十,你的眼睛也好不了,你怎么抱著我下花轎?” 趙瀲想了想,道:“不如咱們倆把身份對換罷。” 君瑕:“嗯?” 趙瀲越想竟越覺得靠譜,“不如九月初十那日,你坐花轎,我騎馬帶你游街,抱你下來,牽著你去拜堂?唔,洞房最好也讓我在上面。” 如此甚好。趙瀲很滿意自己的提議。 但竹床忽吱呀一聲,傳來一道隱隱笑語:“除了最后一條,我私以為可行。” 趙瀲捂了捂臉,“我說正經的。” “我亦是同你說正經的。”他伸出手,在燭火搖曳的蜜光里虛虛晃了晃,嗓音里藏著淡淡的靡廢和促狹,“莞莞,過來。” 趙瀲想聽聽她說什么,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人才坐上來,便被他促起不妨,攔腰橫著鎖住,趙瀲不敢掙扎,怕傷了人,不留神天旋地轉,被壓得嚴絲合縫,成了徹徹底底的下面那個。 “唔?你的眼疾沒事?身體沒事?”趙瀲也想,但怕他熬不住。 “無礙,要讓莞莞能有了睡意才好。”他輕輕咬開她的裹胸和腰間紅香軟羅的絲絳,衣裳蝶翼似的展開,趙瀲被冷氣熏得一哆嗦,下一瞬便輕輕蜷起了腳趾,臉頰漲紅。竹床承受不得這般的沖撞,“吱——”一聲發出長長的抗議。 跟著便抗議了半個時辰。 趙瀲后來果真精疲力竭地睡著了。 君瑕的眼睛一直沒見好,倒是紅光滿面的趙瀲,碰到了憂心忡忡的葛太醫,又教他痛心疾首地“教導”了一通,這回趙瀲都不知將臉往哪兒擱,發誓決不再“放浪形骸”,會心疼心疼“謝公子”,克制隱忍地去當個“柳下惠”。 如此一直到九月十日趙瀲都沒同君瑕睡在一榻,那藥一帖一帖地煎了喂君瑕喝下了,始終不見效力,幾名太醫查驗過,都說這藥方沒大問題,恐怕是君瑕長年累月地喝,效力自然減弱了,說不準要換上一兩味藥,如此再試試。 九月初十正是太后嫁女,皇帝親送公主出嫁的好時日,宜嫁娶,宜喬遷,萬事皆宜。 京中貴女自成一圈,但能有花車繞城,自太阿門到紫霄行宮,教汴梁百姓皆可觀瞻的,還是要數公主這頭一份兒。 元太師夫人的馬車被堵在街道口寸步不能行,她便攀著橫軒,探出一雙妙目來,凝著那長街,過去十里紅妝,沸反盈天地鬧騰著,吹鑼打鼓的才過去,又是吹笙鼓瑟的,抬著紅禮彩紙封著的寶箱,輕綃朱綢攢成的花團,延綿不絕。 太師府的馬車硬生生是在街頭等了兩刻,那花車才徹底過去,她譏諷地嗤笑,自己女兒如今潦倒落魄,不得已回郴州老家避難,公主卻稱心如意地撿回了舊日夫君,如今汴梁臣民共賀,這婚結得豈不暢快? 她沉聲喝道:“駕車回府!” 元綏離開汴梁已經十日了,這十日以來,因太后稱病不來早朝,折子直遞給皇帝,元太師作為先帝敕封的輔政大臣,日夜埋在公文政事之中,對女兒在前往郴州路上的近況不聞不問,太師夫人咽不下這口氣。 元太師眼下的確無暇理會元綏的婚事,北邊遼國下了一封戰書,函在這群邊疆奏報之中。本該面呈皇上,奈何皇上才十歲,太后不能理政,加之又是公主大喜之日,這封奏報壓在元太師這兒,他本打算明日呈遞趙清。 但,元太師姑且瞅了一眼,霎時大驚失色。 這封奏報里夾著遼國靖南王衛聶的挑釁書。衛聶其人,乃遼國蕭太后的外甥,遼國大王的表弟,本有一半漢人血統,但偏偏仇視南人,數度南下搶關奪寨,大周無精兵猛將,常被打得節節敗退。 因而此人于遼國有不世之功,乃是遼國第一武將。 昔年遼國大王曾傳書給太后,愿娶得太后掌上的珍珠,無奈被駁回。也不知道公主的芳名美譽如何在遼國傳開了,那衛聶竟也對公主動了心,又連著暗遞了幾道書信,答應倘若太后同意嫁女,公主必是他靖南王的手心明珠眼中明月,必教她一生一世享用不盡榮華富貴,且許諾,只要得娶公主趙瀲,他甘愿削去兵權,發下毒誓,此生決不再踏足大周河山。 遼人居心叵測,太后英明不肯答應嫁女,元太師本來沒什么意見。那衛聶出兵如鬼神莫測,又擅“兵不厭詐”那一套,并非什么君子良人,他向公主求親想來也是別有用心。 只是從今夏開始,北境并不太平,兗州數度不堪其擾,問朝廷借兵。 兩國這是要交戰了……衛聶忽然遞上這封書信來,說他對公主心意拳拳,一派癡情,太后毫不感動,竟將愛女下嫁給了一個無權無勢,籍籍無名之徒,他心有不甘,定要朝大周的韓太后討教討教,新科駙馬到底勝過他哪點。 眼下,據說衛聶已在清點兵將。 作為大周的文臣,一輩子沒見過短兵相接血流成河的場面,元太師畏懼生靈涂炭,擔憂來者不善。因而,他又想著今日便將奏疏上達天聽。 元太師娶了一個兇悍婆娘,一輩子沒納妾,守著一妻一女度日,眼下女兒離京一旬,太師夫人日夜在他耳邊聒噪,動輒拳腳相加。 太師亦不堪煩憂,今日太師夫人周氏在街頭見了公主大婚的儀仗,愈發一口氣不平,回頭便全撒在太師頭上,闖入他的書房,不待太師收撿奏折,手忙腳亂地一通糊,周氏便撒潑道:“你這個老不中用的,可憐我阿綏離京日久,你竟不聞不問。那公主今日嫁與謝珺是何等排場,你怎么便不思替你親女兒張羅!從來都是我一人吆喝!女兒要同璩家退婚,你罰了她打了她,便照樣同意了!我還當真以為你有幾樣本事,你……我真是有眼無珠,怎么竟攤著你這么個老不死的頑固!” 周氏往后越發罵得難聽,元太師無心理會,正要帶著重要的折子離開是非之地,周氏紅了眼,發了瘋,愈發撒潑起來,直如潑婦罵街,灌了一長串粗俗之言進元太師耳中。 太師雖是田舍郎出身,但自幼發奮苦讀,很是有幾分文人清高,聽不得這般話,漲紅了脖子要回嘴,周氏便愈發覺得委屈,“你便是一點不思量為我們母女倆考慮!我的阿綏受盡委屈,旁人圍著看她笑話也就罷了,她正需要父母寬慰著的時候,你上哪兒去了!她定是覺著親生父母也厭棄了她,這才心灰意冷回了老家!” 這周氏口口聲聲“元綏”,但元太師焉能不知,自己女兒這副脾氣,大半是隨了周氏,她自知顏面無光了,任是誰勸都沒用,只要等她在郴州過幾日苦日子,想明白了,他再派人接她回來便是,只要她還是太師之女,難道還愁嫁不成! 婦人之見,愚不可及,夏蟲不可語冰。元太師懶得婦人計較,抱著文牒奏折要走。 “你!元士昌你敢走!”周氏伸出一雙利爪,將元太師手臂一刨,這下叫太師的手背都劃出了一道鮮紅的口子,他吃痛,手一撒開,奏折嘩啦全散落在地。 元太師怒極,“周綺,你發瘋夠了!” 男人發怒,周氏便想著收斂,自己弄傷了他是自己理虧,抓傷丈夫乃是大罪,她忙蹲下來著急地替他收拾,不留神攤開那封奏折,元太師老眼昏花一時沒看清楚,那周氏豁然臉色大變。 繼而,她長笑三聲將奏折壓在胸口,元太師瞠目道:“你做甚么?夫人愚昧,這豈是你能碰得的!” 周氏譏誚道:“我才沒你這般沒骨頭。我女兒元綏為了一個謝珺撞得頭破血流,憑什么教那個公主稱心如意!這北遼國的靖南王不是喜歡她么,不是寫信威脅太后么,我今日就進宮去,面呈太后,我看這婚成是不成!” 元太師又驚又怒,“夫人!這事玩笑不得……” 周氏冷哼一聲,“如何玩笑,我是先帝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入宮面見太后又不是難事。” 本來是,可太后如今臥床不起,今日算是勉強打起精神,在宮門口為公主駙馬踐行,等公主的花轎走過太阿門,便又乘步輦回了長坤宮。 今日,任是有天大的事,也決不能驚動太后。 何況周氏要阻止公主和駙馬大婚,別說太后,皇上定會記恨元家一筆,此事不是玩笑。即便要面呈,也該是由他親自交給皇上,決不能由著周氏拿去。 但周氏仗著老夫少妻,自己手腳比太師利索,不等元太師想起來要追人,便使出一身力氣跑出了書房,洋洋得意地催著人上馬車。 元太師大急,自知元家的人攔不動周氏,便著手下門房,“你速速牽馬來,趕到宮門口,要耿直將軍務必將那婦人攔下來,老夫稍后便到。” “是。”門房低著頭飛快地前往馬廄。 一轉眼到了黃昏,天子坐明堂,新人入宮參拜,金碧輝煌的巍峨宮殿,被珠璣寶器映照得彩徹區明。 趙瀲步步小心,始終攙著君瑕的手,今早時他的眼睛還只能迷蒙地看見一絲光亮,不能視物,因而趙瀲才格外囑咐人,將正堂裝飾得亮一些,有光刺激眼睛,興許能稍稍看見些景物。 小皇帝見著皇姐紅妝俏面,徐徐走來,身旁是她的愛侶,便覺著人生當真憾事多,美滿事也多,可見是否極泰來有好有惡的,他亦總算能歇上一口氣了。 趙瀲簪著御賜八寶琉璃旒金簪,發髻高滿如月,以九顆海底珠鑲嵌的紅珠墜子穿綴,齊眉描著紅鈿,腰如約素,姿如春柳,柳眉如蹙,偏又舒展纖長,別是一股半愁半喜之容,為離家愁,為成家喜,新嫁娘就是這般模樣的。 再看君瑕,亦是一身大紅,趙瀲從未見他著紅,如一個高曠秀逸的方外之人,被硬生生拽入紅塵,有著不合時宜的俗氣感。但又因著五官俊美,面如芝蘭,人又修長高挑,步履風流,怎么看都覺著可堪入畫。 她想起初見師兄,不在公主府,在汴梁城外的竹樓之下,他的長劍在樹林之間飛舞,恣肆飛揚,劍如冷雪。何時,若再教她從君瑕的眉眼只見窺見那絲放曠張揚,即便一瞬,她定在心里最深處,永世銘記。 但,從今天起,她已昭告世人,她身邊之人,是她光明正大所有。 是她傾盡全力才挽回來的丈夫。 無論是喜娘,還是撒花的宮女,觀摩婚典的宦者,都一個個帶著喜色,笑容滿面地抻長了脖子。待三禮俱成,吉祥話妙語連珠,聽得趙瀲喜上眉梢,忍不住就望向身旁的君瑕,他只是嘴唇上揚,但從今日開始,一直便是這般微微笑著,從未變過,趙瀲忽壓低聲音,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聲道:“我現在可以帶著我的人回去洞房了么?” 他一想,笑道:“可以。” 趙瀲狡猾地微笑,露出兩顆貝齒,便要折腰將他的膝彎一抄,抱在懷里沖出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