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廉額上崩出青筋，完全沒有理會衣影怎么說，沖上前一個漂亮至極的過肩摔，將司機咣一下砸在地上，將他反手制住。然后他出了一口惡氣，解下皮帶將司機雙手綁住，自己抬腳——靴子直接踩住了司機的背脊。

    做完這一切只花了十秒鐘左后，堪稱行云流水，眾人目瞪口呆。

    飛廉踩著司機，抬了抬下巴：“有什么想調(diào)查的，現(xiàn)在問，就這樣問！”

    墨鏡男蹲下來，觀察了一下司機的臉，道：“他傷的太重，明顯快死了?！?/br>
    于是衣影也蹲了下來，爭分奪秒的問司機：“你讓我進去干什么來著？”

    司機脖子上還戴著他的圍巾，此刻仰起頭，暗紅色的血直接在身下聚集成血泊。他費勁地說：“進、進去……疼一下，老板……會賠錢的?！?/br>
    幾人面面相覷，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衣影很有耐心，接著說：“所以是為了賠錢，讓我進去受點傷是嗎？你是不是流水線上的工人，為了騙賠償款，攛掇人進機器自殘？”

    司機瞳孔逐漸渙散，又慢慢看向了女乘客，咧開嘴說：“一根手指，賠八百塊……一只手，五千塊。有錢了……去、去市里……”

    話沒有說完，他再沒有了聲音。

    衣影、飛廉、墨鏡男、女乘客、小胖子還有三個學(xué)生仔，圍坐在一處討論。

    小胖子只知道哇哇大哭：“騙人！什么線下跑團！團沒見到，見到一個男鬼！”

    女乘客神情呆滯，看樣子也沒有什么想法。

    學(xué)生們瑟瑟發(fā)抖地躲在衣影后面，一個膽子還行的就問衣影：“你怎么知道他是個工人的？”

    一旁墨鏡男說：“剛才我摘了尸體的手套，看見他左手只有兩根手指，三根斷指切面整齊，看起來是機器事故造成?！?/br>
    衣影則道：“我剛才看了機器構(gòu)造，可能是臺門式液壓機。”

    飛廉想起了什么，問：“你還說剛才襲擊了車的，也是液壓機的板子？”

    “對?！币掠包c頭，然后面露思索之色。

    墨鏡男說：“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很難說他身上是何種秘術(shù)，也許就是能夠作為尸體不停復(fù)活也說不定。也可能是造出了襲擊過來的東西，還有這臺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液壓機?！?/br>
    學(xué)生道：“等下等下！我整理一下！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司機故意造出來液壓機，還用奇怪的辦法襲擊了車導(dǎo)致翻車，他自己又過來拉人進機器作死，為的是傳說中老板給的補償費。那我有一個問題：司機自己為什么受傷？”

    “不止一個問題?！蹦R男說，“按常規(guī)來說，工傷必須得是在職員工，在工作時間被機器傷害，而且至少有監(jiān)控錄像的記錄證明——這里什么條件也沒有滿足，這證明司機其實根本不是清醒的狀態(tài)，他只是不斷重復(fù)著做一件預(yù)定好的事情而已。”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小胖子突然插嘴說：“可能他本來就是個死人??！僵尸不會思考，但是也會吃人……”

    幾人互相看了看，又陸續(xù)看向沉思的衣影。

    不知不覺當(dāng)中，衣影過分沉著冷靜的態(tài)度，也影響了在場的人。

    這時，衣影走過去將司機尸體上的圍巾取了回來。

    尸體露出了喉嚨上的血窟窿，一股惡臭撲面襲來，眾人紛紛轉(zhuǎn)過臉去。正當(dāng)他們以為衣影有了什么發(fā)現(xiàn)的時候，只聽衣影自言自語地說：“得想辦法處理掉圍巾和手槍……萬一警察以為是我殺人了怎么辦？”

    眾人：“……”

    衣影：“我的簽證不能被取消?！?/br>
    墨鏡男終于忍不住了：“兄弟，你這聰明的腦袋瓜子就不能考慮點正常的事情嗎？”

    “我覺得我是我們當(dāng)中最正常的一個啊?！币掠袄硭?dāng)然地說，“你們的討論結(jié)果沒錯，但思路錯了。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為什么不直接問當(dāng)事人？反正，他很快又要出現(xiàn)了?！?/br>
    他說完，起身看向陰影處。

    在那里，站著一個人。

    司機再一次地出現(xiàn)了，這回他臉色蒼白，上半身染滿了鮮血。喉嚨處的傷口雖然沒有繼續(xù)加深，可是身上又多了許多類似的劃傷。他肚子上也多了個小窟窿，透過破損的衣物，隱約能看見里面紅黃之物在不斷蠕動。

    如果說司機之前的形象還是個受重傷垂死的活人，那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完全是個死尸的樣子了。

    有幾個人忍不住，捂著嘴干嘔了起來。

    衣影手上還捏著那條染血的圍巾。他看了看司機，看了看圍巾，又看了看司機，無奈地嘆了口氣，走過去將圍巾系在司機脖子上。

    衣影道：“送你了。你還能說話不？”

    司機呆滯的目光慢慢轉(zhuǎn)到衣影的臉上。這一回他們就在液壓機旁邊，他變了個開場白：“你來了，準(zhǔn)備好了嗎？”

    衣影說：“我不用準(zhǔn)備，你忘了。”

    司機：“……你走進去吧?！?/br>
    衣影說：“走進去可以，你先說準(zhǔn)備賺多少錢？”

    司機說：“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八百，一只手五千，行情嘛，我知道了。”衣影麻溜地說，“錢怎么分？”

    聽到這個問題，司機仿佛愣了一下。

    所有人：“……”

    飛廉五內(nèi)俱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先生你為什么可以冷靜自若地跟一只鬼討論怎么賣自己的手啊！！等會兒是不是還要討價還價啊！

    這時，司機道：“不管多少，我只拿三百塊?！?/br>
    只聽衣影立刻道：“不行，這可是我的手，最多給你兩百塊！”

    果然討價還價起來了！

    聽到這里已經(jīng)夠鬼畜的了，眾人的心態(tài)都很崩潰，齊齊用恐懼和敬畏的眼神看著衣影。

    司機說：“兩百五。我要去市里找人的，不能再少了?！?/br>
    衣影一聽，眼神都亮了，咄咄逼人地問：“找誰？”

    司機堂堂一具恐怖的尸體，竟被他逼問得支支吾吾，最后說：“我兒子生病，要二十萬，沒錢治，死了。我老婆跟人跑了，我要點錢，去市里找她?！?/br>
    衣影表面意思地唏噓了一番，緊接著就問：“你少了三根手指，那賠給你的兩千四百塊花在了哪里？”

    司機的臉上有了表情，像是扭曲的懊惱之情，但很快又變成了憤怒，他說：“別問這么多了，快點進去！”接著，他伸手，以巨大的力道將衣影推了個踉蹌。

    衣影往后跌去，半個人摔在液壓機里——因為門已經(jīng)被拆掉了。

    司機走上前去——飛廉立刻撲上去阻止司機。但他萬萬沒想到，司機的身形在這一刻就像幻影一般消失，轉(zhuǎn)瞬間就出現(xiàn)在cao作面板前！

    只聽“滴滴”兩聲響動，液壓機開始隆隆運轉(zhuǎn)，暗紅色的板子直接向著衣影擠壓過去。

    飛廉想也不想，喊出“先生”兩個字的同時，人再次一轉(zhuǎn)，抓住了衣影的領(lǐng)子——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將衣影整個人都拉了出來。

    而就在這幾秒的時間內(nèi)，液壓機已經(jīng)停下了。

    它運行到底了，兩塊板之間只有最多一厘米的距離。就算鋼鐵在里面也會被擠壓到這么薄為止。

    飛廉將衣影拉出來后，自己仍因為緊張而喘息。他怒發(fā)沖冠，上前就是一腳，將司機踹得飛起來半米高，整個人滾落在旁，一動不動了。

    接著，氣氛又詭異地安靜了片刻。

    因為剛才衣影摔倒的同時，他口袋里的手|槍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墨鏡男將槍撿了起來，拿在手里翻看。

    飛廉警惕地?fù)踉谝掠吧砬?，說：“謝謝，請把東西還給他?！?/br>
    墨鏡男靜靜看了飛廉片刻，突然笑了笑，說：“別緊張?！?/br>
    他反手將槍丟回了地上，飛廉立刻將槍撿了起來。他想還給衣影，但后者卻搖了搖頭，說：“你拿著?！?/br>
    雖然不明所以，但飛廉還是自己收了起來，放在上衣口袋中。

    墨鏡男看著他們，說：“你們原來認(rèn)識，但卻一直瞞著我們嗎？”

    周圍有幾人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不可避免地對衣影二人產(chǎn)生了一點疑慮。

    “我一般出門都會有人隨行保護?！币掠疤┤蛔匀舻匦α诵?，整理了一下剛才被飛廉拉扯的衣襟。

    墨鏡男接著道：“但一個保鏢也沒必要這樣做偽裝吧？”

    衣影說：“他不是保鏢，是便衣，部隊出身，你們看他身手也能看出來。我目前住在中南海，大家了解一下?！?/br>
    話音剛落，眾人都驚了！

    飛廉自己也驚了！

    就在飛廉琢磨著自己要不要配合一下表演的時候，衣影馬上又轉(zhuǎn)走了話題。

    他對墨鏡男說：“再說，你和這位女士不也是一對嗎？你們也沒有公開關(guān)系啊?！?/br>
    第19章 一個人兩萬

    氣氛有些尷尬了。

    飛廉的目光在墨鏡男和女乘客之間巡回片刻。

    墨鏡男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反問衣影：“你又憑什么說我們認(rèn)識？”

    衣影說：“因為這一路上，你們從沒有對話，也沒有對視過?！?/br>
    女乘客忍不住說：“就憑這個？”墨鏡男倒是沉默了。

    衣影肯定道：“就憑你們做賊心虛。”

    墨鏡男終于開口說：“好了，既然大家彼此都在防備，本來就不用裝作和睦融洽的樣子。你們不也是一對，偏要裝作不認(rèn)識，我一開始就在懷疑你們了。”

    飛廉大吃一驚，左看右看，見眾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忙反駁道：“不，我們不是一對……”

    墨鏡男道：“還在裝？你對象的演技倒是不錯，但你實在不行?！?/br>
    飛廉道：“他不是我對象！”

    墨鏡男置若罔聞，道：“打從一開始，你的眼神就黏在他身上沒有動過。就這樣，你還裝不認(rèn)識他？”

    飛廉：“……先生，你解釋一下?！睉{你的口才，我完全相信！

    然后只見衣影笑了一下，說：“他說什么都對，他說我不是，我就不是他對象?！?/br>
    他說完，所有人都用一種“我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的表情看著飛廉。

    “……”飛廉絕望地閉上了嘴?？諝庵谐錆M著快活的氣氛。

    一會兒，小胖子忍不住了，說：“那個，我不管你們誰和誰談戀愛啦……我就想問，現(xiàn)在往哪里走啊？”

    大概是因為衣影有槍在手，飛廉又連續(xù)好幾次將司機給制服，大家都漸漸克服了對活死人的恐懼，開始考慮如何擺脫現(xiàn)在的處境。

    只不過，直到現(xiàn)在，司機都沒有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