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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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潛猛然抬頭,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但是,”咬了咬牙,關潛道:“那件事,那件分明是、私事。” 蘇霽卿道:“小公爺,別再猶豫了,您知道什么,就跟我明說什么,就算是有一絲半點跟刺客有關的,那也值得一試呀。難道、你還信不過我?或者,你愿意坐視太子……” “別說了,”關潛制止了蘇霽卿,“我告訴你就是了,我也……只能告訴你。” 雖然在那次進宮謝恩的時候,關潛給西閑的感覺,像是跟何蕊甚是“恩愛”。 但自從跟何蕊成親以來,兩人之間相處,卻比顧恒跟陸爾思還要古怪。 正如關潛所說,兩人從未圓房過,但這原因卻并不只在何蕊。 成親那天晚上,關潛回到洞房,揭開喜帕喝了交杯酒,這會兒關潛已經看出何蕊心不在焉。 等要脫去喜服安枕的時候,何蕊轉開頭去,竟是個拒絕之意。 其實關潛也正意興闌珊,見新娘子如此,不由笑了聲,居然也沒去俯就,只也默默地和衣而臥。 這便是個開頭了。 此后連日,兩人也自然是形同陌路,何蕊并不來親近關潛,關潛也不去碰她,如此而已。 宮內謝恩之后,回到府內,關潛對何蕊說道:“你想明白些,這畢竟是皇上賜婚,不管在府里是怎么樣,出到外頭,請夫人別丟了臉面。” 何蕊皺眉道:“我丟了什么臉面了?” 關潛說道:“在皇后娘娘跟前,夫人的架子也擺的很足,倒要我請才肯起身行禮。” 何蕊冷笑了聲:“皇后娘娘?” 關潛看著她隱隱透出的不屑之意,眼神一變,但卻并沒多說什么,只是一笑道:“夫人……還是好自為之吧。” 何蕊并沒有“好自為之”。 她把關潛的“笑”,以及不來碰自己,看做是“退讓”。 章令公主的名聲不好,關潛先前是個紈绔,雖然如今貴為禮部侍郎,但在有些人眼里,卻也只是靠著裙帶關系而上。 何蕊不知道自己嫁了個什么人,只先入為主的覺著是個無能之輩。 那天關潛從外回府,無意中聽見何蕊跟貼身侍女說話。 何蕊正在說章令公主。 關潛在門外聽了會兒,臉上似笑非笑。 又聽何蕊道:“什么皇后娘娘,她也配稱得上皇后,那種出身不說,先前在雁北王府的時候,竟給賊人擄劫流落在外,連太子也是在外頭出生的,誰知道給賊人擄走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若是有氣性的,早該一死以保清白了,她竟還觍顏回京,又成為皇后……” 那侍女道:“聽說,最后還是咱們家姑爺把太子救了出來的。” 何蕊說道:“我不信世間竟有這樣巧的事……” 她說到這里,突然又道:“現在的太子侍讀,蘇家三爺,當初可是在江南浪蕩了好長時間,他先前跟皇后還是有過婚約的,聽說……皇后有一段時間是跟他在一塊兒,出雙入對,猶如夫婦……” 關潛聽到這里,臉上的笑才逐漸隱沒。 侍女正驚愕:“小姐從哪里聽說的?” 何蕊道:“自然是個可靠的人……”說了這句,便道:“好了,打水去吧。” 侍女答應著去了,關潛早讓在了旁邊,見那侍女離開后,才邁步入內。 何蕊正在卸妝,幾乎沒發現他進來,直到關潛說道:“先前沒有細看,如今仔細打量,夫人也算是國色天香啊。” 何蕊嚇了一跳,回頭看時,微微冷笑,并不答言。 關潛道:“說來,當初母親看好夫人的時候,我還覺著不怎么樣,現在看來還是母親眼光最好。當初你們家拒絕的時候,還以為沒有緣分了,誰又能想到皇上賜婚呢?真是奇妙之極。注定了夫人得嫁給我。” 何蕊聽他一句句說來,一句句刺心,冷冷地站起身來要走開。 關潛抬手在她身前一擋:“夫人出身高門大戶,怎么半點禮數都不懂,為夫在這里說話,你就這般走開,何家的教養就是如此?” 何蕊道:“我們家的教養,自然是比不上關府的教養。” 說著,眼神冷峭嘴角帶笑看著關潛,這當然是在諷刺章令公主。 關潛也笑了笑,道:“這么說,我娶了夫人,倒像是兩個沒教養的人湊在了一塊兒,怪不得皇上夸咱們是天作之合,也虧得當初皇后在選貴主入宮的時候把夫人攆了出來……” “你說什么!”何蕊勃然大怒。 關潛輕描淡寫道:“哦,我的確不該揭人瘡疤,夫人自視甚高覺著入宮伴駕都委屈了,沒想到人家還看不上你,可惜可惜。又聽說在此之后夫人曾想自尋短見來著……說來也是,如果那時候被攆出宮的時候就自盡,還能保全名節,就不用淪落到后來被賜婚而不能死那樣難堪的地步了,是不是?”他笑的可恨,言語更是逼人欲狂。 何蕊的胸口起伏,瞪視著關潛,終于忍無可忍地說道:“你在得意什么,自以為你們鬼鬼祟祟的那些事,天下人不知道嗎?什么救了太子,什么被賊人擄劫,你,蘇霽卿,皇后娘娘……不清不楚的,真是一出好戲,遲早晚這戲揭穿了后,且看看皇上還會不會把你們視作親信一樣,還會不會把獨寵甘露宮……” 關潛挑眉:“不清不楚?這個詞用的極妙,夫人不如為我解釋,怎么個不清不楚。” 何蕊知道自己不該說,但是今晚上關潛出言犀利,處處擊她痛處,被自己所鄙視的人鄙視……何蕊如何能夠忍受。 “你不用再瞞了,當初甘露宮流落在外的時候,正蘇霽卿在江南,有人親眼看見他們同屋而居,內外不避,”何蕊冷笑道:“好一個皇后娘娘,名為淪落賊手,實際上簡直比皇上過的還得意呢,倒是不知小公爺你有沒有也分一杯羹?” “既然有人看見蘇霽卿跟皇后同屋而居,難道就沒看見我也在嗎?”關潛挑挑眉。 何蕊一愣。 關潛道:“看樣子這報內幕給夫人的人,沒有把全部實話告知夫人啊。” 何蕊有些驚異疑地看著關潛,關潛走到她身旁,低頭笑說道:“我告訴夫人,不管你是聽人說的,還是猜的,其實……我真的、心儀娘娘。” 他的聲音,此刻竟有幾分推心置腹的誠懇意味。 何蕊臉色大變:“你、你說什么?” 關潛笑看著她道:“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初,我其實是奉了皇上的意思出去找尋娘娘的,但是皇上不知道的是,我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在找到娘娘后,便帶著她遠走高飛,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呢?” 猛然間聽了這么些絕密,何蕊震驚之余,突然有種不妙之感:“你……” 關潛笑意不變:“其實,有你沒有你,是你或者不是你,也沒什么關系,只可惜,夫人太長舌了,何家的門第那樣高,怎么能許你如此長舌亂舞呢?嘖,難道不知道什么叫‘禍從口出’?” 何蕊第一次發現,關潛的笑,其實并不是那種軟和的退縮的笑,而是一種鋒芒不露殺氣暗藏的笑。 就像是叢林里一只花豹臉上的紋路,斑斕錯綜的,無端給人一種在微笑的錯覺,事實上,卻是窺伺捕獵的前兆。 何蕊屏住呼吸,本能地覺著異樣,腳下試圖后退。 在何蕊最后的目光注視里,那個她本來該以“夫君”稱呼的人的臉上,笑容漸漸陰冷,他的手在她脖頸上輕輕一握,然后一推。 *** 關潛只將何蕊所說的那些話簡略告知了蘇霽卿。 “是我殺了她,”關潛道,“就憑她說的那些話,便已經該死。留著此女終究禍害,我如此做,亦不后悔。” 見蘇霽卿不言語,關潛又道:“但這件事又能跟刺客有什么關系?” 蘇霽卿并不在意關潛是誤殺,還是故意而殺。他在意的是另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何蕊說,曾有人看見我跟小閑同屋而居?” “是,她是這么說的。” “但是當時,并沒有人認得我,按理說也絕不會有人看見小閑……如果說這人言之鑿鑿到這種地步,那么,應該只有一個人能夠辦到。” “什么人?” 蘇霽卿道:“據我所知這人還在京內。”他的身上掠過一陣涼意,“我要立刻去一趟。” 關潛雖然不知如何,卻忙道:“行事務必小心謹慎,多帶些人馬。” 蘇霽卿道:“鎮撫司的馮指揮使跟我同行。” 蘇霽卿迅速出了囚室,快步到外間,同馮少緯低聲說了幾句。兩人馬不停蹄出門,外間足有十數名鎮撫司的緹騎等候,眾人翻身上馬,飛馳過長街。 這一行人奔雷般而直馳而過,路上,亦看見青鄉侯何友晴,南鎮撫司指揮使蘇霖卿,并五城兵馬司的魏風,于街頭上帶兵馬盤查。 蘇霽卿領著馮少緯來至西坊一間看著并不起眼的房屋跟前,眾人翻身下馬,上前拍門。 半晌無人應,馮少緯向身邊人示意,幾名緹騎縱身翻墻躍入,將門打開。 馮少緯護著蘇霽卿進門,卻見堂屋之中燈火通明,院中內外開空無一人。 蘇霽卿快步上臺階入內,發現堂屋的桌上,一盞蓮花銅燭座底下,壓著一封帖子。 他拿起來,見帖子上是那熟悉的雋秀字跡:蘇兄轉呈圣上親啟。 馮少緯不敢擅自去看,只問道:“是什么?” 蘇霽卿把信緊緊地攥在掌心,咬牙道:“立刻進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三只萌物: kikiathena扔了兩個地雷 反正不是妖,小六愛十七扔了1個地雷上章小紅包發放妥當,應該都收到了吧,么么噠~還記得說過大魔王的考驗嗎,讓你們喜聞樂見的……要出現了,不要眨眼~~ 第183章 0818二更 甘露宮。 西閑不知睡了多久, 渾渾噩噩醒來, 覺著有些口干。 方才沉睡中她仿佛做了很多夢,像是在哄著承吉承祥玩耍的場景。 雖然是睡著,卻又有些半夢半醒。 她記得先前趙宗冕在身邊,因不知時辰,想他應該還未去上朝, 怕自己出聲會驚動他,便竭力睜開雙眼。 身邊空空的并無人在, 西閑愣了楞, 以為是早朝的時辰到了,只是自己未免睡得太沉了些,竟不知他是何時去的。 西閑不禁探手撫了過去, 這一刻,竟無端地有些類似在雁北的時候, 他悄然起身……啟程去白山。 那時候西閑也是望著身邊空空如也的半邊床榻。 沒有他身上那股桂露之氣縈繞, 此刻空氣里卻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淡香。 西閑起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細細一嗅, 突然微怔, 這仿佛是催眠甜香的味道。 這種熏香是宮內御制,點燃可以助眠。 西閑察覺, 不禁啞然,怪道自己睡的這樣沉。 但旋即又反應過來,趙宗冕自是不需要這樣助眠之香的,那又何必給自己點著? 這本是很小一件事, 但西閑卻有些莫名地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