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開口，陳璐再不情愿也得照做。

    她把練習(xí)冊輕輕一推，相當(dāng)于沒移動。

    晚風(fēng)和沈又西還是看不到，無奈下，晚風(fēng)伸手去把她的練習(xí)冊拿過來，陳璐下課就翻臉了，當(dāng)場冷臉說：“我有潔癖，以后別隨便碰我東西。”

    晚風(fēng)很少甩臉子轉(zhuǎn)頭走，那是第一次。

    陳璐顯然也想到了上次的事情，神情復(fù)雜，終是沒再糾纏。

    晚風(fēng)不知道陳璐什么時候走，松懈下來困意來襲，她直接上床睡了一覺。

    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醒來也不過四點半。

    徐歲青還是沒有回復(fù)消息，她耐不住直接發(fā)了條新信息過去，“如果你沒回家，晚上八點來cao場一趟，有事跟你說。”

    過了幾分鐘還是石沉大海，晚風(fēng)真想隔著屏幕去抓住這貨的肩膀狂搖——

    讓你不回我消息，搖死你，搖死你！

    許是太有畫面感，晚風(fēng)自己把自己逗樂，不小心笑出了聲。

    在安靜的宿舍顯得格外突兀。

    晚風(fēng)意識到不適合，及時停下來。

    陳璐一聲不吭，過了十多秒也沒動靜，晚風(fēng)松了口氣，繼續(xù)玩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都開始擦黑了，陳璐突然開口，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過問她的私事：“你和那個徐歲青在談戀愛嗎？”

    晚風(fēng)很驚訝，隨即答道：“沒有。”

    “那趙見衡呢？你拒絕了嗎？”陳璐接著問。

    這是個敏感的名字。

    晚風(fēng)不知她這時提起是何用意，但她沒什么可遮掩的，實話實說：“我跟他更沒什么，同班同學(xué)罷了。”

    陳璐輕笑了一聲，嘲道：“他可不想只跟你做同班同學(xué)。”

    晚風(fēng)聽出她的畫外音，語氣也冷了幾分：“你喜歡他你可以去追求去表白，諷刺我沒什么意義。”

    陳璐被戳穿心思，臉上掛不住，說話也沒了分寸：“吃著碗里瞧著鍋里，你倒是有恃無恐，站著說話不腰疼，也對，像你們這種整天穿名牌用名牌的富二代怎么會珍惜感情呢？”

    每個字都是一個高帽，一頂一頂?shù)卦业酵盹L(fēng)頭上。

    沒一頂是她能帶得住的。

    “你到底在不滿什么？是不是跟你住一個宿舍的都是階級敵人，非得鬧得大家都很難看你才滿意了？”

    陳璐會錯意，看她沒否認，心里的落差感更強。

    她是自卑的，她家境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艱難，上大學(xué)更是她極力爭取來的，不然就要被趕到外地去打工，一輩子過那種能看到頭的憋屈生活。

    她渴望在學(xué)校找到自己的同類，一開始最先接觸的人就是晚風(fēng)。

    那時候聽她談吐，看她性格，穿著也隨便，以為她們是一類人。

    直到國慶節(jié)，看見那一堆從她家里寄過來的幾箱名牌最新款衣物，她才明白，自己看錯了人。

    她們永遠不可能是同類人，晚風(fēng)和辛宴才是同一類人。

    所以他們關(guān)系好，所以辛宴護著她。

    沈又西后來也加入了她們的陣營，她是宿舍里的異類。

    她們活得光鮮亮麗，唯她是最灰暗處的螻蟻。

    憑什么。

    憑什么她就該這樣活著。

    她過得不好，誰也別想好過。

    “對，我就希望那樣。”

    陳璐提上自己的編織袋，心里的憤恨更強烈。

    她連個像樣的行李箱都沒有，來去都像個活在最底層的人，卑微可憐。

    “下學(xué)期再見。”

    宿舍門被關(guān)上。

    晚風(fēng)愣愣地盯著那扇門，剛才跟她說話的陳璐，陌生得讓人害怕。

    ——

    晚上八點，晚風(fēng)來到cao場。

    徐歲青還是沒回她短信。

    還有兩天就清校了，平時要靠搶的籃球框也無人問津，只有零星的幾個夜跑的人和帶著小孩來學(xué)校散步的周邊住戶。

    深大的cao場被階梯包圍了一圈，晚風(fēng)體育課無聊地時候數(shù)過，一共有二十五階。

    她一步一步往下走，到第一階找了個地方坐下。

    這人今天怎么人間蒸發(fā)了？

    給錢都不要，不是最愛錢了嗎？

    變心速度比翻臉還快。

    ……

    晚風(fēng)內(nèi)心戲足夠?qū)懗梢槐緯耍淹嬷謾C，望著cao場的人。

    還不來，還不來，你還真的不來啊！

    這時，手機響起來，是qq電話的提示音。

    晚風(fēng)皺了皺眉，在戶外接這種電話虧流量，她本想拒絕發(fā)文字過去說回宿舍打過去，可看見是徐歲青的名字，二話不說點了接聽，開口第一句就是——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一整天就這么忙啊？”

    那邊安靜了好久。

    晚風(fēng)回過神細細品味了自己這句話，真想給自己一耳刮子。

    你這是什么語氣啊！

    太把自己當(dāng)一回事了吧。

    徐歲青卻回答：“手機沒電忘了充，回家才看見你消息。”

    額……

    居然這么老實，問什么說什么。

    晚風(fēng)撓撓頭，被這么一折騰反而詞窮起來，東拉西扯半天才想起正事：“獎金打我卡上了，把你的銀行卡號發(fā)給我，我轉(zhuǎn)給你。”

    徐歲青果然不會要，懶懶散散地說：“你收著得了，麻煩。”

    晚風(fēng)很嚴肅，“不行，論文全是你寫的，我得了個獎加了學(xué)分足夠了，這錢你必須拿著，我不該要也不會要。”

    徐歲青最頭疼的就是她這幅小老太太的正經(jīng)樣，說不過只有躲。

    他就站在cao場最上面的階梯上，看見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了，他在外面忙了一整天，還是趕回了學(xué)校。

    本來還想過去打個招呼。

    看她這樣是沒完沒了了。

    徐歲青轉(zhuǎn)身欲走，對電話那頭說：“行了，還有事，掛了，假期愉快。”

    與此同時，cao場玩鬧的一個小孩子摔了一跤，哭聲震天響。

    晚風(fēng)兩只耳朵都聽見了。

    一只是來自cao場的，一只是來自話筒里的。

    晚風(fēng)明白過來，四處看，尋找徐歲青。

    徐歲青反應(yīng)也不慢，轉(zhuǎn)身就走。

    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電話也掛了，以為蒙混過去。

    手機里支付寶的提示音響起來。

    陌生人xxx向你轉(zhuǎn)賬五千。

    支付寶不像微信，轉(zhuǎn)賬還要確認才能收錢，它直接得很，轉(zhuǎn)過來就代表你收下了。

    徐歲青皺眉，想原路給她退回去，手機還沒來得及cao作，就被人從身后推了一把。

    他踉蹌了兩步，站穩(wěn)回頭看。

    晚風(fēng)背著手站在路燈下，抬眼看他手機，說了句跟那天相似的話：“獎杯歸我，這也送你了。”

    眼看著人影在自己的視線里越跑越遠，徐歲青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抬腿去追。

    晚風(fēng)回頭沖他揮了揮手，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喊道：“學(xué)長假期愉快，明年見！”

    少女的聲音清澈明亮，驚醒冬夜里沉睡的萬物。背影似有光，跑過去的每一處地方都被照亮。

    她穿紅衣服，也挺好看的。

    徐歲青當(dāng)時，心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

    晚風(fēng)下午上的火車，春運太緊張，她只搶到了最慢的車次，顛顛簸簸第三天早上才到家。

    肖曼看她灰頭土臉的，開門就是一通抱怨：“讓你買飛機票不買，搞得這么土氣，做什么火車啊，你沒跟同學(xué)說你坐火車回來的吧？真是不讓人省心，都多大的人了……”

    晚風(fēng)換下衣服，在洗手間洗了個臉，刷完牙出來聽肖曼還在念叨，及時叫停：“行了，mama，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

    “就知道吃。”肖曼嘴上說歸說，還是去廚房給她下了碗面條，特地放了蝦仁和牛rou丸，“你寒假放多久？”

    晚風(fēng)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回答：“過完元宵回。”

    肖曼樂了，“行，這么久。”

    “mama你是開心我能在家待這么久嗎？”晚風(fēng)天真地問。

    肖曼忙著聯(lián)系自己的同事姐們兒，說道：“美得你，一學(xué)期過去也沒找個男朋友，這種事還是要我這個做媽的來給你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