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雪！”石魔王出聲，“夠了。”

    “我是在為她答疑解惑，她問她的紀律為什么不好，我真的覺得一點不奇怪。”程曉雪繼續說道，“石老師，不是我想針對她，而是她進門來說了什么，我品行不好，學習不好，質疑我個人紀律，甚至說我是恥辱，石老師，抱歉，我忍不了。”

    爭斗的源頭，確實是趙紅自己挑起，石魔王也覺得趙紅過分。

    就連石魔王也反駁不了。

    “你你、你侮辱我，你根本不尊重老師，你應該、應該……”趙紅已經語無倫次。

    “尊重是自己去爭取的，你羞辱我，冤枉我，你還期望我尊重你？我是腦子有病嗎？”程曉雪針鋒相對，“你要是覺得你自己有理，很好，我和你的爭端，班上的同學、石老師都是見證，你害怕教導主任、校長，那我們去請記者，好好采訪采訪這件事情，讓全市人民評評理。”

    頓了頓，程曉雪繼續：“看看我們晨星中學出了一個什么樣的極品老師，怎么對待同學的，到時候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放到晨星中學，趙紅，你就好好跟校長解釋吧。”

    這種唇槍舌戰，簡直小兒科，假設一個趙紅最怕的未來，即便不會那樣發生，也足夠讓她崩潰。

    趙紅真的崩潰了，哭著跑出了教室。

    初三八班依舊鴉雀無聲，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石魔王的威信，而是因為程曉雪的魄力和氣勢。

    上一個禮拜因為一次摩擦，而拼命說程曉雪壞話的凌宇和周偉偉，此時膽戰心驚。

    “程曉雪，嗯，你……”石魔王自認教學經驗豐富，但是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學生。

    八九十年代，在大部分學生的眼中，都是要聽老師的話，尊重也懼怕老師，也有少數調皮大膽的反抗老師，但那都是他們違紀在前，老師懲罰是有道理的。

    而現在，程曉雪剛剛一連串的表達中，他都忍不住要認可她說得很有道理。

    趙紅確實就是程曉雪說的那樣區別對待同學，也確實刻意針對程曉雪，扣上“八班恥辱”這樣的大帽子，設身處地想，誰能接受這樣的斥責？

    程曉雪沒有侮辱人，說的都是事實，也提出讓人評理，只是趙紅自己不能接受。

    這能怪程曉雪嗎？是趙紅自己往槍口上撞啊！

    “石老師，關于紀律問題。”程曉雪不等石魔王慢慢想臺詞，她現在的狀態是一氣呵成，“今天這么多人遲到，確實是不應該，但也是情有可原，風雨這么大，路上很不方便，現在也是臨近中考的時刻，不應該為非人為的原因，去浪費學習時間，寫檢討。”

    石魔王沒說話，看著程曉雪，說不上來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只覺得這個女同學絕非池中之物。

    班上的其他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用“哇，快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程曉雪，那百分之一是許書凡。

    贊賞，佩服。

    石魔王作為魔王一般的存在，而現在程曉雪就當著全班的面跟他討價還價，甚至話里話外是在隱隱的指責這種浪費時間的檢討不應該，是石魔王做得不妥當。

    指責石魔王？！那可是威名遠播的魔王。

    這是比程曉雪招惹皮東還會讓人更加驚訝的事情啊。

    “石老師，我只是建議。”程曉雪又補充了一句，“我記得入初中的第一天，你就說過，有任何建議都可以說出來，只要說得有道理，你都接受，而我作為紀律委員，應當對班上的紀律提出意見，所以，剛剛我才說這次的遲到，不需要這樣懲罰。”

    在全班四十多雙眼睛之下，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從來威嚴無比，不容別人忤逆的石魔王緩緩的點了點頭。

    “嗯，確實情有可原，中考也是特殊時期，今天的遲到就算了。”石魔王看著窗外瓢潑似地大雨。

    全班同學如同獲得了大赦一般，而一大半的人看程曉雪的眼神完全不同了——這個機會，可是程曉雪爭取來的。

    “但是，上個禮拜的紀律問題，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說法。”

    ……

    今天更新晚了，不好意思~~明天準時，中午11點11分

    第三十二章 我失職

    剛剛才如同被大赦了一般的同學們頓時又提心吊膽了，眼巴巴的瞅著程曉雪，放佛程曉雪就是救星一樣。

    對于石魔王這個問題，程曉雪早有準備。

    她敢說出那些話，是基于對石魔王的了解和認識，知道他是一個公正講道理的人，說出那些話是有用的。

    所以，她也很清楚，對于上個禮拜的紀律問題，她肯定是要給出一個交代——同時，作為紀律委員，她也有必要強調一下班級的紀律問題。

    “上個禮拜，我是沒有將違紀的同學的名字記錄在本子上。”程曉雪對這個事實是承認的，并給出理由，“除了英語課，其他課每節我都在，對于哪些同學違紀，我記得很清楚。”

    這句話一出，班上的好些人都覺得恐怖起來。

    簡言之，只要程曉雪點名哪些人講話了，肯定還是會被石魔王給處罰的，平時和程曉雪關系不好的，頓時更加惶恐了。

    “哪些人講話了呢？”石魔王瞇著眼看著程曉雪。

    教書這么多年，這樣的學生，他是真的第一次遇到，放佛是和他同樣的成年人一樣，平等對話，有條不紊的講道理，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準備，思慮周全的。

    “我想請上個禮拜違反了課堂紀律的同學自覺承認，自己站起來。”程曉雪語不驚人死不休。

    全班啞然，以一種下巴都要掉了的狀態盯著程曉雪。

    excuse me？不是點名嗎？

    這種情況下，誰又會自己去承認呢？石魔王擺明了是要狠狠處罰的，沒有人會在這時候自己上去堵槍眼。

    不過稍微一想，程曉雪說得很清楚了，她也記得是哪些人講了話，她不是心中沒數，如果不自己站起來，等著她點名，是不是會死得更難看？

    對在場所有的同學而言，都是一個兩難的問題。

    就連石魔王也被這個大膽的提議震得一時之間沒有回答，不過到底是見多識廣，很快就覺得這個主意果然很不錯，他也期待他帶了三年的學生會有怎樣的表現。

    不只是一個簡單的違反課堂紀律的問題，更有對自己的認識，對錯誤的態度，擔當、勇氣、人品、應變之類的考驗在里頭了。

    腦中閃過“應變”這兩個字，石魔王再次將目光落到了程曉雪的身上。

    “嗯，可以，違紀的請自覺站起來。”石魔王再次重復了程曉雪的話，再次認可她的提議。

    同學們此時都來不及驚訝了，違反了課堂紀律的，現在在嚴肅認真的思考，是站起來好，還是被點名起來好，誰都不愿意做第一個站起來的。

    “石老師，我可能需要解釋一下。”沒有人動，氣氛很僵硬，程曉雪再次說話，“我們都是十六歲的人了，從法律意義上說，是具有一定行為能力的，我們也即將進入高中，進入一個新的人生階段。”

    “這需要我們具有一些品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勇于承認問題，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連承認都做不到，那是一個懦夫的行為，這樣的人，再怎么在意他的成績又有什么用呢？成績再好，也不會是國家的棟梁，不會是頂天立地的人。”

    “我知道違反紀律的是哪些，由我來點名是對你們的不尊重和不公平，如果你們更愿意以這種方式的話……”

    “我上個禮拜自習的時候睡覺了，英語課和化學課講話了。”程曉雪的話還沒說話，向亮已經赫然起來，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旁邊的凌宇，“當然我不是自言自語，而是有人和我討論。”

    凌宇臉色尷尬，看看向亮，又看看程曉雪，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石魔王。

    咬咬牙，他也站了起來：“我和向亮講話了，石老師，是向亮他非要跟我說話的，我本來、我不是……”

    “講話了就講話了，哪兒來這么多狡辯。”向亮不耐煩的說了一句，把凌宇的話給打斷了。

    有了第一個第二個站起來的，接著便有第三個、第四個，不過短短幾分鐘的事情，班上至少一半的人都站了起來。

    剩下的大多數都是好學生、尖子生，有的人坐得端正巋然不動，有的人好奇的東張西望，有的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還有的在小聲私語，指責某某沒站起來。

    一時之間，場面還是很精彩，程曉雪看得津津有味，石魔王也沒有一開始的怒火，而頗有幾分興致勃勃——這不僅可以看違紀情況，還能看出不少人的品質和個性。

    都在一個教室，才多大的面積，做點什么，四周的同學都是看著的，站起來的人，反而沒有人去苛責，那種違紀了卻不承認的，遭了不少議論和白眼。

    “全部就是這些了嗎？”有那么十來秒的時間，都沒有任何人站起來接力，石魔王這時候才開口。

    石魔王心情氣和，甚至有點和顏悅色的感覺，那些違反了課堂紀律現在站著的，也昂首挺胸了，放佛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不可承認的事情。

    “還有我。”程曉雪一直都是站著的，沒有坐下，“上個禮拜，我也有沒有做好的地方，我身為紀律委員，沒有好好管理班上的紀律，給所有同學一個安靜的復習環境，是我的失職。”

    石魔王很欣慰，上個禮拜程曉雪對班上紀律不上心的態度，是讓他覺得失望的。

    從程曉雪提出讓同學們自己承認錯誤之后，他其實就在期待著程曉雪能夠認識到自己的問題，而不是通過這樣的“應變”來回避問題。

    “很好，你肯定明白，接受了做班干部，就應該履行某些責任。”石魔王覺得完全可以用和成年人說話的方式來和程曉雪交流。

    “是的，所以，我對紀律問題有兩個建議想提出來。”程曉雪說道，“在中考沖刺這個特殊時期，可以采取特殊的紀律管理措施。”

    每天跟孫露一樣，盯著班上的同學，隨時去打小報告，她做不動奧；承擔了紀律委員職務，紀律一團亂麻，她也會覺得打臉。

    所以，總得提出一些想法。

    “你說。”石魔王忽然覺得很期待，就連班上的同學都仰著一張張期待的小臉。

    第三十三章 關于紀律

    “以后，我都不會在違紀本上記名字。”程曉雪看著石魔王說道，“這一個月，是復習的最后階段，我們也經過了九年的義務教育，自律的意識都是有的，紀律的問題，更多靠的是自覺。”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好的自覺性。”石魔王搖搖頭。

    他理想中的，何嘗不是他的學生個個都有極高的自覺，讓他省事又省心。

    他這三年也算是將初三八班規范得很好了，但是依舊還是有不愛學習不想學習的，這是每個班都存在的事情，就算是尖子班，也是如此。

    “嗯，我明白。”程曉雪點頭，“所以，對于違反課堂紀律的，采取三種方式，第一，自己承認，第二，被違紀的同學影響到的，可以揭發，第三，嚴重破壞課堂紀律的，希望石老師授權給我，我當場請他離開教室。”

    教室沒有一人發聲，除了窗外嘩啦啦的雨聲。

    連驚訝都懶得有了，因為這短短一個禮拜，程曉雪帶給所有人的驚訝已經讓人都要麻木了。

    “轟隆隆！”一聲雷聲乍起，打破了枯燥的沉默。

    “可以，按照你說的做。”石魔王第三次同意了程曉雪的建議。

    “謝謝石老師對我的信任。”程曉雪松口氣，又掃視了一圈所有同學，“也希望同學們認識到這一個月的重要性，不要浪費自己的時間，更不可以耽擱別人，對于過分違反課堂紀律的，無論是誰，我都絕不會客氣。”

    沒有兇狠的語調，但就是一種毋庸置疑的態度，具有一種堅決的威懾力。

    “那現在這些違反紀律的同學，你覺得該怎么辦？”石魔王還是看著程曉雪。

    現在班上還站著這么多人，是一筆勾銷，還是嚴加處罰——后者是石魔王一開始的打算，但他現在很有興趣聽聽程曉雪的想法。

    “在哪節課上違反了紀律，便多做那堂課的習題，比如英語課，抄襲單詞一百個，數學物理化學課做十道題，語文課額外寫一篇作文。”程曉雪說得非常干脆。

    臨近中考，他們的課程只有這幾門，程曉雪提出的，不是慣常的檢討，而是對這門課程有增益幫助的懲罰措施。

    “聽到了嗎？”石魔王已經說道，“站著的，想想剛剛自己說的哪些課違紀了，該做什么樣的題，明天交給各科課代表，同學們都互相監督。”

    一錘定音，充分顯示了石魔王對程曉雪的信任。

    如果孫露這個前任紀律委員是通過打小報告獲得老師的信任，那么程曉雪便完全采取了另外一條別人沒有走過的路。

    以理服人是個好東西。

    上一世的時候，在最基層做銷售磨破嘴皮請別人買那么百八十塊錢的東西，這些經歷都是瑰寶。

    “都坐下吧，本周末是最后一次全市統一模擬考試，周五晚上程曉雪組織布置考場。”石魔王又說道，“現在廖夢溪主持一下紀律，程曉雪，跟我去拿模擬考試的座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