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老省長對兒子的托付盡心盡力,況且為一樁山野命案的從犯打官司,簡直用不到本人辦事能力的百分之一。 當天下午,金牌律師到位。為避免電話里講不清楚,楊勁約他和于濤、公安廳的朋友見了一面。 飯畢,門童儀仗隊般行禮送客,公安廳的朋友突然想起什么,對楊勁說:“對了,xx區委有個叫馬寧的,你們都是同學吧?” 楊勁沒有叫這名字的同學,答了句不是,又停下腳步,再一次確認:“馬寧……怎么突然提到他?” “我們黨校學習認識的,他今天也跟我打聽這個案子,問的也是這個從犯李xx。” ※※※※※※※ 李清一在惴惴不安中過了一個春節。 大年三十,李清一在拘留所見到了兩個律師,一個是自己聘請的年輕女律師,另一個是楊勁委托的省內知名律師。 年輕女律師變身迷妹,與法界大咖一起會見了呂縣防疫站老師傅、呂縣滅門慘案疑似從犯李xx。 兩位律師互通有無,共同準備年后開庭辯護。 ※※※※※※※ 春節假期結束,李清一回到北京工作,爸爸的案子第二次開庭,她本人沒有回去。 第一次開庭,從犯李xx的律師陣容顯得過于強大。 直到律師與李爸會面后,李清一才知道,她的親爹對小徒弟蒜頭的“幫扶”,不僅止于除夕夜的三萬塊,蒜頭躲進山里后,李爸雖不知他的藏匿地點,卻經由“中間人”送過財物,據他跟律師交待,給過兩次錢,一次五千,一次七百有零,善心大發的師傅還把自己的舊棉襖送到“中間人”家里,最離譜的一次,借釣魚之名,親自到蒜頭老家,給蒜頭的家人送了一袋大米兩袋白面。 李爸對律師說:“我徒弟我知道,他不是壞人。再說,人家叫我一聲師傅,一叫就是好幾年,現在落難了,別人誰冷眼旁觀,我也做不到。” 法庭上,有李xx類似行為的人還有幾個,“中間人”老老實實交待了,其他人也一五一十承認了。的案情并不復雜,金牌律師與年輕女律師一個曉之以理,一個動之以情,最大程度爭取了從輕判決。 第二次開庭前,姑姑跟李清一說,縣里已經有了風聲,兩個主犯基本是死刑,至于給二人提供幫助的村民、李爸和其他人,由于人數眾多,所謂法不折眾,法院考慮到這些人都是基于善良的本意,會從輕判決。 李清一因為家事頻繁請假,公司老板的白眼已經從年前翻到年后,這件事也算有了妥善解決,結果不會因為她出面或不出面發生改變,就沒再請假。 楊勁去了。他坐在李清一的姑姑旁邊。 法院當庭宣判,李xx犯窩藏包庇罪,情節輕微,有悔罪表現,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期執行,當庭釋放。 ※※※※※※※ 從得知楊勁為李爸聘請了金牌律師開始,李清一一直試圖聯系他,可楊勁從來不接,案情信息都是通過律師傳達。 獲釋當天,李清一姑姑一家做東,請李爸和楊勁吃飯,李清一也及時得到消息,跟爸爸通了電話。又打給楊勁,依舊是不接。 兩天后,李清一在上班路上,楊勁突然打來電話。 彼時她剛走上西四環,前后都是步速按分秒計的上班族,看到手機屏幕上亮起的名字,突然心臟失去動力,軟成一團棉花……糖。 她信步走進路邊綠化步道,嘈雜聲音漸次減弱,她才接起電話。 楊勁開口便問:“你們北京的公交車要怎么坐?” “要辦公交卡……你來北京了?” “卡我辦了,然后怎么坐?” 李清一被問到懷疑:“刷卡乘車。”就這么簡單。后面這句沒說出口,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他面前,她已經沒有不短的了,所以說話要客氣一些。 “算了,我這次還是打車吧。” 他那邊是雜沓的腳步聲。李清一問:“你……還住在那家賓館嗎?” “你說什么?” “我問你住在哪。” “你要來嗎?”楊勁在人群里說話,絲毫不像在說私隱。 李清一當然沒那么厚臉皮,她把手機捂嚴實,遠離打太極的老爺子,低聲說:“我要上班。” “誰不要上班呢。晚上來。掛了。” ※※※※※※※ 第111章 楊勁此番來京并無要緊工作。這個時代, 連談判都可以連視頻會議完成, 還有多少工作是必須人rou搬運的呢。 事實上,楊局長從四點起, 就頻繁看時間。他上午完成了工作, 回到酒店刻意做好隆重的睡前準備,沒有睡著也在意料之中。挺尸到三點,下樓覓食,在一家客流量頗大的中式快餐店里,他和一位白衫黑褲的小伙子拼桌, 房產中介慧眼識人, 給他普及了北京購房常識, 在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北京人里,房產經紀人是最友善的一撥, 小伙子年紀不大, 卻是個“老中介”,對周邊幾個小區情況如數家珍,對近幾年房價走勢有精準的描述。分開前, 兩人還互加了微信。 李清一八點多才到。從四點到八點, 楊勁從未覺得四個小時如此漫長,李清一敲門,門瞬間就開了。 楊勁把人讓進屋里, 才覺得哪里別扭,回頭一看,今晚真的不是他認識一年半的李清一。 眼睛不是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哪兒都不是哪兒。 她畫了淺淺的棕色眼影,臥蠶處有隱隱的細閃,讓人一眼掃過去就移不開目光,那感覺怎么說?冷靜又楚楚可憐。 兩人隔著距離站了一會,楊勁才發現,有變化的不止眼睛。 她好像整理過頭發,及肩處的發尾有微微的弧度,一身衣服都是他沒見過的,西服式羊毛外套敞開來,裙擺與衣擺平齊——她居然穿了短裙! 還沒出正月,李清一這身裝扮,走進酒店大堂時,從保安到顧客都注意到了,畢竟是正規營業場所,前臺禮貌地叫住了她,詢問她住哪個房間。 李清一的武裝是從里到外的,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她說會客,803房間的楊勁。前臺迅速撥通電話與顧客確認,才肯放行。 燈光下,楊勁由上至下打量她,她就別開頭去隨他。 那雙答答作響的黑色過膝靴,套在她的腿上絲毫沒有勉強之處,處處熨帖,剛剛合適。 只是中間那截腿……北京是穿這個的時節嗎?長江以南的網紅才敢這么穿吧。 楊勁退后一步,強迫自己看她的臉:“怎么來的?” “出租車。” “吃飯了嗎?” 李清一搖搖頭,又低下頭。像是被人識破,事情敗露,有些微羞愧。 楊局.長走向窗邊,長舒一口氣。窗簾沒有合攏,在北京二環,這個樓層高度隱約可以看到遠處的地勢起伏,根據李清一判斷,大約就是景山。 楊勁混跡機關多年,他的舉手投足,總能帶出一些“領導氣魄”,與孤傲和厭世感并存。 比如此刻,他明明意識到不好的苗頭,身體語言仍舊很穩、很淡定,一切盡在掌握。 諸事妥當,萬物崢嶸。 楊勁回過身來:“本來想帶你出去吃飯,餐廳好不容易訂到的,你穿成這樣……還怎么去?”語氣平靜,并無責備。 李清一原本也有二分不適,正在克服,被他這么一說,靠在墻上兩個膝蓋互搓兩下,無意識的。 楊勁走過來,他并沒有生氣,可李清一覺得不適升級了。 他盯著她額前垂下的頭發和下眼瞼的細閃,無奈地咬著下嘴唇。 “新買的衣服?” “嗯。”后面幾句不能說出來:一身都是新買的,還不便宜。 為化解步步緊逼的不適,她決定好好聊天:“好看嗎?” 她抬起眼,楊勁覺得什么東西閃了一下,不知道是她的目光,還是那個不良少女眼影。 楊勁哪里會正面回答,他更愿意看到李清一突然閉上眼睛,彎腰蜷起身體,忍著沒有發出聲音。 “怎么了?好不好看,我要看看才知道啊。”言語狎昵,溫柔繾綣。兩只手早從外套與腰圍的空隙伸進去。 李清一的抗拒只持續了五秒。她早已單方面定義了此行的使命,內心的不適與軀體的抗拒都是要及時消滅的東西。 她的單肩包掉到地上,強迫自己卸去身體的力氣,像只被點了xue道的瘦弱秋蛾,耷拉著翅膀,無限接近擁抱地靠在楊勁身前。 楊勁雙手在她腰兩側劃過,隔著裙子停在她腰窩位置。穿得越少,越需要身體自發熱,她的身體是暖的,而且比以往更暖。 楊勁把人往懷里帶了帶,李清一將額頭抵在他胸前,聽到他嘆了口氣:“所以,還吃飯去嗎?” 李清一搖了搖頭。 她只聽見楊勁胸腔的共鳴,分不清是笑是嘆。 楊勁穿了件薄薄軟軟的羊絨衫,有李清一熟悉的味道,這記憶里的氣息讓她一度生自己的氣,留在心里時常硌得疼,丟又丟不掉。 她感覺到兩只大手交替撫摸自己的后背,摩擦生熱,鉆木取火,她推斷要不了多久,火就真的會燃起來,這是她的使命,可是為什么她有作惡的快感和——期待? 楊勁坐到旁邊的床上,二人身體輕易分開,李清一跟過去,填補他兩腿中間的空間,還自作主張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楊勁瞧著她的裙擺,趁著一切可控:“沒有話對我說?”嗓音有點啞,果然身體最誠實。 李清一將雙手收束,虎口輕觸他的脖子,那里有象征生命力的旺盛血流……生硬地答:“沒有。” 楊勁像是再也找不到搪塞的說辭,卸氣地把頭抵在她的肚子上,李清一用手去撫他后頸的發際,逆著發絲生長發向,掌心倏倏麻麻。 楊局.長終于把手搭在她的膝蓋上方:“去洗把臉?”好歹把你眼皮上楚楚可憐的眼影弄掉,你這樣我下不去手。 李清一把他的頭抱個滿懷,在她的記憶里,二人有過的親密,總是伴著偷偷摸摸和道不明的罪惡感,此刻坦蕩的放縱溫存還是第一次:“洗過了。” 楊勁用手來回蹭著她的腿,沒有聽懂她的話。 李清一松開懷抱,她腿癢,只好退后一步,屈腿彎下身來,重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看著他的眼睛說:“洗過了,來之前洗過澡。” 這話讓楊勁狠狠眨了兩下眼睛。 他突然伸長脖子,在她嘴角輕啄一下,李清一仍舊沒有躲,這女人來北京以后長本事了,他覺得今晚被套路的可能是自己。 隨便吧,套路吧。 李清一四肢撐著,隔開些距離,為了反客為主,他想站起來,肩膀卻被李清一按住,她湊過來回吻他的耳垂,吻過一下之后,還用牙齒輕輕咬了一下,楊勁感到一陣細細的尖銳的疼。 這就要命了。 他把她拋到床上,回身扣住她,堅定不移地堵住她的嘴,先是嘴唇被自己的牙齒硌到,然后是二人牙齒交錯時,發出“吭”的一聲,像啄木鳥狠狠地啄了一下樹干。 李清一掙扎著把臉側開,又被他扳正,再次鄭重其事地吻下去。 像是初次遨游海底世界,空間狹小卻曲徑通幽,小姑娘雖沒什么技巧,卻極盡乖順配合,楊勁吻得流連忘返,吻到后來,童心大發,還叨住她嘴角的rou,把舌探進去勾畫她的磨牙牙根…… “真的不洗臉?”吻得累了,各自喘口氣,楊勁問。 “不洗。”她四肢并用,緊緊攀附,外套早被扯下。 楊勁歇了口氣,重新捧過她的臉,吻她的鼻翼、眼角、額頭……越吻越執著,越吻越濕潤,李清一雙手被扣在頭頂兩側,臉上又濕又氧,左右躲閃,人家又會迅速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