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槍響的聲音連綿又模糊,衣影看不太清楚,只能一口氣將子彈打空。 很快,地上聚起了一大片血泊。 衣影知道飛廉已經死了,于是放下心,在街道中穿行。 ——林可霜。 ——林可霜? 他尋找著每一個可能的人,但所有人都沒有面孔。氧氣漸漸變得緊缺,他的視野逐漸變得昏黑。 這個時候,他終于聽到了聲音—— 有人在說:“二十八萬五千個秘密……” “神的候選人……” “忘記……是林可霜!” “……關上門!” 衣影順著那聲音向前摸索,他看見眼前有一個懸浮著的黑洞。 它無限神秘,無限沉重,在這一瞬間就將這里所有的光芒全部吸走,化為無數道流光拱衛著那枚核心。 衣影站在它面前,像螻蟻站在光輝磅礴的恒星面前,但那恒星是死的,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只是冷酷而規律地運轉著自己的法則。 然后他突然見到所有這些光向自己涌來,擊穿了自己的身體。 在這最后一刻,衣影大聲地問:“我的身上,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黑洞答道:“你是鑰匙,也是鎖。” …… 衣影感覺有人在擠壓自己的肺,用的力道之猛,簡直好像要把自己軋成rou泥! 一、二、三……數到第二十下,一雙溫熱的嘴唇湊了上來,渡了一口空氣進來。 衣影咳出一點水,然后猝不及防,又被軋得“哇”一聲吐出來一大口。 他睜開眼睛,看見飛廉近在咫尺的臉。 衣影:“……” 飛廉:“……” 飛廉渾身濕透,碎發凌亂地貼在額上,泛白的雙唇透著水光,整個人跪坐在微弱的手電筒光中。看見衣影醒過來,他疲憊地坐倒了下去。 衣影翻了個身,繼續拼命嗆咳,然后聽見勾陳的聲音:“先生,我聽說您又作了個大死?” 這時候,醫護人員已經一擁而上,將衣影團團包圍住,給他手指上先夾上血氧儀,然后一個醫生連忙用聽筒檢測他的心跳聲。 不遠處,救護車閃著燈光,數人正在忙碌地抬著擔架。 衣影無暇說話,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見了勾陳,猛喘了好幾口氣之后,啞聲說:“我看到了……那天。拿紙筆來!” 勾陳于是轉身去找紙筆了。 飛廉又爬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衣影,說:“先生,所以你故意留在那里面,就是為了看看自己的‘走馬燈’……好找到林可霜的線索嗎?” “才不是,明明是為了摸到你的胸大肌。再說,瀕死體驗可是很難得的,我現在可以去問答社區上愉快地裝逼了。”衣影吊兒郎當道。 飛廉冷冷道:“你從什么時候就明白這一切的?” 衣影想了一下:“大概也許是……司機第二次被打死的時候?“ 飛廉:“……” 衣影說:“小同志,要堅信唯物主義,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一看就有問題嘛。” 飛廉抿了抿嘴,然后猛然回頭! 右勾拳! 衣影一聲未吭,仰天而倒,右眼出現一圈青黑。 醫生驚呼一聲,立刻咆哮道:“快快!先生暈過去了!抬上擔架,救護車呢!勾陳先生?!!” 勾陳剛好拿了紙筆走過來,看了看衣影的黑眼圈,又看了看飛廉冷酷的側臉。想了想,放下紙筆道:“后生,吃雞腿嗎?” 第24章 永恒的夢境 幾天后。 醫生難以置信地問:“你是認真的嗎?你剛才說整個任務里, 先生本來毫發無損;然而他自己差點把自己溺死;任務結束后,第一代理人飛廉揍了先生一拳,才致使他暫時昏迷?” 勾陳憋不住笑, 說:“是真的。” 醫生的表情頓時變得難以言喻,半晌后說:“我不是很懂先生的想法。”他真是個謎一樣的男人。 勾陳又欣慰地說:“看樣子,先生和飛廉的友誼有了長足的進步, 真是可喜可賀呀。” 醫生:“……”我也不是很懂你們代理人。 此刻,審訊室內,坐著另外兩位幸存下來的乘客:高哥和小胖子。 隔著單面玻璃,衣影正坐在位置上,將兩腿翹在桌子上, 無聊地聽著那邊的人進行陳述。 飛廉正在填卷宗, 將整個事件詳細描述一遍。 一位二級代理人正在向乘客們解釋來龍去脈:“整個事件的由來都是因為‘走馬燈’這件事,具體原因不能詳細描述,但在當時那個時間地點, 人死前發生的走馬燈效應被成倍擴大了。我們在事故車輛的空調當中找到了致幻劑的成分,當時你們集體在車里同時陷入昏睡后,司機失去駕駛能力,第一時間發生了車禍。” 代理人翻閱了一下現場的照片, 給他們看車輛的殘骸—— “車先是撞到了護欄上, 車窗玻璃被打碎后,一片碎玻璃不幸插|入了司機的頸部, 導致他在極短時間內失血過多而死, 我們注意到他有多次掙扎求生的痕跡, 但很可惜沒能力挽狂瀾,阻止悲劇的發生。在他死后,車子沖破阻礙,倒向了山澗,頭朝下落入了水中。在最初的一段時間里,由于車窗緊閉,所以水沒有大量涌入。可惜的是,諸位并沒有及時醒過來發現險情。 “由于人在昏迷時的腦部活動遠遠快于正常時候,因此初步估計,諸位在走馬燈當中每度過十分鐘,現實當中就過去了二十秒左右。 “這時,坐在后座的一位女士頭部剛好被撞擊在扶手上造成傷口,并且當時姿勢是頭朝下,在度過了黃金搶救時間后,受到了永久腦損傷。 “在車逐漸沉沒的過程當中,首先是坐在前排的兩位青年(學生)先后在睡夢——也就是走馬燈中溺死,而高先生你由于車禍瞬間被甩到了后面的座位上,得以幸免于難。實際上兩位死者的死亡時間非常接近,但因為你們還在走馬燈里,時間被無限拉長了,因此看起來他們的死亡似乎毫不相關。 “在幾分鐘后,出現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后座那位女士,不知為何她醒來后,第一件事并不是逃生,而是選擇掐死了與她同行的未婚夫張某。隨后她幾次試圖打開車窗,由于車外水壓的緣故未能成功,沒多久她傷勢過重,也死在了張某的尸體身邊。” 代理人接著看向小胖子。 “第二個醒來的就是你了,陳先生。這里要特別感謝你能夠及時打破后車窗逃生,并在原地生火呼救,讓我們的救援隊能夠及時定位到事故發生的地點,否則后果難以想象。” 小胖子臉紅了,撓了撓鼻子說:“我……其實我剛醒過來也是嚇蒙了。現在想想,其實是那位中南海的先生救了我,他肯定是第一個發現真相的人。” 高哥跟著臊得滿臉通紅:“他開|槍的時候我還罵他來著,罵的可過癮了……哎呀媽呀,真是的,大水沖了龍王廟。大哥,那位中南海先生沒怪我吧?” “……”代理人聽到“中南海”三個字,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低頭咳了一聲后繼續說道,“關于他的事情之后再議。我們現在需要你們補充一些細節。接下來我會開始提問一些走馬燈中相關的事情,請兩位盡可能詳細、準確的回答問題。” 單面玻璃的后面,衣影已經無聊到開始掰手指玩了。 吧嗒,咔吧。 十個手指輪流按過來,只有兩個食指怎么也按不出響聲來,衣影開始一臉費解地玩|弄自己的食指。 而一旁,飛廉填完自己的卷宗,還要幫忙填他的,末了還要忍受他的噪音襲擊,簡直抓狂無比,抬起頭道:“先生,你實在想玩自己的話,可以不用勉強呆在這里。” 誰料話剛說完,衣影立刻一臉害怕的雙手抱緊了自己:“那你會打我嗎?像昨天那樣家暴?” “……” 飛廉有氣無力道:“不會。” “哦。”衣影立刻繼續玩起了食指。 吧嗒,咔吧。 飛廉頭上綻出兩條青筋,但既然昨天已經揍了人,今天他的忍耐條上限就增長了——到目前為止,先忍著。 他取了兩個耳塞,將自己耳朵堵上,繼續寫。 第一個死者:司機,身份是某廠的工人。 死因:車禍時玻璃碎片割破頸部動脈。 死前走馬燈內容:慫恿工人和自己一樣蓄意造成工傷,以獲得賠款。 備注:在走馬燈里被槍|殺后,在現實中醒來掙扎,然而因為傷勢過重又很快回到了夢境。最后一次,他沒能在現實里醒來,在徹底腦死亡之后,他的走馬燈也消散了。 第二個死者:老三,身份是某大一學生。 死因:車子落水后,溺死。 死前走馬燈內容:某次家鄉發大水,通過行船來索取被困災民的上船費。 第三個死者:達子,也是大一學生,和老三認識。 死因:也是溺死。 死前走馬燈內容:母親因癌癥去世前,在家做了一頓飯一起吃。 第四個死者:女乘客,制造業某白領。 死因:頭部受到撞擊后沒有及時治療。 死前走馬燈內容:和未婚夫張某前往某個秀智商的節目,張某承諾贏得比賽后求婚。 備注:在走馬燈里被張某掐死了,醒來后懷恨于心,轉而掐死了張某。 第五個死者:墨鏡男張某,無業。 死因:窒息。女乘客(即其未婚妻)在醒來后將他掐死。 死前走馬燈內容:未知。當時人在房內,沒有其他人看到。 備注:秘術很可能是某種快速記憶能力。 第一個生還者:小胖子陳某,學生。 在暗網上看到消息后,以為是中二病患者們的線下跑團,然后跑來接受了夕隱會的邀請。 在第四個死者的走馬燈當中,被衣影命令飛廉一槍干掉,然后在現實里醒了過來,從沉沒的車中逃生,并且及時找到了救援。 第二個生還者:高哥,大學生,達子和老三的同伴。 三個學生發現的只是變彎勺子的魔法技巧,以為自己獲得了初級的異能,出于獵奇心理參與了此次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