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要哄的，表哥你怎么能冷著那么一張臉？你到底說了什么話，讓宋兮她那么難過。”秦以柔的話里也難得地帶了幾分指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還不趕快追上去和她道歉嗎？”

    郁南宸輕嘆了口氣，神情悵然，無人察覺：“你回去吧，這里沒你什么事。”

    秦以柔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終究是放不下宋兮，小跑著離開。

    郁南宸低頭看著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玉佩碎片。

    過了良久，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手將那些碎片撿起放在手心。

    有幾片似乎落在了庭院的泥地里，他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伸手在泥土中翻找。

    碎片尖端割破他的指尖，郁南宸也毫不在意。

    因為宋兮用的力道很大，玉佩碎得十分徹底。

    直到郁南宸將全部的碎片找齊，已經臨近中午。

    回到書房，屋內的書架前已經站著一個人。

    “你終于來了，我可等了你半天。”

    郁南宸知道那人是誰，沒有理他。而是先在屋內找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將里面的印章拿出，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碎片放了進去。

    “你這是干什么去了？倒不像是去吃了早飯，反而像是在泥里翻了個滾？”

    周彥好奇地走到郁南宸的身后，看到他的一系列動作：“你把那些碎片放進去做什么？那印章不是你從姓陳那jian商手里弄來的，貴的嚇人，據說是什么古董？”

    “你喜歡？”郁南宸把桌上那印章隨手往后一丟，“那給你了。”

    周彥嚇得立刻伸手去接：“你不要這價值連城的印章，反而把那破碎片當成寶貝？”

    “行了，說吧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郁南宸將盒子妥善放好后轉過身看他，眸色黝黑，不見一絲亮光：“那邊，又有什么動靜了？”

    第100章

    “還不是老樣子。”周彥將手中的印章隨意放在了桌面上, 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張志忠，王有成那些人依舊不服你占了北城。”

    “上次埋伏你沒有成功，雖然目前暫時消停, 但私底下估計還在想著要怎么把你拉下馬。”

    “不過是手下敗將。”郁南宸神色微微發冷，“若是他們有什么不滿，有本事戰場上見真章，何必成天凈想著這些歪門邪道。”

    “哈哈哈哈這還不是因為你沒有背景, 沒有靠山？”周彥笑著說道, “一個乞丐出生的人竟然爬到了他們的頭上！那些人向來自視甚高, 把門第看得比什么都重。而如今卻對你無可奈何, 這比什么都要讓他們難受。”

    “我不是乞丐。”郁南宸皺了皺眉, 斜瞪他一眼, “我當年不過是因為家道中落才流落到街頭。”

    他向來不喜歡別人指著他說他是乞丐，若是旁人當著他的面這么說早就被他拿槍蹦了。不過因為周彥和他交情深，是過命的兄弟, 所以郁南宸也不過只是微微皺眉。

    “不管是乞丐，又或者只是平民, 對他們來說都沒有什么區別。”周彥聳了聳肩, 臉上帶著幾分嘲諷，“那種人......”

    郁南宸也有些沉默。

    “不過，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周彥忽然出聲。

    “考慮什么？”

    “宋大帥雖然死了，但他多年下來積攢的勢力還在，有不少人都只聽他一個人的命令。”周彥的語氣有些飄忽, 帶了些誘惑，“若你把他的那些人全部拉攏......以你的能力，恢復他當年的盛況或者更勝一籌，也不是什么難事。”

    “你也說了那些人只聽宋大帥一個人的話，”郁南宸聽到宋大帥，心中莫名有些煩躁，沒什么耐心地用手指輕扣桌面，“我和他什么關系都沒有，他們憑什么聽我的？”

    “你這房子里，不正好有一位名正言順的宋家唯一血脈嗎？”

    果然。

    郁南宸聽到周彥提起宋兮，倒沒有感覺到有什么意外。

    從周彥剛剛那拐彎抹角地提到宋大帥，郁南宸就對他的想法有所察覺。

    雖然接宋兮到郁宅，是郁南宸的決定。可最開始提出這個想法的，就是周彥。

    原本郁南宸不過只是想著就在郁宅的附近再另外買一棟宅子讓宋兮住進去。

    畢竟宋兮是個正直妙齡的少女，和他這樣一個大男人住在一起怎么也說不過去。

    只是周彥當時卻勸他把宋兮接到郁宅，說是和秦以柔一起生活，兩個女孩子在一起也有些照應，宋兮也不至于孤單。

    郁南宸想了想便同意了。

    現在想來，周彥最開始的目的或許并不單純。

    可能就是沖著宋兮背后所隱藏的價值去的。

    想到這里，郁南宸的神色微冷，語氣中帶了些許警告：“我對她并無其他所圖，宋兮只是宋兮。”

    “你這是婦人之仁。”周彥不以為然，“只要得到她的幫助，眼前的局面就能豁然開朗，你再也不會因為那些人而束手束腳......”

    “不需要她，我也一樣可以。”

    “但她那是最快的捷徑！又不需要你做什么，我知道她對你有那么點意思。你只要偶爾對她好一些，她自然就會乖乖地上鉤......”

    “這件事不要再提，我是不會答應的。”

    被郁南宸毫不留情地拒絕，周彥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也沒有心情再繼續待下去，沒說幾句便離開了書房。

    書房回歸以往的平靜，郁南宸輕嘆一聲，面沉如水。

    過了許久，他起身拿起電話聽筒撥出了一個號碼。

    “我是郁南宸，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去調查。”

    ——

    “宋兮，宋兮......”

    秦以柔跟在宋兮的身邊，神色帶了幾分為難：“你，你這么做不好吧？表哥，表哥他或許會生氣的.....”

    “生氣就生氣，難不成他還能把我怎么樣？”

    “可是，可是......”秦以柔依舊愁眉苦臉。

    “如果你擔心他找你算賬，那你就讓他來找我！”

    秦以柔像是被戳中了心思，當即有些慌亂。

    宋兮頭都沒抬，依舊低著頭在那挑挑揀揀，“掌柜的，你這些貨都不怎么好。快去倉庫里，再給我找一些！我要最貴的！”

    聽到宋兮的這句話，秦以柔的嘴角微微抽搐，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所說的話聽到心中。

    秦以柔跟在宋兮身邊有好一會了，宋兮一出門就跑到那些首飾、書畫鋪子。她一進門就說要賣最貴的，要是花宋兮自己的錢那也就罷了，可她卻根本不是花自己的錢。

    宋兮反而讓那些掌柜記在郁家的賬上，讓他們等會上郁宅去向郁南宸要錢！

    這才過去沒多久，宋兮就已經花了不少大洋，幾乎比秦以柔一整年的花費都還要多！

    秦以柔根本沒法想象郁南宸知道這件事情該會有多么震怒。

    郁南宸之前還剛剛跟宋兮吵過架，宋兮這會又做出這種事來，郁南宸怎么可能高興。他不一定會怪宋兮，卻很可能會厭棄自己，因為自己沒有看管好她。

    只是當她拿著今天宋兮所花費的賬單去了郁南宸的書房里見他，卻發現郁南宸看到那上面寫著的高昂數字，臉上竟然一絲怒氣都沒有。

    他的嘴角反而攢著笑意，語氣更是比平時還要柔和了幾分：“這都是她買的？”

    “是......我，我已經勸過她了。只是，她根本不聽我的。”發現郁南宸的反應不似自己原先所想象的那樣，秦以柔的心情有些微妙。

    難道，郁南宸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她開心了嗎？”明明已經決定要與她保持距離，只是當郁南宸看到眼前的這份賬單，心頭卻依舊涌上一股奇異的感覺。

    她倒是從小到大，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就連生氣所做出的事情都是這么直接。

    而他也是一點排斥的想法都沒有，反而對此感到又是無奈，又是寵溺。

    以他郁南宸的家底還是能夠經得起她這么天天揮霍，若是換了旁人，倒也不一定能養得起她。

    郁南宸反而有種奇妙的自豪感。

    “買了這么多首飾，怎么會不開心。”秦以柔一時沖動，話沒經過大腦便說出了口。她剛說出口就立刻感到后悔，連忙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郁南宸的表情。

    見到郁南宸聽到這話后眉間輕皺，她更是有些慌亂，急忙開口補救：“只是她回來之后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里，晚飯也沒有吃，說是沒什么胃口。我，我有些擔心她。”

    郁南宸聽到秦以柔的話，心中多了幾分愧疚。

    他回憶起那天宋兮轉身離開時眼角幾欲落下的那一滴淚，還有站在她門前聽到從屋內傳來細弱的抽泣。又想起宋兮如今父母雙亡，沒有親人，孤身在外，寄人籬下。

    她外表雖然強硬，嬌蠻，可到底只是一個沒經歷過什么風雨的小姑娘。

    自己那天的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些？

    郁南宸越想越覺得放心不下，思來想去還是起了身：“她喜歡城北那家的蝦餃，或許看到喜歡的東西就愿意吃了。”

    “......城北如意樓？可從這到那就算騎馬也要一個時辰來回？”秦以柔見到郁南宸起身拿起一旁的軍裝外套往身上披著往外走，她面上是止不住的詫異，“表哥你要自己去？不過只是買份吃的，讓下人們去買就行了！”

    “表哥何必自己忙碌，你才剛回來......”

    “我騎馬，半個時辰就能回來，你先看著她點。”

    秦以柔還想再勸幾句，可是郁南宸已經走出了書房。

    等她從書房里追出去，就看到郁南宸匆忙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處。

    秦以柔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走廊。

    一旁的婢女也憤憤不平地開口：“大爺也實在是偏心了些......怎么心中就想著那宋兮，根本沒想到小姐你啊。小姐你一點首飾沒買，大爺問都沒問一句，反而千里迢迢地去給她買什么蝦餃......”

    “小姐你可是大爺的親表妹！要不是你，大爺如今怎么可能還活得好好的。那宋兮不過只是一個孤女，就是臉長得好看了點，一臉狐媚子樣......”

    “錦繡！慎言。”只是秦以柔心中的苦澀百轉千回，她不自覺地擰緊了手上的帕子。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帶了些許沙啞：“你把這張字條送出去。就說，我同意了。”

    第101章

    “郁上將！”

    郁南宸剛走出指揮部, 就被守在門口多時的劉安泰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