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 一把治療椅,在地上跳來跳去,啪嘰躺倒在地上。 一先生帶著椅子摔在飛廉旁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用牙齒咬出來他的通訊器,然后用舌頭打開。 終于給基地發出了求救訊號。 兩個小時后,戴著墨鏡的勾陳從武裝直升飛機上走下來,直奔信號的來源處。 然后被綁在椅子上的一先生終于得救了,差點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想當年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時候,你告訴人家只要發了求救信號,你們一個小時之內就會派人來!”一先生道,“結果現在嫌我人老珠黃了是嗎!花了足足兩個小時!再晚來一會兒,我就要預約截肢手術了!!” 勾陳表示:“先生,我人老了,不吃撒嬌這一套了。” 一先生葛優癱在椅子里,說:“呵,老男人,真的是沒有小鮮rou可愛啊。我要是這么跟飛廉說話,他就不會這么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地回答我。” 勾陳立刻就轉頭去看飛廉,檢查他的狀況,一邊說:“是的呢,先生還是沒有飛廉可愛。” 一先生:“……哼,可惜飛廉的心里只有我。” 剛說完,飛廉呻|吟一聲,從強制催眠當中醒了過來,迷蒙的眼神四處張望。兩秒后,他清醒過來,原地跳起來說:“一先生!他還在房間里!!!” 說完,他已經風一樣地跑了出去—— 看都不看一眼就在門口的一先生。 勾陳問:“先生,他這是在精神病院里呆久了,也瘋了?” 一先生說:“說來話長。勾陳同志,其實我在這里學到了新的一項能力,那就是……隱身術!” 勾陳嘆了口氣:“先生,您也快瘋了吧。罷了,我去把飛廉給追回來。” 幾分鐘后,勾陳用“先生先已經上了另一架飛機”為由,把飛廉帶了回來。 飛廉還在迷迷糊糊的:“發生了什么?朱見深……就是幕后主使人?我怎么不記得這回事了,先生也回去了嗎?” 一先生就站在他旁邊,聞言彈了一下飛廉的耳朵,好笑道:“傻不拉幾,小媳婦。” 飛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滿頭霧水:感覺好像被人碰過一下? 這個時候,他們的人已經將整個醫院給控制了起來,朱院長被關在押送嫌犯的警車里。 很多護工和病人都圍在一邊看,指指點點,不敢太靠近。 只有自閉癥男孩樂樂站在最近的地方,直直地看著警車。 在一先生的印象里,這好像是他第二次沒有看著2010室的方向——第一次是他對徐曼曼說“再見”的那次。 一先生走過去,看著樂樂說:“你能看見我不,hello?你是自閉癥,自閉癥能被催眠么……算了,反正你看不看得見都不會理我。” 說完他嘆了口氣,伸手將樂樂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 這時,警車里的朱見深也看見他們了,目光顯得很是迷茫。 樂樂突然對警車揮了揮手,說:“再見。” 一先生驚了,蹲下來直視樂樂,道:“什么?你又搭理別人!喂喂,我對你這么好,你竟然一個字都沒對我說過。怎么樣你才肯說話?我給你去買棒棒糖,還是去撈金魚?” 他用充滿探究的眼神看著樂樂,但這只持續了兩秒。 因為兩秒后,身后巨大的噪音和氣浪令時間仿佛變得凝滯起來。 先是轟鳴聲,然后是滔天的熱浪,巨大的沖擊力席卷而來,讓一先生直接被打趴在地上,耳膜嗡的一聲過后,足足有幾分鐘都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在強烈的耳鳴當中,一先生又努力站了起來,看見勾陳緊張地在問自己什么。 一先生咽了咽口水,大聲喊道:“我沒事!沒事!” 但他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身體一陣陣傳來不適感。他回過頭看去。 只見那輛押送朱院長的警車,就在前一個路口處,化為了一團火焰,扭曲了周遭的空氣的同時,赤紅色的焰尾照亮了半邊天際。 這時候沒有人敢上前搶救,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么大的火焰會不會再次發生爆炸。 一先生也沒有動,就這樣站了一會兒,聽力逐漸回復了正常。 突然,他轉過頭,冷靜地對勾陳說:“讓人搜查警車,搜集爆炸碎片,這絕對不是一場意外。還有,把這孩子帶回去——” 他低下頭,目光停在樂樂面無表情的臉上。他說:“這孩子身上,藏有一個‘秘密’。” …… 幾天后,黑礁市第一部 隊醫院。 醫生道:“從成像上來看,沒有明顯損傷。接下來等血象報告出來后檢查一下即可,不用太過擔心。” 一先生從床上坐起,拿紙巾擦了擦肚子,表示:“這回完事兒了吧,都跟你們說了完全沒受傷,什么內出血……” 站在旁邊的勾陳道:“先生,內出血很多時候是感覺不出來。做檢查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 “知道了知道了,一個兩個就怕我突然暴斃,然后你們就挨槍子兒了是吧。”一先生隨手將紙巾一團,用三份投籃的姿勢丟進了垃圾桶。 然后他問道:“飛廉怎么樣?” “情況很穩定。他身上沒有傷,精神上也沒有,只不過被一名嫻熟的心理醫師進行了一次沒有后遺癥的現場催眠。”勾陳慢條斯理地說,“哦,先生,抱歉,我突然想起來還是有后遺癥的:直到現在他還是看不見你。” 一先生點了點頭。 勾陳揶揄道:“先生,你的小媳婦跑了,現在感想如何?” 一先生道:“什么如何,不如何。趕緊把他放走,本來我也沒打算把他留下。” 勾陳道:“他是這一屆素質最高的新人,恐怕也是近年來最好的人選。我很快就要下崗了,到時候后繼無人,您遲早要找到另一位代理人的。” 一先生說:“那我也不留飛廉。” 這個人固執起來相當固執,勾陳做了他好一陣子的一級代理人,當然也知道這個脾氣。 勾陳聞言也只好點點頭,說:“那我先去看看飛廉,我會盡量將他勸退的。” 離開屋子時,勾陳聽到一先生沒好氣道:“把‘盡量’兩個字去掉!” 勾陳退出b超室,拿起一先生的檢查報告,正想要收起來。 突然,飛廉從外面沖了進來:“我聽說先生在做b超!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不能讓我繼續跟著?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勾陳咳了一聲,連忙將報告壓在文件最下面,反身道:“他們說什么了?” 飛廉道:“我跟了一下案件那邊的進度,報告說羅山精神病院里面有不少病人經歷過催眠,所以看不見一先生——你們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也在2010室內受到過催眠?” 足足三天了,他終于也發現了真相,真是可喜可賀。 勾陳示意他靠近一點,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飛廉啊,你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有機會退出團隊的人。我實話跟你說吧,正面接觸過先生的代理人都會被調到特殊部門去‘養老’。但你不一樣,你被清理過記憶,甚至再也沒法看見先生,你現在可以全身而退——” “退什么?退到哪里去?”飛廉冷靜地反問,“早在我志愿加入項目的時候,在我接受訓練、背誦條例的時候,在我宣誓終其一生不會背叛他的時候,你沒有說這話,卻在現在要求我離開。這不是全身而退,這是放逐。” 勾陳停頓了一下,無奈道:“你怎么也跟先生一樣倔強起來了。老實說,這也是先生的意思。” 飛廉道:“那就讓他當面告訴我。” 飛廉面帶冰霜,繞過勾陳直接走向b超室。 勾陳看著他的背影道:“飛廉,你感覺不到他的用意嗎?” 飛廉的腳步微微一頓。 “凡是在先生身邊的人,生命都已經陷入了危險當中,這你是知道的。”勾陳緩緩地說,“你年輕、活力、有很有實力,不該葬送自己的大好年華。先生對待你總是態度不好,他想惹你生氣,因為他想勸退你。” 飛廉沒有回頭,說:“現在我知道了。” 此時,一先生已經在外面倒了杯咖啡端在手里,他見到飛廉重進b超室的時候,還挺意外的。 只見b超室里只有個私人醫生在檢查儀器,乍一見飛廉進來,滿頭霧水地轉過身看他。 飛廉以為一先生正躺在那個b超床上,冷冷地說:“我不退出。” 醫生:“???” 醫生手足無措,看向了剛剛在門口出現的一先生。 一先生面帶姨母般的詭異笑容,喝了一口咖啡,看著飛廉的后腦勺。 飛廉非常認真,緊盯著空蕩蕩的床,說:“先生,不管你是怎么樣的人,不管你怎么捉弄別人,我沒有討厭你,我也不會輕易離開。我曾經宣誓過要保護你,我至今記得教官對我說過的話,你是當今世上唯一一個絕對不能出事的人。我相信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因為同樣的信念而堅持著。” 醫生:“……” 一先生站在門口,握著咖啡,對醫生微笑道:“小孩兒告白呢,你嚴肅點,假裝我坐在那上面。” 第12章 留下的理由 醫生嘴角抽搐,認輸道:“你們繼續玩,我先走了。”說完便站起身,繞過飛廉,又從一先生身邊擠出了門。 通過他的動作,飛廉突然意識到:一先生其實正堵在門口,并沒有坐在床上。 飛廉對著空氣道:“一先生,你這樣做有意思嗎?快想辦法解除我的催眠,這樣子連正常溝通都很難。” 他正說著呢,其實一先生已經繞過去,把咖啡放在了醫生的桌子上。 門外面的勾陳聽到動靜也過來了,無奈道:“飛廉,先生正坐在椅子上。” 飛廉的耳廓又紅了,他轉過身來,頗有些惱羞成怒:“先生!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一先生輕快道:“聽見啦老婆。” 勾陳看了看兩人,無奈地轉述道:“先生說他聽見了。” 飛廉說:“那就解開催眠!我現在完全看不到你,這個催眠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效用有多久,我不可能一直在這種狀況下工作。” 一先生好笑道:“朱見深的催眠手法是一種秘術,而且神秘程度很高,效果當然會很強。只要這個秘密不擴散,他大概會一直看不到我。” 勾陳拒絕轉述這句話,然后說:“先生,如果你打算勸退飛廉,這句話不適合告訴他。” 一先生聳了聳肩:“好吧,那就告訴他朱見深的催眠很厲害。” 勾陳就扭頭對飛廉說:“朱見深的催眠很厲害。” 飛廉瞬間爆炸:“勾陳先生!!!你以為我是聾子嗎?你剛才讓先生別告訴我真相,我每個字都聽見了好嗎!!!” 一先生感嘆:“現在的小年輕不好騙了啊。” 勾陳深有同感:“現在的小年輕不好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