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琳立刻縮回了頭，坐回了桌邊，而程曉雪也跟了過去，坐在她旁邊，拿出練習冊和課本。

    是啊，月考。

    晚上十點，程曉雪和徐芳一起收拾回家，才到家，便看到徐玲正在收拾東西，看來也是剛剛才回。

    “回來了嗎？”徐芳脫了鞋子，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樣？還順利嗎？”

    “還好。”徐玲回過頭來沖著徐芳笑了笑，“丈夫和孩子都好得很呢，我跟他們商量了關于來雙樂市的事情，他們都說好，大偉說他會跟老板申請的。”

    雖然說的是讓人放心的話，但徐玲這一回頭，程曉雪立刻覺得情況不好。

    因為徐玲的神色看上去是有些憔悴的，眼神是暗淡的，更關鍵的是，程曉雪發現在她的脖子上有血痕，是被指甲抓出來的血痕，胳膊上有一塊青了，徐芳小心的遮掩著。

    “太好了，一家人都能夠到雙樂市來最好。”徐芳已經被徐玲報的這個好消息給吸引過去，倒沒有留意到她身上的傷痕和臉色的變化。

    “我剛到，這一身風塵仆仆的，我先去洗一下衣服。”徐玲知道自己狀態不好，不敢和徐芳多說，怕她看出來，“晚點再和你細說。”

    “行，曉雪，你先去洗澡，你洗完了，你二姨就洗。”徐芳不疑有他，吩咐道。

    程曉雪猶豫了片刻，既然徐玲不想讓徐芳知道，那她也不好點破，兩人都知道徐芳這性子，一旦擔心起來，就總也走不出心里面那個怪圈，會一直糾結。

    等著徐玲和程曉雪都洗完了澡，徐芳去洗的時候，程曉雪才有機會詢問。

    “二姨，是不是特別不順利？”程曉雪坐在了徐玲的身邊，她正坐在沙發上縫補著一件衣服。

    這件衣服是徐玲經常穿還比較喜歡的，看著破的地方似乎也是被人扯壞，扯出線頭了。

    “就還好。”徐玲含糊。

    “二姨，你知道我從小眼就尖，你不告訴我實話，我就只能找我媽來一起問你了。”程曉雪嘟著嘴，“如果你現在說，我就幫你瞞著媽。”

    “唉，大偉和洋洋是沒事的，大偉的老板人很好，對他們比較體恤，而洋洋的入學也很順利。但是農村那邊……好像戶口就是我們脖子上的一根繩子，錢金、媽要始終捏在手里面，隨時都要掐死我們。”

    徐玲用了一個十分精準的形容，程曉雪深以為然，而且錢金花的是真的精明，沒有在嫁女兒的時候把戶口也遷出去，反而都要握在手中。

    好像她預測到這戶口本對她們來說都十分重要，她就要拿著這個命門。

    不過錢金花一開始的初衷，也許是想拿戶口本多分一些集體財產吧，畢竟多一個戶頭，在農村集體經濟分配的時候，就能多分一點。

    “我有時候想我們到底是她養的女兒呢？還是養她養的畜生？”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徐玲捏緊了拳頭帶著憤恨，“她說，要不拿出五萬塊錢去買回我的戶口，要不就讓我把姐的戶口本給偷回去。”

    “偷回去？”程曉雪真是忍不住就笑出來，“這是一個當媽的該說的出來的話？”

    “是啊，你離開農村的時間比較早，你還不知道她后來的話簡直就是越來越過分。”也只有在徐芳不在的時候，徐玲才能痛快的表達她對錢金花的各種不滿和怨恨，“而且她這一次竟然還直接動手抓傷人，如果不是徐村長來得及時……”

    “總有一天可以和她斷絕關系的，反正她現在也找不到我們。”程曉雪也要起了牙齒。

    她簡直就能想象到那個畫面，錢金花的撒潑打滾、不管不顧，非要讓自己的二女兒去偷大女兒的戶口簿或者是拿回錢。

    她的另外兩個兒子在旁邊，像看好戲一樣看著這場錢金花的個人秀。

    “不，有一個事情，我偷偷聽到了。”程曉雪話剛落音，徐玲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在回去的時候，聽到媽跟徐金寶說，姐在市里面開了奶茶店，掙了大錢，他們過幾天就要到市里面來找她。”

    “錢金花是怎么知道的？”程曉雪一愣，讓錢金花知道他們在市里面，并且還開了店掙了錢，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這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麻煩，也意味著難以斬斷的關系。

    “我也不知道她從哪里知道的，但是好像他們連大概地址都曉得了。”徐玲重重的皺著眉頭，“說是在你的學校附近，而他們知道你在市一中。”

    程曉雪心下微沉，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告訴錢金花的，不然以錢金花現在在村里面的情況，她沒那么大的神通能夠追查到市里。

    “我這些傷就是他們逼問我，非讓我說出我姐在哪里。”徐玲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他們還說去了渝縣，發現縣城沒人，還鬧到了程林峰原來的單位，非讓人家把你和姐交出來。”

    “簡直是不可理喻。”程曉雪咬牙，不過現在不僅僅是對錢金花的憤怒，而更多的是在擔心奶茶店會不會出狀況。

    “曉雪，萬一媽和徐金寶他們真的找來了，我們應該怎么辦？”徐玲估計更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

    “我會想辦法的。”程曉雪咬了咬嘴唇，“總之他們……”

    “叮鈴鈴——”電話聲音突然響。

    林一飛？程曉雪現在一聽到電話鈴聲，就覺得會是林一飛打來的，但是當她拿起電話聽到那頭傳來的聲音，卻不由自主的愣了。

    “社長？”程曉雪用比較冷漠的聲音招呼了，“是有什么辯論社的事情嗎？比賽或者訓練？”

    電話那頭是蘇想的聲音，程曉雪也沒有辦法表現得熱情，特別是在真相挑明之后。

    “有事情，明天想找你商議。”蘇想言簡意賅，“關于我姐，還有你。”

    程曉雪原本不想和蘇想商量什么，可是又想到今天晚上來的鬼鬼祟祟的人，以及有可能要上門的錢金花，程曉雪覺得蘇想這個提議她還是有必要接受。

    第四百零九章 生不出惡意

    萬一蘇玥也有其他動作，她好提前應對。

    “好。”

    聽到程曉雪答應，蘇想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才又說道：“八點四十，育英中學那個我們做辯論訓練的地方。”

    “好。”程曉雪答應了這一個字之后，將電話給掛了。

    “怎么了？”徐玲看到程曉雪的臉色有些凝重，便又問道。

    “沒事，是學校的同學的電話。”程曉雪回答，“二姨，外婆那邊的事情你不要太擔心，反正你幫著我媽做奶茶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來應對。”

    “好。”

    “至于你的戶口，我會讓錢金花的乖乖交出來的。”程曉雪攥著拳頭說道。

    ……

    第二天晚上放學之后，程曉雪沒有立刻回家，在教室里面上自習，等待著蘇想的到來。

    晚上在這里上自習的走讀生，除了程曉雪之外，有不少住得離育英中學比較近的，也愿意在學校復習，或者偶然也有同學沒做完作業，堅持昨晚再走。

    所以程曉雪多留一陣，沒有人特別留意。

    八點四十分，程曉雪收拾東西，準時去了上次她和蘇想做辯論訓練的那間小教室，進門之后發現蘇想已經在里面等著她了。

    這個教室門是沒有鎖的，平時也沒有任何人會來。

    “你到得挺早的。”程曉雪先開口，她看到了蘇想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速度狂奔過來。

    不過他的臉色看上去十分平靜，依舊是沒有什么波瀾起伏，果然是一座冰山。

    不過這座冰山卻因為內心的愧疚或者什么其他情緒，而決定到這里來和他商議關于蘇玥的事情，程曉雪心底有著許多小感慨。

    “跑過來的。”蘇想站了起來，走到了程曉雪的面前，“不想耽擱你的時間。”

    看似冷得不行，但實際上心思細膩，察言觀色也好，還是洞察別人的需求和情感也好，十分敏銳，而且盡力不讓別人為難。

    “你要和我說關于蘇玥的什么事情？”程曉雪真的不想自己對蘇想產生什么好感，迅速把問題切入主題。

    “我jiejie她其實……其實只是意難平，太在意自己的臉面，所以才會有極端的行為。”短短這么幾天，蘇想已經弄清楚了蘇玥針對程曉雪和徐芳的動機了。

    蘇想對這件事情的關心程度，比他表現出來的要多得多。

    也許在那天晚飯之后，蘇想就認真去查過這些蛛絲馬跡，知道了整件事情大概是怎樣，也推測出了蘇玥這么擔心，又這樣想把程曉雪和徐芳趕走的緣故。

    就是不知道蘇想查到蘇玥和葉建國的關系沒有，程曉雪想著，看蘇想現在的樣子，似乎應該是沒有的，這個刺激，會比蘇玥和程林峰的婚姻更大吧。

    “不管她什么心態，她的所作所為難道我應該理解嗎？”程曉雪只是輕聲問道，“我不是一個心胸那么大度的人，對我來說，這很難。”

    “我也不是要你理解的她，她……”蘇想本來還想解釋，不過看了看程曉雪的臉色，索性停住了話頭，“你不要誤會，我來和你說我姐的事情，并不是讓你們和解之類的，而是我想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程曉雪忍不住譏笑道，“怎么？跟你姐一樣提醒我，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拋頭露面，最好像個隱形人一樣過日子，或者最最最好的是和我媽一起回到農村去，永遠不要出現在這里，永遠不要對她蘇大小姐的名聲造成絲毫的影響？”

    一口氣兒說到這么一串，程曉雪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是不是還要再加上幾句威脅？如果我對外說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話，就要怎么怎么對付我，從你的角度自然是不讓我參加辯論社之類的？”

    “不是。”蘇想似乎沒有被程曉雪的這些冷嘲熱諷影響，面色依然很平靜，目光如水。

    看到他這樣淡定如水的目光，程曉雪突然有點覺得自己情緒過了，蘇想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示出任何敵意。

    是她在進攻他。

    “我只是聽到一些事情，我知道我姐想要去找你外婆家的人，來給你們的奶茶店添麻煩。”蘇想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我姐和姐夫還商量了，要開奶茶店跟你競爭，已經在選擇店鋪位置了。”

    程曉雪在這一瞬間情緒極為復雜，一方面是因為蘇玥的應急機制還真是夠快的，看到她和蘇想有所接觸，一邊說著不會動手，一邊卻在暗地里有了這么多的動作。

    這兩天鬼鬼祟祟的兩個男人果然是蘇玥派來的，看他們的價目表，了解他們的行情。

    至于昨天徐玲說錢金花已經知道他們奶茶店的位置了，程曉雪覺得很大可能也是蘇玥叫程林峰告訴錢金花的。

    不然，錢金花怎么會知道呢？

    而另一方面，程曉雪卻被眼前的蘇想拉扯著思緒，蘇想竟然把這些事情告訴了她，沒有完全站在維護他jiejie的立場。

    再者，蘇想能夠知道這些事情一定是去小心打探，甚至是偷聽了蘇玥和程林峰的對話的。

    還是那樣的感覺，應該和蘇想保持距離，應該對他有一種天然的抵觸和反感，但是看著他的表情、想著他的所作所為，程曉雪沒有辦法對蘇想產生什么惡意。

    “謝謝。”程曉雪低下頭，別過臉，蘇想這個人的危險程度比蘇玥還大。

    “對不起。”蘇想卻說了這三個字。

    “沒有什么對不起，做了那些不好的事情的人又不是你。”程曉雪脫口而出，抬起頭來，看向蘇玥，“你是你，蘇玥是蘇玥。”

    說完這句話之后，她對蘇想的感覺突然有了一個極大的變化。

    為什么她可以勸說蘇想，告訴他，做這件事情的不是他，不需要對不起，而自己卻因為蘇玥的緣故，對蘇想格外冷漠和疏離。

    就如她自己所說，他是他蘇想，蘇玥是蘇玥，是完全兩個獨立不同的人，怎么能因為另外一個人的所作所為而遷怒不相干的人呢？

    第四百一十章 你們在談戀愛

    “但是她是我jiejie。”蘇想看著眼前的程曉雪，看著她秀氣好看的臉龐和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內心同樣是錯雜的情緒。

    只是他習慣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心里，獨自消化，不表達出來。

    “以前我對你有什么沖撞的言語，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程曉雪無聲的嘆口氣。

    無論如何，眼前這個人都是蘇玥的弟弟，雖然他是在有幫她，但是他絕對也不會讓蘇玥的根本利益受到傷害。

    但凡她程曉雪要對蘇玥不利，蘇想豁出一切也定會護住蘇玥。

    “沒有。”蘇想輕輕搖頭，“沒有什么沖撞，我到希望你打我罵我，把對jiejie的怨恨，發泄到我的身上，興許我會好受些。”

    “我不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