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對方威脅也威脅了，道理也講了，如果真的要搶劫的話，他們也做不出，知道城里面有很多警察是會抓人的，是會坐牢的。

    見事態穩定下來，夏琳琳母女先回去了，許木白沒有走，和徐芳一起告訴徐金龍需要看好的東西，千萬不能遺失和損毀。

    徐金寶跟在旁邊想要動手動腳，徐玲生怕他弄壞了什么，也生怕他順手牽羊，一直盯著他，兩個人不住的吵吵嚷嚷。

    錢多和錢來在門外面抽著旱煙，程曉雪原本和許書凡是站在一起的，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錢金花，想了想跟許書凡打了個招呼之后，走向了錢金花。

    “外婆。”程曉雪主動喊了她，主動走向這個從來沒有將她當做自己親人的婦女。

    “哼。”錢金花是冷哼了一聲，不過這哼聲也是有氣無力的，到底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今天這么折騰了一整天，都到這個點了，她也覺得累了。

    要不是累了，她才沒有這么容易收手呢。

    “我跟你有仇嗎？”程曉雪輕聲問道。

    這會兒，只有錢金花坐在這張桌子旁邊，周圍沒有別的人，程曉雪就萌生了這個想法，她就想問問錢金花，心路歷程到底是什么。

    上一世她沒有采訪過這位徐芳的母親，自從徐芳過世之后，她再也沒有和錢金花有任何來往，自然錢金花也沒有找她，她不認程曉雪，也不覺得程曉雪會有錢。

    失去聯系之后，雙方都不知道對方后來怎么樣。

    所以，程曉雪一直都沒有機會問問錢金花，在她的心里面，她到底是把徐芳放在什么位置，把她程曉雪當做什么人，怎么看待她們。

    就跟今天同學們所議論的那樣，虎毒不食子，血緣關系是擺在這里的，錢金花也一口一個，她就是徐芳的母親，難道就對自己的女兒，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一點疼惜都沒有？

    “本來是沒有仇怨，但是現在有了。”錢金花的聲音不算很大，一個是她今天鬧得太多，嗓子都有些啞了，另一個則是不想讓其他人聽到。

    她知道徐金龍很渴望到城里面來，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對方好不容易才松口的，她也不想破壞徐金龍的機會。

    “那你說說，是什么仇什么怨？”程曉雪看著錢金花，她的臉上刻著風霜的痕跡，cao勞了半輩子，但凡她善待一點點徐芳和徐玲，一定會有一個非常無憂的晚年。

    她卻不這么做，她把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為徐金寶和徐金龍爭奪一切上。

    這一切是徐芳和程曉雪辛辛苦苦建立而來的，錢金花根本就沒有顧及徐芳和程曉雪的處境，也不管她們的死活，她只要兒子而已。

    “你自己好好想想！”錢金花聽到程曉雪這么問，反而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清楚嗎？這么不懂得孝順，說是什么高材生，孝道都沒有的人，怎么能稱得上是高材生，你怎么對我這個做外婆的？喊打喊殺，慫恿你媽不給我錢，要和我斷絕關系！”

    “我仔細想想，從我出生開始，似乎就沒有花過外婆你的一分錢，也沒有吃過你給我的一塊rou一顆蛋。”程曉雪認認真真的說道，“所謂孝順，那也得有長輩對自己的疼愛，這是一種回報，可是沒有付出，你為什么想要回報？怎么會想到我要把我所有的無私奉獻給一個連一碗湯都不給我喝的人？”

    程曉雪說得非常平靜，錢金花卻瞪大了眼睛，想要找臺詞來反駁，都準備好話了，但是程曉雪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說著。

    “小時候，我看見弟弟meimei，其實也還是挺羨慕的，因為你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他們，我連吃一塊紅薯都要去隔壁的奶奶家要，我就好奇了，到底隔壁的奶奶是我的外婆，還是你是？”程曉雪繼續反問，“在你心里是不是就是那句話，嫁出去的女兒，就不再是你徐家的人了，就像你應該也不叫錢金花，叫徐金花才對吧。”

    錢金花重重地擰起了眉頭，這話她還真沒辦法反駁，是呀，小時候她連一塊紅薯都舍不得給程曉雪這個外姓人吃，她覺得不是她家的人。

    她就是認為徐芳嫁出去了，就不再是她的女兒。

    但是這種關系是根據金錢來的，程林峰賺錢了之后，錢金花就很認徐芳了，雖然對她的態度依舊不好，但是她認準了徐芳是她生養的。

    “看來就是這么想的吧，既然你不把我當成徐家的人，為什么你要要求我對你盡孝呢？”程曉雪繼續反問，“你跟我解釋解釋這個道理？”

    錢金花眼珠子轉了半天，終于才找到了一句話：“我沒有要你對我盡孝，我要的是徐芳對我盡孝，是我生她的，養她的，你別忘了這一點！”

    “可是也是你說的，她是嫁出去的女兒。而且，你是怎么對我的呢？我媽看著不難過嗎？還怎么對你盡孝？”程曉雪又說，“我打個比方，如果村里有人連一顆糖都不給徐金寶和徐金龍吃，你還會和這個人關系好嗎？”

    錢金花再次張張嘴，她怎么會和這么不善待徐金寶和徐繼東的人好呢，她肯定是追上十八條街，喊破嗓子也得罵死人家。

    第五百七十二章 什么仇什么怨

    “如果你的兒子孫子要餓死了，旁邊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卻連一口湯都不肯給他們，你覺得你對他們能心存感激，還要報答嗎？”程曉雪又問。

    錢金花無法回答，她是來自農村的，也沒有什么問話，但是她并不傻，恰恰相反，她的腦袋轉得很快，她知道程曉雪說這話是在打什么的比方。

    程曉雪是在說，就算要餓死了，她都沒有給她們母女分一口分飯，是啊，換位思考，就算是陌路人，如果不接濟他們母子，她錢金花也是會記恨上一輩子。

    “我媽給了你很多很多的東西，很多很多的錢，從前能給你的都給你了，能為你做的事情都做了，你為什么還不放過她，所以我就想問問你，你們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你要這么折磨我媽？”程曉雪認認真真的說，說到最后的時候，都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本來是母女，卻被錢金花當做工具一樣對待。

    “我沒有折磨她，我只是要求她……”

    “要求她？為什么不要求你的兒子呢？你想著給你養老送終的是你的兒子，你應該好好教育他們，而不是來找我媽。”程曉雪又說道，“或者在你的心中，你也很清楚的認識到，你的兩個兒子根本就是靠不住的，所以你才無論如何都不想對徐芳松手。”

    “我的兩個兒子很孝順，我說什么就是什么，他們、他們可比你們好多。”錢金花立刻反駁。

    但她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是很確定，被程曉雪這么一點，是啊，她想到了，因為自己的兒子沒有出息，而不得不由她來出面找徐芳。

    今天她在這里又哭又鬧的，各種為他們爭取的時候，他們倆只是站在一邊，像縮頭烏龜一樣。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問題，你覺得養兒防老，所以你有了重男輕女的思想，一向重視兒子而輕視兩個女兒，從小就覺得他們會嫁給別人，認為她們嫁出去了就不是你的，但現在她們都已經出嫁了，你又何必再來找她們，你的兒子就應該足夠照顧你了呀。”

    程曉雪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一絲譏笑：“但是我看著事實不是這樣，我還挺可憐你的，本來你這個年紀應該好好休息了，卻要為兒子的事情奔波，兩個兒子根本就沒有為你分擔任何事情，只是不住的對你提要求。”

    錢金花張了張嘴，回頭看了看一副卑躬屈膝跟在許木白身邊的徐金龍，又看了看摸摸搞搞的徐金寶，突然感到很失望。

    “你無奈之下，只能來找你看不上的女兒，說真的，外婆，我覺得你確實是累，你這么不得安寧的緣故，是你自找的。”程曉雪的聲音很輕很輕。

    可是這句很輕很輕的話，就是敲在了錢金花的心上，尤其是現在疲憊不堪很想休息的錢金花。

    回想村里面的不少人，跟她一樣一般年紀的，有很多都已經在休息了，不用再管兒子的事情，享著兒子的福，而她卻不得不出來奔波。

    就是因為兩個兒子說要錢，說jiejie賺了錢，要她這個媽出面來拿錢，其實她要這么多錢回去，真的都是貼補在這兩個兒子的身上了。

    她這是為了什么呀？

    “我媽其實能夠照顧好你，只不過你把我媽逼走了，所以才和你斷絕關系。”程曉雪繼續說著，“連最后一點情分，都被你這一次完全的折磨光。”

    最后一點情分已經折磨光了嗎？

    “無論如何都折磨不光的，不管怎么樣，她都是我的女兒。”錢金花說這話的時候，咬著牙齒。

    她突然感到一陣害怕，如果徐芳真的不認她了，她老了可以靠誰呢？

    她的兩個兒子，一個聰明有知識，一個聽話乖巧，這都是假象嗎？

    那個聰明有知識的徐金龍一門心思想著來打工，帶出自己的兒女到城里來，從來沒有提過要帶她這個當母親的也來，提到沒有提過。

    那個聽話乖巧的，確實什么都聽她的安排，但卻只是不停的問她拿錢，不停的問她要媳婦兒。

    這兩個，有哪一個真正的考慮過她，真正的孝敬過她，為她做了具體的事？

    反倒是徐芳跟徐玲，以前每一次回來都帶著很多東西，而做事最多的也是這兩姐妹，從小開始，就幫她分擔各種家務農活。

    看著沉默的錢金花，程曉雪知道她的話，對她很有影響。

    她本來就非常確定這一點，錢金花真的不傻，她只是有點迂腐，思想觀念被農村那一套給帶走了，執著于兒子就是最棒的。

    她不是不懂得很多事情的處理，也是不是不知道變通。

    恰恰相反，錢金花很懂得看時局看方向，潑辣也能干，不然她一個早年喪夫的婦女，怎么可能帶得活四個孩子，撐得起一片天地。

    所以這也是程曉雪花了這么多的力氣和口舌，來跟錢金花講話的緣故，她不知道他的話能否讓金錢話聽進去，能否讓她反思，但至少這是一個機會。

    程曉雪雖然看到徐芳一臉的平靜，但是她知道徐芳這樣良善的人，要和母親斷絕關系，肯定也是十分難受，認識他們的人，也會對徐芳有非議的，如果錢金花經常來鬧，徐芳怎么受得了。

    但無論如何，經過這一次，錢金花要想徐芳再如從前那樣一門心思的對她，什么都忍耐著她，孝敬給她，已經不可能了。

    “所以外婆，在我說了這么多的話之后，我還是想再問一句，到底我和我媽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程曉雪再一次把問題回到了她問的第一句話。

    她沒有說錢金花在覬覦不屬于她的，說把她們母女逼到了什么絕路，她只是在講眼前最切實際的東西，講的都是錢金花最在意的。

    讓她仔細看看，仔細想象，她的那對兒子是什么樣子，她又是怎么對女兒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錢金花不可能感受不到，也不可能完全什么都感覺不出。

    第五百七十三章 狗改不了吃屎的

    這一次，面對程曉雪的提問，錢金花沒有像一開始那樣直接說出否定的答案，或者直接來反問程曉雪，而是陷入了深思。

    “沒有什么仇怨。”其實，錢金花的骨子里是一個非常自負和驕傲的人，她也絕不會輕易低頭，就算她已經認識到程曉雪所說的話的一些問題，“但是你媽給我就是應該，至于我給誰是我的分配。”

    乍一聽好像和之前沒有任何差別，但是態度上已經完全不同，錢金花不是那種咬牙切齒義憤填膺，而是相對平穩了很多。

    “我要說的也這么多了，我從來沒希望你對我，像你對你的孫子那樣，我只希望你不要不停的來鬧，對誰都沒有好處，不僅是你會魚死網破，我和我媽也會。”程曉雪的聲音輕飄飄的。

    至于這個魚死網破，錢金花能不能聽懂，則是她的領悟力了。

    “還有，如果你覺得別人欠你的，那么我倒是有個好建議，我認為程林峰是欠我媽的。”程曉雪不著痕跡把這禍水引向蘇玥那頭，“欠我媽很多很多，包括做小三的那個女人，如果你真的要覺得需要跟誰討要，那么你就去討這個公道。”

    “放心吧，我不會放過他們的，那對狗男女。”錢金花又瞇起了眼睛，眼中閃動的斗志。

    程曉雪也不知道把錢金花慫恿到蘇玥那里去鬧事。是對還是不對，但她真的不希望這樣的麻煩事才出現在這里。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錢金花把精力放在那邊，那么對他們的威脅就更少一些。

    程曉雪可不認為自己這一番話就能徹底扭轉錢金花的想法，她只是會對自己的兒子也懷有防備之心，或者是換一種方式去調教他們，但絕不代表她不貪財不貪婪，不想要把徐芳的所有一切據為己有。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錢金花這幾十年都是在那種環境下耳濡目染，加上她自己堅定的思想觀念，和貪得無厭的性格，有的事情，說什么都不會有轉變。

    只是希望不要再來傷害徐芳，讓她多多少少有點良心，發現她錢金花其實是對不住徐芳的，徐芳給她的，償還生養之恩已經足夠。

    至于她這個外孫女，從來沒有被這個當外婆的疼愛，自然也談不上回報，就連錢金花也不會對程曉雪提過分的要求。

    鬧了這么多次，其實錢金花只是在針對徐芳，她不敢針對程曉雪。

    一方面是程曉雪的強勢，另一方面還是她的思想觀念問題，她認為程曉雪是程家的，跟她徐家其實沒關系，她找不到名目。

    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該提醒的也都提醒了，程曉雪沒有繼續和錢金花坐在這里閑聊，她站起來再次站到了許書凡的旁邊。

    她不知道這些話對錢金花的觸動會有多少，但也就是幾分鐘的功夫，不礙事兒，也不浪費口水，沒有發生爭吵，也沒有多少情緒波動。

    如果真的可以讓錢金花認真思考反省自己的話，多少算是一件好事。

    徐芳對她真的是夠有情有義了，對她的忍耐可比徐玲對她的忍耐多多了，更別提好吃懶做只知道索性的徐金寶兄弟，只要錢金花仔細想想就會明白。

    不過當然指望更多是不可能的，甚至包括希望錢金花不從徐芳這里薅羊毛，錢金花跟她的名字是一樣的，圍繞著一個錢字，徐芳的錢，她一定是放在心上的。

    “怎么樣？”許書凡問程曉雪，剛才程曉雪提出要過去的時候，本來他不是太放心，怕倆人又爭執起來，“她沒有說什吧？”

    “沒什么，挺好的，把該說的話說了，其他的就隨她吧。”程曉雪很平靜的說道，“今晚謝謝你了。”

    “分內之事。”許書凡微微一笑，“只是明天我們都不在，不知道兩位阿姨能不能應付好，萬一真的衛生局就這樣來了……”

    “應該沒問題的。”程曉雪現在對徐芳是有信心的，她的成長超過她的想象，“況且李子峰叔叔那邊，我也打好招呼了。”

    他們預測的是明天衛生局的人要來，今晚蘇玥會派人來動手腳，這些事情都告訴了奶茶店的每一個人，大家一定不能讓蘇玥得逞。

    從今晚開始，所有的事情就要交給徐芳來解決，程曉雪和許書凡都要上課，許木白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