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半，楊勁干脆把3d眼鏡摘了，屏幕一片模糊的重影。

    李清一只好專注地看屏幕。

    楊勁湊過來問：“好看嗎？”

    李清一點點頭，沒說話。

    座位中間有個扶手，可以折上去，這樣兩人中間再不阻礙。

    楊勁這樣做了，然后整個身體靠過來。

    李清一心臟一緊，表面又裝作若無其事。

    楊勁把自己擺成一個三角形的斜邊，頭勉強靠在李清一肩膀上，借調(diào)整姿勢在她頸間蹭了幾下。

    這下李清一坐得更僵了。

    楊勁似有所感，鼻子里發(fā)出哼笑，手臂隨意搭過來，搭在李清一膝上。

    他的目光追隨著自己的手：“你好像挺適合。”

    “嗯？”畫面里有東西爆炸，故事情節(jié)已經(jīng)把李清一落下了。

    “牛仔褲。”怕她聽不清，又將嘴湊近她的耳朵說：“你適合穿牛仔褲。”

    語畢，在她耳垂下、脖子與臉交匯處啄了一下，輕輕地。

    李清一像一顆著了火的冰塊，被這輕輕一啄點燃，眼見自己周身變得綿軟，堅冰之核瞬間瓦解。

    她躲了一下，輕輕移開在自己腿上游移的手。

    推走松開，楊勁的手又黏上來，反倒把她拉將過去，切換成等邊三角形的兩個等邊。

    電影音響蓋過一切，兩人在角落里無聲親吻……

    牛仔褲確實不錯，質(zhì)地優(yōu)良。

    電影演了什么、身處何地、今夕何夕，凡俗人事盡皆拋棄，二人沉浸在幾近失控的意念里。

    要不是牛仔褲……

    楊勁想把手伸進去，無奈牛仔褲貼合度極佳，加上坐著的姿勢，他用了一點力氣，李清一就被勒得生疼。

    她瞬間清醒，推開楊勁，扶正眼鏡，電影已經(jīng)演到最后一個畫面。

    太空飛船和布滿按鈕的設(shè)備儀器沒有了，畫面里是一片澄澈的海。

    主人公視角下，幾個黃口小兒在海浪里追逐。

    楊勁也坐正一些，瞇眼看著模糊的屏幕……

    第57章

    ※※※※※※※

    健身房里。

    器械區(qū)與cao課區(qū)被玻璃墻隔開, 這家健身房定位不低, 玻璃隔音效果好，楊勁只能隱約聽到健身cao的音樂, 一群不同年紀的女人在左搖右擺, 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教練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淺黃色的水。二人都穿了健身衣，跳cao的女人們，不時有人目光掃過二人。

    “今天的量不大啊，看你有點吃力, 前陣子自己沒練？”

    楊勁咽下水, 點點頭。額角的汗還在源源不斷往外冒, 他目光放在玻璃那側(cè)，可也沒在看誰。

    “不練睡得著？”

    玻璃墻邊有長凳, 楊勁順勢坐下：“也還行。最近……有點事。”

    教練沒坐, 等他下文。

    楊勁見他在等，想了想說：“啊，老頭要退休了, 有些事要安排, 大家都覺得有些我應(yīng)該出面。”

    教練：“就這事？”

    楊勁又喝一口水，沒看他，點點頭。過了兩秒, 又翻白眼看教練。

    教練“嘖”了一聲：“我感覺不是呢。”

    “不是什么？”

    教練看著楊勁身后的跳cao學(xué)員：“我覺得你不一樣了。是哪呢？”

    說著又端詳楊勁，楊勁被看得不自在，皺起眉頭瞪回去。

    教練：“上次跟你來過, 那個小姑娘……”

    楊勁起身要走。

    教練追上去，伸手搭上他肩膀：“哎，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你得堅持知道吧，把精力用到別的地方，肌rou會變薄的……”

    楊勁沖完澡，換好衣服，關(guān)衣箱時，順手按亮了手機。

    鍛煉時手機一直鎖著，進來一些消息，還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有一個是小灰灰打來的。他邊拿外套往外走，邊給小灰灰回撥。

    幾天前，小灰灰的寒假就結(jié)束了。他說學(xué)校前一周沒要緊課，跟輔導(dǎo)老師打了招呼，晚幾天回。

    他訂了今天晚上的火車票，楊勁答應(yīng)送他。

    楊勁計劃健身結(jié)束去jiejie家去接小灰灰。小灰灰的電話八成也是為這事。

    打第二遍，小灰灰接了。背景很嘈雜，明顯不是在家。

    楊勁問他在哪，他支支吾吾。

    問到哪接他，他才說了一個地鐵站名。跟楊勁說：“你就到那個站等我，我這就往那走。”

    旁邊有人在說話，女孩的聲音：“來了來了，給我一個……唉？灰仔，你先別動，他們買到創(chuàng)可貼了，給你貼上再走。”

    又聽男生壓低聲音說：“我沒事，真不用去醫(yī)院——你們都小點聲兒……”這聲音楊勁熟悉，是小寶。

    小寶是籃球群的人，坐過他的車，下巴脫臼那次。事后也跟楊勁稍微親近一些，相比球隊其他人，應(yīng)該是男生里面對楊勁最沒芥蒂的人，帶著點報答救命之恩的意思。

    楊勁問：“你在打球？”

    小灰灰“咝”了一聲，女孩說：“別動，我先把血擦一擦。”

    楊勁問：“你還受傷了？”

    電話那端聲音雜亂，偶爾傳來只言片語，都帶些慌亂的情緒。反倒顯得小灰灰特別冷靜。

    小灰灰說：“嗯。打完了。”

    小灰灰下一句想說：“我沒事，我去找你。”被另一個聲音蓋過了，群里另一個男生吼道：“怕個機巴！我見一次打一次，別再讓我碰見他們！”

    有女生勸道：“行啦行啦，人家都走了。咱們也收拾收拾，趕緊走。今天這局到此結(jié)束。”

    那男生又吼道：“不走，今天我走我就孫子！不是讓我們等著嗎，我今天就等他們回來！”

    小寶又說：“別喊了，打個球別把警察招來。我cao，你給我拿著包，我手腕子好像腫了……”

    楊勁問：“你哪流血呢？”

    小灰灰不答話。

    楊勁又說：“你讓別人聽電話。”

    小灰灰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楊勁準知道出事了，估計在球場跟人打起來了，猜測小灰灰受了點輕傷。

    那個地鐵站附近只有一個室內(nèi)籃球場，他沒耽擱，驅(qū)車往那趕。

    ※※※※※※※

    從健身房到體育場，半個多小時車程，他心急油門踩得緊，只用了20分鐘。

    剛進門，他就覺出氣氛詭異。

    不是標準籃球場，四個方向都擺著籃球架，散著一些打球的人。不過此刻，沒有人在打球，注意力全在球場一角。

    有人在打架。

    準確地說，在打群架。

    楊勁看到有籃白色球衣，混亂中沒找到小灰灰，但可以肯定，有他們籃球群的人。

    兩伙人在混戰(zhàn)，三三兩兩地扭打在一起，遠遠地看見有兩個陌生人占了上風，他們揮拳的動作夾雜著女生的尖叫。

    他沒看到小灰灰，剛想走近，身后一個人影沖了過去。

    女孩梳著馬尾，想是一路跑來的，經(jīng)過他身邊，速度未減——不是李清一又是誰。

    李清一體態(tài)輕盈，像只小鹿。

    她沖進去，隱沒在跌打撲騰的人群里，在驚叫和咒罵聲里，努力辨別自己認識的人。

    半小時鐘前，他們和相鄰籃下打球的人發(fā)一小沖突，先是兩個男生發(fā)生口角，也不知誰先推了誰一下，誰先踹了誰一腳，各自的朋友沖上來理論，亂作一團。

    各自有人受了點傷，小寶手腕傷了，可能出拳的時候扭了，可他們?nèi)豪铮灿心猩靵y中趁機踹了對方好幾腳。

    可能因為有女生在場，或者兩撥人里還有誰氣不順，那撥人走時，還罵罵咧咧的，說有種別走，找人弄死你們之類。

    沒想到半小時后，對方真的找來幫手。就是那兩個略占上風的寸頭。

    籃球隊的人已經(jīng)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人勢單力孤。對方有備而來，二話不說，認準了就上手，這邊自然占了下風。

    圍了不少勸架的人，李清一輾轉(zhuǎn)撥開他們，見到幾撮人，長胳膊短腿糾纏在一起。

    她認出自己人，上前去拉他們。

    她拉了幾下，里面的人處于癲狂狀態(tài)，根本拉不動，過子還被人掄了一下，打紅了眼，沒人理會她是女生。

    情勢至此，根本沒人能阻止這場斗毆，眼看滾在里面的人眼眶在流血，她急得再次撲上去，把壓著他的陌生男生往外拽。

    混亂中，有人提他的手臂。她以為是其他勸架的人誤以為她加入了戰(zhàn)斗，就沒理會，甩開了那只手。

    沒想到那只手再抓過來，楊勁在她耳邊說：“你歇會。”

    李清一卸去力量，被楊勁逼出圈外。楊勁推著她的肩膀，防止她頭腦發(fā)熱再沖進去，彎腰看著她的眼睛，冷靜地問：“小灰灰在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