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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以貌誘君在線閱讀 - 第33節

第33節

    “……”倌倌。

    剛從韓暮哪里找回氣勢的倌倌聞言,立馬慫了,她嚇得身子一動不敢動,老老實實的窩在男人懷里,睜著滴溜溜轉的杏眸,聲音發顫的問:“……我這樣坐著不動,馬還會不會受驚?”

    頭頂傳來男人低啞的嗓音,堪稱是溫柔:“靠緊我,就不會。”

    “……”

    他的馬馱女人會受驚,難道她靠緊他馬兒就不會因她是女人而不受驚了嗎?這話怎么聽起來怪怪的?

    被蒙面人擄走扔到巍威宅中擔驚受怕一夜的倌倌,腦子有點懵,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忙聽話的緊緊靠著韓暮,為防意外甚至將頭也緊緊的貼在韓暮胸口,方才覺得踏實些。

    許是身后溫暖的胸膛,給了她心靈上強有力倚靠的感覺,她緊繃一夜的神經倏然一松,霎時感到困乏的睜不開眼,便強撐著睡意,問起失蹤的任道萱:“萱萱meimei找到了嗎?”

    韓暮一只臂膀從她腋下穿過攬住她腰.肢,令她緊緊貼著自己不掉下去,才沉沉回話:“還沒找到,不過任道非已派人去找了。”

    倌倌聞言,頓時睡意全無。

    她一愣,驚疑道:“到底是何人擄走的她?”

    任道萱只是個閨閣女子,她本人又無甚心機,不可能和旁人交惡,那么誰會擄走她?還在任道非的眼皮子底下……

    她正想著,頭上忽然挨了一個爆栗,她疼的“嘶”了一聲,扭頭看罪魁禍首韓暮,還沒質問他,他已冷著臉下令:“不許想她,先睡一會兒。”

    “……”

    這人不僅霸道還專橫!她想的是女人又不是男人!他連這也要管?倌倌嗔瞪他一眼,不服氣的小聲反駁回去:“不想她,難道要想你?”

    她原意是:他又沒失蹤,失蹤的是道萱,她不想道萱安危想他這個完好無損的人做甚么?

    明顯男人會錯了意,他眼梢微微向上一挑,用頗為為難的語氣道:“想我……也行吧。”

    他仿佛在說:對于你的愛意我不忍心推拒那么就勉為其難的接受吧。

    “……”

    倌倌臉上剛消退些的熱意霎時勢如破竹席卷而來,她羞燥的一把捂著臉想要從馬上跳下去再不理這惡人,身子剛一掙動,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便從頭頂落了下來,“別動,馬兒若受驚會將你甩下去。”

    于是……除了上次兩人一同去如廁,這是倌倌第二次在韓暮面前這般窘迫,她恨不得躲韓暮遠遠的,卻慫的不得不緊窩在韓暮懷里求他保護,一路又是忐忑又是羞燥……

    話說兩頭。

    這廂,任道非和柳時明在找任道萱途中,接到韓暮將倌倌救回時的消息時,皆是一愣。任道非是不意韓暮能這么快救回倌倌,而柳時明卻想的是……手下傳回韓暮和巍威對峙的話。

    因六.九并未事先稟明巍威要獻給美人給他的情況下,將倌倌送去巍府的失誤的舉動,令巍威對倌倌身份起疑,進而要調查倌倌這無可厚非。

    可令他萬萬沒料到的是……巍威和韓暮并未因倌倌這個美色大打出手,而是因他府中莫名出現個倌倌而和韓暮爭吵。

    那么,以巍威和韓暮的行.事手段,聽了倌倌被擄走的話后,定會猜疑倌倌忽然出現在巍府的事是有人在從中作梗,進而想要揪出這個幕后的人。

    六.九是他的心腹,供出六.九就等于供出自己和任道非,屆時,一旦令韓暮和巍威知曉是他們兩個布下的圈套,那么,他和任道非的下場不言而喻。

    任道非見他眉峰緊鎖,一下子想到了他所想,憂心忡忡的道:“如今咱們做的事事跡敗露,且不說巍威,就說韓暮,他若是查下去,恐怕不出兩日就能查到咱們,咱們下一步要怎么辦?”對于柳時明,他從來都是信任其能力的。

    柳時明遠比任道非鎮定,他睨任道非一眼,冷嗤道:“慌什么。”

    任道非也想不慌!可馬上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他能不慌嗎?便實誠的道:“要不,咱們將六.九供出去吧?就說六.九前幾日被倌倌羞辱,對倌倌懷恨在心,就想報復秦倌倌,可礙于韓暮,不敢當韓暮的面把倌倌怎么樣,恰逢聽聞巍威來南京,就將倌倌扔到巍威宅子里,借巍威的手報復倌倌。”

    “不行。”柳時明面上驟然變得陰沉,厲聲打斷他的話。

    聽出柳時明不愿將六.九退出去棄車保帥,任道非亦是一急,拔高了音道:“六.九不過是個奴才,為主子擋災天經地義,死了也沒什么可惜的,時明你想想你眼前的大好前程,怎能因這小小奴才而斷絕仕途?”

    依韓暮今時今日的權勢地位,想要絆倒柳時明輕而易舉,更別說阻斷柳時明的仕途了。

    柳時明卻對他的提議絲毫不領情,盯著他似看螻蟻般冷笑幾聲,拂袖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在你眼里六.九許是個奴才,命賤如螻蟻,可在我眼里,他是我的忠仆良才,若只因這件區區小事沒辦好,我便要犧牲他為自己大好前程鋪路,他何其無辜?”

    任道非不意柳時明這般維護六.九,知再勸無用,只得退一步道:“你既然不愿將六.九推出去頂罪,便無人替我們在巍威和韓暮跟前頂罪,這可要如何是好?”

    他話音未落,柳時明冷哼道:“機會是留給有心人的。”

    聽出柳時明似留有后手,任道非一愣,追問道:“莫非你已想到對策了?”

    柳時明頷首道:“這些年巍威不僅強占民女,甚至也jian.yin士族閨秀,那些被他曾糟蹋過女兒的士族官員早就想治他于死地了,前幾年我跟著倌倌父親曾在南京布政司供職,恰好接了一樁巍威強占一個七品官員閨女的案子,當時我人微言輕,替那官員閨女翻不了供,為了不得罪巍威,便將此案私自壓了下來,那七品官員見巍威沒被官府繩之於法,覺得朝廷官官相衛溝壑一氣,一怒之下棄了官改當了山賊想要為自己閨女報仇,這幾日.他聽聞巍威到了南京,正設法想混入巍宅刺殺巍威,而他人單勢薄,根本無法混入巍宅,更遑論是殺巍威,正當他沮喪之時,恰好被我瞧見并認出他來,我便派人跟蹤他幾日,此刻,他正宿在城南的一間客棧,你速速拿上地址去聯系這個山賊,許諾他,咱們幫他殺了巍威替他閨女報仇,令他應承下咱們做的事。”

    “也就是說……令那山賊承認是他擄走了倌倌,以此是想要借韓暮的手殺巍威?”任道非接話道:“這方法按理說是可行,可我和那山賊素未謀面,我去游說此事,他不一定會信我的話。”

    “這有何難?”柳時明不以為然的道:“當年巍威jian污他閨女的卷宗我還留著,案子三司還沒會審,待會兒我去南京布政司調出來,你手抄一份,拿著卷宗副本找他,增加可信度,若他還是不信……”

    他語氣一頓,冷哼道:“你們錦衣衛逼問審訊犯人的手段多如牛毛,隨便拎出來一條放在他身上,你還怕他不應承此事?”

    齊榮國內冤假錯案多如牛毛,錦衣衛雖替圣上辦事,凡事明面上都是公事公辦,可若圣上懲處那個沒犯錯誤的臣子,根本無須什么罪名,只需吩咐他們將那臣子按上個莫須有的罪名拘了,言行逼供令其招供后,殺了,即可。

    那山賊對閨女如此袒護,可見對家人愛護有加,那么若他拘了山賊的家人要挾山賊,定能令山賊就范,想到這,任道非緊皺的眉峰一松,笑道:“我這就去辦。”

    他說罷,轉身就要走,卻忽被柳時明叫住。

    他轉頭看向柳時明,柳時明并未看他,而負手傲然而立幽聲道:“替我告訴那山賊,我不會令他白白屈死,總有一日我會將巍威繩之於法,還她閨女一個公道。”

    任道非聞言,對柳時明既要冤枉山賊為自己頂罪,又要在誣陷山賊后,替山賊閨女昭雪的矛盾舉動,感到微微不解,便多嘴一問:“區區一個山賊何足掛齒?若時明覺得對他歉疚,待此事一了,我對往他家里送些銀兩便是。”

    柳時明對他的話不置一詞,卻幽聲解釋道:“人命不分貴賤,那山賊身份低微卻也是一條人命,珍貴無比,他既愿拿出命來換他閨女一個沉冤昭雪的機會,便是條漢子,是值得被人尊敬的人,同理,我也要拿出相等的誠意為替他閨女昭雪。”

    任道非一愣,忽然想起韓暮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大是大非面前,本無善惡之分,今日.你所行善事,來日許便是禍事,今日.你所行禍事來日或許恰恰是善事。

    那巍威jian.yin擄奪是非不分,是為大惡之人,柳時明雖今日拉山賊頂罪行的是惡事,可若來日,他因此事而心感內疚為山賊除掉巍威這個大非之人,行的便是善事。

    他忽然有些看不透亦正亦邪柳時明,也懶得看懂,眼下,最至關緊要的事是去找山賊。

    他朝柳時明頷首,疾步離去。

    …………

    這廂。

    倌倌和韓暮回了客棧后,韓暮便令大夫替她瞧了扭傷的腳腕,傷處只是有些淤青休息幾日便可,韓暮便放下心問她蒙面人擄她的過程以及她在巍威府上的經過后,吩咐錦衣衛搜查蒙面人,并去大廳安排尋找任道萱的事宜去了。

    青枝見到她喜極而涕,圍著她各種詢問,她不愿青枝擔憂自己,便將被人擄走的經過草草說了,自然是省略了驚魂的一幕,青枝聽完后又驚又怒,氣的恨不得提刀殺了巍威。

    怕這小姑娘氣出病,倌倌忙吩咐青枝去幫她熬藥去了。

    她擔憂任道萱安危,左右睡不著,便一瘸一拐的去大廳找韓暮,想要探聽任道萱的消息。

    韓暮背對著她負手而立,正板著臉訓斥錦衣衛,整個過程威嚴無比,似乎和方才那個同她拌嘴笑鬧的男人不是同一個人。

    眼前這個“木三”渾身上下充斥著蕭殺的冷意,看起來高高在上運籌帷幄,那種從骨子里帶出的從容不迫的魅力,令人移不開眼,

    倌倌看著這樣的韓暮,她知,就算她不催促他找任道萱,他也會不遺余力的去找人,便緩緩放下因擔憂任道萱而緊繃的心弦。

    她垂下眼,不由的想起了那個少年時曾伴在她身邊的木三,那個木三木訥不善言談,舉止也不如韓暮優雅,這樣的人怎么會是手握生殺大權的韓暮?

    于是,她便想起先前藏掖在心里沒問韓暮的疑問。

    當年韓暮扮成木訥的木三潛在襄縣三年,是圖的什么?

    她并沒自戀到以為韓暮在襄縣扮成木三是為了她,那么木三除了做她爺爺的幕僚外,還做了什么?

    還有當年,他是怎么從山洪下逃生的?

    這些紛雜的各種問題,原本韓暮若不愿意給她解釋,她也不會強求他,畢竟每個人都有不能與外人道的隱私,他不愿說便是不愿令她知曉。

    可不知怎的……今夜劫后余生的她,忽然想知道他所有過往。

    她不知為何忽然生出這個念頭,就比如……今夜她當著巍威等外男的面想不顧一切抱一抱韓暮時的舉動一樣,這念頭來的突兀又近乎水到渠成。

    她不知自己為何想要了解韓暮甚至想親近他的舉動是為何故,盯著他背影想了好一陣子都沒想明白,直至韓暮察覺到她審視的目光,走過來站在她跟前,她才回過神來,她忙窘迫的抓了臉,支吾道:“事情辦完了嗎?”

    韓暮黑眸緊緊鎖著她,忽然道:“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

    “……”

    她該是嘆他洞察力強,還是該嘆她太不會藏掖心思竟叫韓暮一眼看出來?

    既然被他挑破,倌倌索性問了出來,見他微微皺起眉頭,似是不愿多談,她忙抓起手邊的茶盞喝口茶,掩住眼底失落,輕笑道:“不想說就算了,我只是隨口一問。”

    聽了她話后的韓暮,眉峰一挑反問道:“你盯著我望眼欲穿的一直在出神,莫非也是隨便一望?”

    “……”倌倌。

    這世上最尷尬的事不是偷看人被當事人抓包,而是被當事人抓包后當場揭穿自己的小心思,倌倌窘的恨不得將剛喝下的茶水嘔出來,她輕咳一聲想要化解尷尬,韓暮已俯身下來,盯了眼她手邊的糕點,笑道:“想知道的話,就把這些吃了。”

    韓暮不說她倒還沒覺得餓,被他這么隨口一提,她才后知后覺的想到她竟一夜沒吃東西,頓感饑腸轆轆了。

    她忙抓了口糕點塞在嘴里吃著,待吃個半飽想要問韓暮,韓暮面帶為難的壓低嗓音道:“你問我的事,我若回答你,話會很長。”

    倌倌瞧了眼外面烏沉的天色,天似是快要亮了,韓暮為了找她和任道萱一宿沒睡,此刻他眼底隱著一層黑青,似是困頓不堪,著實不是回答她問題的好時機,便道:“你先去歇息,我的問題,等你找到萱萱再回到我也不遲……”

    她話音方落,韓暮唇角朝下一壓,似是對她回答不悅,反問道:“你不想聽?”

    心里一旦生了疑問,若不問清楚便撓心撓肺的難受,倌倌自然是極想知曉的,她忙搖頭否認:“想聽,可是……”

    她想說她不急這一時,未等她把話說完,韓暮已伸出雙臂一把抄起她身子打橫抱起,一錘定音的阻斷她的話:“好,那我們回房邊睡邊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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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今夜注定是個難免的夜。

    不僅是對倌倌,韓暮,任道非,柳時明等人,還有被倌倌折騰了大半宿睡在巍宅的巍威。

    自倌倌被韓暮帶走后,這位位高權重的巍大人憋了一肚子悶氣無處可發,他氣急敗壞的攆走府中所有美人,更是揚言要活剮了韓暮,底下的人嚇得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忙得人仰馬翻的去調查倌倌的身份。

    有機警的心腹五四忽然想到柳時明曾和韓暮打過幾次交道,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找到柳時明,問及柳時明倌倌此人,他卻是知曉。五四大喜,忙將柳時明領來見巍威。

    屋中燃著花枝燈,燈火通明,巍威斜倚在小榻上,俊臉上一片陰霾,聽完柳時明說明秦倌倌身份后,他唇角挑起一絲譏誚的笑意:“那女子名叫秦倌倌?就是當年韓暮化名“木三”去襄縣查案時想求娶的女子?”

    看出巍威對倌倌露出興致,柳時明眸底一縷暗芒閃過。

    當年他投靠巍威后,一直不得巍威重用,在襄縣得知“木三”便是韓暮時,知巍威恨韓暮入骨,便設計幫巍威殺韓暮,而韓暮未死僥幸逃生,反叫巍威手下折損許多,因此事,巍威對他成見頗深,一直不肯重用他。

    如今舊事重提,他用倌倌這個美色引巍威和韓暮大大出手,計謀雖成,可事跡卻敗漏,只好退而求次找人頂罪時,巍威忽然派人找他問倌倌是何人,他不知巍威問倌倌是何意,只好將倌倌和韓暮關系和盤拖出,以待靜觀其變。

    他面上絲毫不露怯意,淡聲道:“正是,當年韓暮癡纏秦倌倌多年求而不得,之后韓暮回京述職,兩人斷了聯系后,再無糾葛,后來秦倌倌的父親,也就是前南京布政司的右參政秦堅,他因修建宜州橋貪贓王法入獄,那秦倌倌為救父入京,找上了韓暮求助,韓暮便將人拘在自己身邊養著,對外宣稱倌倌是他的丫鬟,實則……是他的心上人。”

    巍威冷嗤:“怪不得,我說韓暮那狗東西平日不近女色,活的跟個太監似的,今日卻忽然因一個小丫鬟和我大打出手,原來是有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