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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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送茶上來,西閑道:“夫人嘗一嘗,這是去年的老茶,最能清心降火的。” 這大冬天的,卻喝寒涼的碧螺春,何夫人覺著自己身心更冷了:“多謝娘娘恩賜。” 西閑道:“別的話本宮也不說了,你我都知道,今兒宣夫人進宮是為了什么。” 何夫人將茶盞放下,重又起身跪地:“請娘娘為小女做主。” “你先不用跪,”西閑瞥著她,“在談及此案之前,本宮有幾句話想問問夫人。” 何夫人抬頭:“不知娘娘……想問什么?” 西閑道:“當初何蕊入選貴主,是本宮將她剔除的,此后她回到府內,可又發生何事?” “這……”何夫人遲疑,面有心虛之色。 西閑淡淡道:“不必隱瞞,你總該知道,南鎮撫司的厲害。” 南鎮撫司的確是無孔不入,眼線四散,一名朝臣頭一天晚上在家里,跟夫人抱怨了一句說皇上獨斷,第二天,趙宗冕就能詢問他何為獨斷。 何夫人戰戰兢兢,忙道:“那不過是……是小女一時想不開才……下欲尋短見,后來她已經明白過來了。何況、這已經是往事。” 西閑道:“這自然是往事,本宮也并不想糾結此事,只是還想問你,此后還發生了什么。” “這……”何夫人疑惑,“再無別的事了。” 西閑一笑:“難道,不是為了讓何蕊回心轉意,府內特請了一班戲嗎?” 何夫人愣了愣:“是有此事,可、這跟小公爺的案子有何關系?” 西閑道:“這戲班里有一個人,叫做尹西園,此人在江南大有名頭,文采風流,人物也生得很好。” 何夫人懵懂不解,西閑笑笑,把手頭上一本折子扔在地上:“自己看看,這上頭都寫了什么。” 何夫人撿起折子,打開看了幾眼,臉色雪白。 西閑道:“這上頭是大理寺,刑部最有經驗的穩婆復查得出的結論,何蕊雖然并非處子,但也并不是案發之前才破身……也就是說她雖然并非處子,但卻并不是關潛經手,夫人還有什么話說嗎?” 何夫人雙手發顫:“冤枉,娘娘,小女怎么會、會做這種……” “太子被刺的事,你大概也聽說了吧。” 何夫人愣怔,不解她為何又提起此事。 西閑緩聲道:“這背后主使的人,就是尹西園,他本是想報復關潛殺死何蕊,所以才派刺客潛伏,沒想到意外發現了太子。” 何夫人呆若木雞。 西閑冷笑道:“婚前失貞,違命抗旨,辱罵公主,無視夫婿,這也是堂堂大學士府能教養出來的女孩兒嗎?其jian夫又意欲對太子不利,若太子有絲毫的損傷,你們何府,難道還想茍全于世嗎?” “娘娘、這……”何夫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因太過驚愕,竟無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西閑怒視何夫人道:“皇上覺著此事甚是丑陋不堪,本想遷怒何府,一是追究你們的欺君之罪,二是勾結jian人意圖謀害太子之罪。但是本宮覺著,此事若傳揚出去,必然影響皇家的體面,更遑論是何家三代狀元的臉面了!所以才苦勸皇上隱忍。” 何夫人無法可想,嚇得落淚道:“求娘娘恕罪。” 西閑道:“本來也要召見何學士,當面同他說這些話,只是涉及一些陰私。本宮不便跟他明言,這里是大理寺,刑部兩部的勘驗,以及各色人證的證詞,你拿回去,給何學士看個仔細明白,順便替本宮問問他,教出這樣的女兒,不思悔改、不知謝恩,反而對著皇上嘵嘵不順不恭,他還有沒有顏面在翰林院立足!” 把桌子上各種折子扔在地上,嘩啦啦,像是刀光劍影。 何夫人給婢女們架著,出了甘露宮。 而在何夫人去后,小江子急匆匆跑了進來,跪地道:“娘娘,有幾個內閣輔臣,在勤政殿前,不依不饒地要叩見皇上呢。” 西閑笑了笑:“該來的終究會來。走,咱們去看看熱鬧。” 她站起身,走到殿門口。 目光所向是勤政殿,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泛紅的雙目中又有一層水色隱現,西閑垂眸,重新調整心緒,邁步出門。 *** 趙宗冕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模模糊糊,仿佛有鬼影重重。 他試著要擦擦眼睛,卻無法動彈。 皺皺眉,趙宗冕懷疑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地獄黃泉。 但卻仍是看不清面前景物。 “喲……醒了?”有個似熟悉似陌生的聲音,如遠如近響起。 可一時想不起來,這是誰。 只知道是個女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兩只萌物~~kikiathena扔了1個地雷+1個手榴彈斯卿扔了1個地雷 大魔王:我是誰,我在哪? 某人:你也有今天,滅哈哈哈~ 第192章 0822二更 趙宗冕試圖看清面前的是誰, 但眼前只能模糊地出現一個人形。 他起初還以為是自己力氣衰竭的緣故, 但是竭力睜眼閉眼了好幾次,卻仍然看不清面前的人。 那人仿佛靠近:“咦,你怎么了?” 突然她詫異:“你的眼睛……” 趙宗冕目不能視物,腦中一片混沌,就像是先前發生的種種, 在瞬間重又沖入腦中。 *** 尹西園挾持泰兒躍出院墻的時候,趙宗冕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之所以拒絕了顧恒的提議, 非要自己來到現場的原因, 也正是因為知道,尹西園設這個局是為了他,只有他親臨才能破解。 趙宗冕不能讓泰兒有什么萬一, 因為,他記得那夜他對西閑說的那句話:“朕向你保證。” “你該相信我。” 想到她那夜的神情, 以及所說的話語, 都是趙宗冕所無法忍受的。 所以趙宗冕沒有設想過, 就算自己到了也無法破局的可能。 因為他已經做足了準備。 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他都不會再讓西閑失望。 在尹西園說要效忠于文安王的那刻, 幾乎是跟尹西園同時,敵人一動, 趙宗冕也早動了。 只是同河崖的距離長短不同,所以才是一前一后墜落。 從尹西園震驚的臉色上,趙宗冕知道此人雖然算計到所有,卻絕對算不到自己敢跟他一起縱身跳下。 但是令趙宗冕無法料想的是, 就在看著他飛身而下的那一刻,尹西園震驚之余,突然一笑。 然后,尹西園笑著將懷中的泰兒,向著他扔了過來。 那不過是眨眼的霎時,尹西園撒手之際,身子加速墜落,已被席卷而起的長河吞住。 趙宗冕無法揣想,即刻擁住泰兒。 千鈞一發中,趙宗冕拼盡全身力氣,把泰兒往上扔了出去。 而他,也終于墜入了翻滾的河水內。 在渾濁奔騰的兩河之水將他吞沒之際,最后一瞥,他看見了顧恒及時地接住了泰兒。 那一刻,趙宗冕的心終于安穩。 “她……應該不會再怪朕了吧。” 最后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 然后,就仿佛有千萬只手,拽著他滑向了河底看不見盡頭的深淵。 就算是此刻,趙宗冕仍覺著口鼻之中有泥沙阻塞。 也許雙眼里也是給那些泥沙充斥,所以看不清眼前物事。 *** 趙宗冕想要揉眼,但手卻仍是不聽使喚。 面前那人道:“你最好別亂動,你的筋脈受損,需要調養才能恢復,不然就要變成殘疾之人了。” 趙宗冕突然想起來這人是誰:“你……小柳兒?” “噗嗤”,那人笑了出來:“皇上還惦記著我吶,真想不到,以為你早把我忘了。” 名字出口,仿佛是給泥沙沉埋的記憶也才慢慢回復:“是你救了我?” 他的聲音也沙啞的,如同給千沙打磨過。 但自始至終,卻都無法看清眼前的臉,只能聽著她的聲音。 “皇上不信?是啊,我自個兒都不信。”那熟悉的聲音幸災樂禍似的:“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跟死也差不多了,皇上最好對我客氣些,不然的話,仍然把你扔到河里去,神不知鬼不覺,一了百了。” 趙宗冕想了會兒:“朕的眼睛怎么了?” 柳姬這才斂了笑意,問道:“我也是才發現,是完全不能看見東西嗎?”她仿佛抬手,在趙宗冕眼前晃了晃。 趙宗冕道:“是啊,什么都看不見,難道……朕是瞎了?” 柳姬又笑了一聲,道:“這敢情好,四肢不能動,又瞎了,皇上啊皇上,你也有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我要怎么伺候你呢?可還記得先前你是怎么對我的?” 趙宗冕并不理會這些話,只又問道:“你是怎么救起朕來的?” 柳姬見他絲毫也不畏懼,便悻悻地哼道:“你別以為我不敢,只是你現在雙臂筋脈受損,就算折磨你,你也感覺不到大痛,等好了再說吧。至于我是怎么救起你來的,哼,也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訴。” 趙宗冕頓了頓:“距離朕落河,過去多久了?” 柳姬數了數手指,回答道:“總有十多天了吧。” 趙宗冕心中一驚:“是嗎?” 柳姬打量他的臉色,半晌道:“皇上是不是有話還想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