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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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說了幾句,有人披掛成遠古人類登臺表演。 演出談不上多高的藝術性,但想必是這家餐廳的特色,演員們駕輕就熟,倒也頗為壯觀。 一樓和二樓都有包間,有的包間開了窗,里面的人也可以看見表演。 李清一所在包間卻門窗緊閉。 老師仰仗的中間人交游甚廣,請了幾個駐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還有政.府官員。老師情緒飽滿地周旋期間。 張墨白和李清一并不適應此種場合,二人雖然穿了戰(zhàn)衣、涂了口紅,卻插不上話,像兩條落在沙灘上的魚,只管張嘴、閉嘴 ,保持微笑。 這家餐廳的表演,本質(zhì)是個年代秀,從不能起立行走的古人類演起,三皇五帝、堯舜禹,夏商周、南北朝……一直演到隋唐五代,宋元明清。 歌舞編排簡單,故事也都是食客耳熟能詳?shù)摹?/br> 楊勁對表演無興趣,桌上胡亂點的幾道菜也沒動,只覺得鑼鼓喧攘、眼花繚亂。 演到孔子周游列國時,李清一從包間走了出來。 此前陸續(xù)有人出入,楊勁盯得緊,還暗嘆李清一的酒量在果真球隊練出來了。 張墨白隨她一起出來,小姑娘臉色紅得異常,連眼皮都紅了,一出門就靠著包間外墻,前半身前傾,雙臂扶著膝蓋,垂著頭跟李清一說什么。 李清一就還好。哪都沒扶,只是面色微變,站在張墨白對面,邊說話邊用手扇面前的空氣。想是室內(nèi)有人抽煙,她用這個姿勢盡快排出肺中濁氣。 兩人稍事休息,一前一后去了衛(wèi)生間。 楊勁看了眼手表,十點一刻,他打定主意,如果十點二十分不見人回來,他就去衛(wèi)生間看看。 沒用上五分鐘,李清一回來了,只不過,回來的是她自己。 她迅速進入包間,再出來時,手里拿了白色的餐帕,還有一瓶礦泉水,急匆匆又去了衛(wèi)生間。 楊勁放下心來,轉念卻想:在哪都是照顧人的命。 又過了約摸十分鐘,兩個姑娘才回來。 張墨白臉上的血色全無,由悶悶的紅色切換成慘慘的白。李清一開門前,扶著門把手,深吸一口氣,茍延殘喘一般,掃了一眼大廳的食客。 楊勁紋絲未動,他為什么要躲,他光明正大為什么要躲,而且,他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正式見她,所以被她發(fā)現(xiàn)豈不是正好? 李清一沒看見一個熟人。 這也難怪,這里是大北京,自己才來三個月。 而且,夜里十點,風格詭異的餐廳里,她能遇上什么熟人呢? 李清一進去后,楊勁挑了盤子里的一砣東西,放進嘴里。 名字起得好聽,鐘靈毓秀什么什么,其實是紅棗糯米。早就涼透了,又硬又黏又甜得要死,他險些吐了出來。 好歹咽下去,又揀了盤子里的綠色植物,油菜之類的配菜,胡亂嚼了咽了,勉強充饑。 包間里,酒精摻進血液,每個人的濃度不同,每個人的反應也不一樣。 有人冷靜自持,尚可以講些客套話。有人已完成靈魂切換,到達了其人格的反面。 比如某位先生,正與老師共同舉杯,說些豪言壯語。 李清一聽到他說:“美女老板的需求,我們怎敢怠慢。于總您放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多難……” 李清一心想:能有多難呢?本來就是循規(guī)蹈矩的程序。 老師久經(jīng)殺場,怎能不讓這氣氛節(jié)節(jié)高漲?她說:“不敢當不敢當,美女不美女的,想把事辦成,也要仰仗您。我先干為凈!” 在座幾個紅臉大漢,本來已經(jīng)喝到骨酥腿軟,悶頭刷手機,聽聞二人對話,又跟著起哄,讓喝交杯酒。 老師撩撩頭發(fā),伸出手臂,雖然睫毛膏有點糊,可表情依舊無懈可擊,跟對方繞著手臂,把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張墨白雖然吐空了胃,可也徹底委頓下來。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站起來:“于總!這杯我跟您喝。往后您那要是建完了正式運營,是不是公司就要搬過去?” 老師抱著“你說什么都對”的心態(tài)堅定地點頭:“對呀對呀!往后咱們就是鄰居,來,鄰居先熟悉一下。” 邊說邊滿上杯中酒,再次一飲而盡。 李清一看看她,又看看老師。 這一杯喝得有點勉強,李清一看在眼里。她老板這個年紀,饒是底子再好,基因再優(yōu)秀,“婦態(tài)”也難免有所暴露。 老師的妝容掩去了她cao勞的疲態(tài),高跟鞋將她抬到與男人平起平坐的視角,可在一頓持久的酒局后期,小腹的肌rou無意識地松懈,寶藍色連衣裙在腰部出現(xiàn)橫褶,舉杯和落座,運作幅度已經(jīng)較難控制。 第三人接連來敬酒,老師剛要站起應對,李清一搶先一步,把杯舉到那人面前。 開席時,她趁頭腦清醒,把桌上陌生人的姓氏按照順序編成順口溜,翟李王瞿,翟李王瞿,那么此人姓瞿——“瞿老師。” 至于職務,她本來就沒記住,此刻叫老師雖并不十分禮貌,但也穩(wěn)妥。 李清一說:“瞿老師,這杯我來跟您喝。” 老師順勢坐下去。 “噢!小李,你還是大學生嗎?” “我畢業(yè)好幾年了,瞿老師。” “你們于總這,真是網(wǎng)羅天下英才。”那人隔著彌漫的尼古丁端詳李清一:“清純氣。” 又看向手拄著頭半昏迷狀態(tài)的張墨白:“書卷氣。看看,真的是個個有氣質(zhì),于總啊于總!歡迎你們來,我想把你們?nèi)樟恕?/br> “對對對,全收了全收了。”剛才敬過酒的人又附和。 李清一也是強弩之末。 她并不貪酒,喝酒對她來說,除非遇上對心意的人,以酒為交談助興。否則每咽一口都是折磨。 喝光這杯酒,她穩(wěn)住腳步走出包間,想墨白師太一樣,靠著包間外墻緩緩。不料猛地推門出來,剛剛張墨白靠過的地方,倚著一個男人。 一驚之下,也沒看清是誰,只好按原計劃,扭頭走去衛(wèi)生間。 楊勁剛想跟上去,就聽到包間里椅子挪動的聲音。十一點已過,局終于要散了。 不和什么時候,大廳已經(jīng)安靜下來。 楊勁記得他靠在包間偷聽的時候,演員們還在集體上臺謝幕。 李清一去衛(wèi)生間休整,張墨白完全喪失戰(zhàn)斗力,只剩下公司一個年輕小伙子與女老板一道送客。 今天想要公關的人彼此也熟悉,所以告別又是一番勾肩搭背。 楊勁找了個位置,既能直視衛(wèi)生間出口,又能看見告別寒喧的人。 對方那位中間人留下來,又跟女老板耳語幾句,才坐進出租車里。 女老板臉上的微笑假面終于卸下,翻了個垮垮的白眼,幾步走回來,一屁股坐在離大門最近的桌旁,掏出手機打電話。 等等接聽時,她把兩只高跟鞋分別蹬下來,掛在腳尖上,活動腳趾稍事放松。 楊勁聽見她說:“老公!女兒睡沒?我這才完!這幫孫子!” 楊勁看著她講電話,看她把頭發(fā)撩起來,完全攏到一側胸前,寶藍色絲質(zhì)修身連衣裙此刻暴露了她身材的缺陷,但她渾然不覺。 掛斷電話,女老板才想起她的兵:“師太呢?師太呢?” 小弟說:“在屋里呢。” “師主呢?師主呢?” 小弟答:“好像去廁所了。” “叫過來叫過來。” 小弟替大家鳴不平:“老師!都幾點啦?倆小jiejie不要睡覺嗎?有什么話明天說唄?” 老板光著腳板站起來:“行行,你先把她倆叫過來,我得先確定你們都安全。” 張墨白被扶出包間,真的是邊走邊睡著。 李清一強撐著精神,把墨白塞進出租車之前,跟司機復述了一遍墨白家地址,并再三與她確認,有人在樓下接她。 接下來是老師和小弟。老師確實喝多了,也確實表現(xiàn)出史無前例的憨態(tài),明明已經(jīng)坐進車里,還拉著李清一的手,不肯讓司機走,一遍又一遍地對李清一說:“師主,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是師太了解我,我這人,生意場上再沒原則,可我有我的底線,我有我的底線,你明白嗎?” 第92章 李清一強撐著點頭。 “啊?你明白嗎?像今天這幫孫子……”說完才意識到失言, 又自己“呸”了一聲, “像今天這幫大爺……” 說到這自覺好笑,又咯咯咯笑起來, 卷發(fā)凌亂作一團, 還是死死拉著李清一的手。 她說又說:“到家跟我說一聲,明白嗎?” 李清一說好,我明白。 她又說:“明白嗎?我有我的底線,我不跟他們睡覺。”最后一句擲地有聲。 這句說完,可算是把話說盡了, 出租車才得以開走。 ※※※※※※※ 餐廳并未坐落于繁華地段, 幾輛等客的出租車開走后, 并沒有空車駛來,餐廳里, 食客寮寮, 服務員個個冷著臉,開始大刀闊斧地撤桌。 t型舞臺上,演出灑落的彩色紙屑散落在紅地毯上, 盡顯敗相。 北京也入了秋, 李清一站在入口兩道感應門中間,她稍一走動,外層感應門就會自動打開, 夜風毫不客氣地破門而入。 她這一身行頭,好看歸好看,可在秋夜十一點的即將打烊的陌生餐館, 就喪失了保暖的基本功能。 她探頭幾次,沒見出租車來,門倒是主動開了幾次,她冷得縮回角落,露出的兩條麻竿兒腿交替蹭蹭,裹緊外套,妄圖尋一絲暖意。 送走同事后,她精神松懈,酒意卻趁機反撲,填滿大腦。 她專注地等待出租車,絲毫沒有留意,擺滿殘羹冷炙的餐桌旁,還遺落了一個古怪顧客。 冷風一次,李清一頭愈發(fā)沉重,蹲下抱起雙膝,肩膀和頭倚在墻上,又有顧客出門,新一輪冷風灌進來,她這姿勢不雅,只好站起身…… 楊勁自己也覺得冷,他剛才幾乎沒吃東西,可他看著窮途末路的李清一,有種虐人虐己的快感,仿佛二人終于有了某種關聯(lián),因此,他并不介意讓這個狀態(tài)延續(xù)下去。 有輛出租車駛近、停下,雙閃燈亮起。 李清一瑟縮著出去,強撐著用意念抑制身體的異常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