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晚飯江春枝把中午留的雞湯又加了水,搟的雜糧豆面條,盛飯時給江沛碗底窩了幾塊雞rou,沒讓她大嫂看到。 江沛趕了半天路,下午又在思考她以后的打算,所以天黑后,他便躺在床上開始睡覺。這次他沒有再做亂七八糟的夢,睡的很安穩(wěn)。 “小妹,咱爹和咱娘呢?” 昨晚天黑江沛就睡下了,天剛剛亮,她自然醒來沒了睡意,便起床洗涑。 “爹林子里撿柴呢,娘去塘邊洗衣了。” 江春枝在做早飯,杏花村離水源近,打井很容易出水,因此家家戶戶都有水井。但村婦還是喜歡到村里的池塘邊洗洗涮涮,即省力又可以東家長西家短的拉家常。 “大牛娘,聽我家強娃說你家二牛回來啦?” 杏花村里有個大池塘,池水清澈,池塘邊種的都是大柳樹,蒲北平原是季風(fēng)氣候,這時正值旱期,池水水位較平時下降很多,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柳根。 為了方便女人們打水洗東西,夏天孩子們洗澡玩水,村里的男人在池塘邊用石塊筑了三米寬的階梯,一直通到池底。清晨一大早,村里的女人和往常一樣,端著盆子來到池塘邊,邊洗邊聊。 “昨兒回來的,頭摔破點皮,我家二牛皮實,歇兩天吃頓好的就養(yǎng)回來了。”李氏擰著衣服上的水,裝作不在意的說。 “二牛明年開春成家,這大件的東西要開始置辦了,哎,聽說二牛家的脾氣好,別到時候給大牛家的欺負(fù)了,惹的兩兄弟起齟齬。” 李氏的好友徐氏就在她旁邊,把洗衣盆往李氏身邊挪挪,悄聲說道。 “我和他爹商量過,二牛成家后,就把家給分了,我們偎著三牛過。” “分家好,讓他們兄弟自己單過去!” …… 江沛在院中無聊,聽江春枝說江父在撿柴,他也打算去林子里轉(zhuǎn)轉(zhuǎn)。既然來到這里,就要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不能做別人眼中的懶漢。 有了原主的記憶,他對村莊的各個地方都非常熟悉,挎著藤條編的大筐,走到村頭的楊樹林。那里都是半大的孩子或年齡大的人在撿樹葉樹枝。 “二牛來撿柴啊,你爹在那邊,聽你爹說你昨兒回來的。” “是啊,二伯。” 江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小侄子江清平也在。 “二叔!” 江清平眼尖,老遠(yuǎn)已經(jīng)看到江沛挎著籃子向他們這邊走。 “哎,平兒比二叔還勤快,這么早就起來幫爺爺撿柴啦!” “爹” 江沛摸摸江清平的小臉蛋,見江父的籮筐里塞滿了泛黃的楊樹葉,上面還放著一些小樹枝。 “來啦,筐放著吧,把這筐滿的擓回去。”江父心疼他傷口還沒好,不讓他大清早的在這林子里吹風(fēng)。 “爹,我頭不咋痛了,活動活動恢復(fù)的還快一點。” 江沛的頭敷上藥后,的確好了很多,原本就是皮外傷,可能因穿越的原因,他覺得沒留下什么腦震蕩后遺癥。 “二叔,我來幫你撿,爺爺那筐就是我撿的!” “平兒真乖,爹,我想明兒去鎮(zhèn)上。”他想好了,去鎮(zhèn)上實地考察一下,了解這個時代的發(fā)展程度,再看看徭役結(jié)束后能不能找個營生干干。 “行,明天我去問問誰家有牛車去鎮(zhèn)上。” “不用,我直接走著去,又不遠(yuǎn)。” 杏花村離洛水鎮(zhèn)一個時辰的腳程,古代社會除非官道是青石路,農(nóng)村大部分還是泥巴路,牛車走的慢,坐著又不舒服,還不如步行自在。他又沒什么東西要買,最重要的是他沒錢,連個小金庫都沒。 江家的錢李氏在管,至于小李氏有沒有私房錢原主不知道,那她就不得而知。 “你的頭能行嗎?” “沒事。” 江父挎著籃子要走,江清平要留下來陪江沛在樹林里撿柴。江沛見他乖巧懂事的模樣,真擔(dān)心他跟著小李氏會長歪。 想到小李氏,他又想起原主的未婚妻,不,如今已是自己的未婚妻了,希望她別像小李氏一樣。 剛撿一平筐柴禾時,江清平嚷著餓了要回家吃飯。于是一手擓著筐一手牽著他的小手,迎著初升的朝陽,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二牛,你爹說明兒你去鎮(zhèn)上?” “是啊娘,我去看看三牛,沒見他怪想得慌,反正家里也沒什么事。” 早飯是白水煮冬瓜、雜糧饃饃與稀飯,還燉了一碗雞蛋羹給小李氏與江清平。江春枝把剩的雞rou放在篦子上蒸熱,給江沛吃,江沛看著沒食欲,最后進了小李氏與江清平嘴里。 “那你帶籃雞蛋去鎮(zhèn)上三牛那,天涼了,再給他捎件夾衣。” 江家養(yǎng)了幾只下蛋老母雞,隔不久便會攢下一籃雞蛋,李氏都會拿到鎮(zhèn)上江三牛在的飯館賣錢,補貼家用。 “娘,您兩個孫子可都在長身體呢?不吃點好的,那怎么能行,這可是老江家的根!” 小李氏一聽婆婆讓江沛賣雞蛋,這關(guān)系到自己每天的生活質(zhì)量,賣的雞蛋錢她又撈不著,摸著孕肚,急切的說。 “給你留的有!我懷大牛他們幾個,臨盆前還在田里做事,哪像你這樣嬌貴!” 李氏不悅的瞪了大兒媳一眼,看了一旁埋頭認(rèn)真吃蛋羹的平兒臉色才緩和些。 “我就說嘛,哪有奶奶不疼孫子的,看把咱們平兒養(yǎng)的多聰明懂事!” 小李氏盡管精明強勢,但這個家還是公婆當(dāng),于是斂住情緒,摸著平兒的頭,笑著對李氏說,好像絲毫沒發(fā)現(xiàn)婆婆的臉色。 江沛作為小叔子,輪不到他說話,她是自己的長嫂,對她不敬就是不孝,而且站在女人的立場上,只要她別吃獨食,其實吃個雞蛋也沒什么。 當(dāng)天晚上,李氏悄悄的塞給江沛二十文錢,讓他中午別回來,直接在鎮(zhèn)上買點好吃的。江沛沒推辭,沒錢的日子難啊,他來到這里終于摸到錢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錢傍身實在沒有安全感。 李氏走后,他把銅板拿起來瞧瞧,銅板上是用隸書寫著元平通寶,元平應(yīng)該是梁朝的年號,看過后,把錢裝在江春枝給他繡的荷包里,出門時再掛在腰帶上。 由于要早起趕路,江春枝提前起來給他做早飯,她趁小李氏沒起床,給江沛炒倆雞蛋,又熬了nongnong的白米粥。 江沛吃飽喝足后,天邊剛剛泛紅,他背著背簍出發(fā)去鎮(zhèn)上。他不敢走小路,選擇走官道,安全是最重要的。 洛水鎮(zhèn)地處要道,交通便利。雖然天色很早,但路上趕集的有不少人,很多像他一樣背著裝滿東西的背簍去鎮(zhèn)上。還有趕著牛車的,車上坐滿了人。 “小哥,一人去集市?” 一挑著擔(dān)子的中年男子見江沛背著背簍,帶著斗笠,不像其它莊稼漢一樣,步伐急促,而是賞景似的閑庭信步的走著。 “是啊,大叔。你擔(dān)子里挑的是什么?” 江沛見他挑的兩個籮筐都濕漉漉的上面蒙著一層白棉布,十分好奇。 “發(fā)的種生,擔(dān)到集市去賣。” “種生?黃豆芽?綠豆芽?”江沛自言自語的說。 “對,綠豆芽,小哥說的還挺貼切的。” 江家自家種的有蔬菜,種什么吃什么,幾乎不會花錢去鎮(zhèn)上買菜吃,江沛在現(xiàn)代只知道發(fā)豆芽需要很嚴(yán)格的環(huán)境衛(wèi)生條件,不能沾上油,具體步驟也不太清楚。 “大叔,種生好賣嗎?” “我這是小本買賣,有門路的都送到飯館去了,我就在集市擺個攤,都是些老主顧照顧生意!你籮筐里裝著的也是去鎮(zhèn)上換錢的吧,到集市你就在我旁邊,賣的快一點。” 中年男子看他衣服整潔干凈,說話面帶微笑,又與自己不存在競爭關(guān)系,便主動邀請他。 “哎!謝謝大叔!” 江沛臨時改變主意,不打算去三牛店里了,她想通過賣雞蛋多了解這個社會。江家主外的除江父外,就是江大牛了,江二牛真正與外界打交道的時候卻很少,對外面的情形不是太清楚。 一個時辰后,江沛終于到了洛水鎮(zhèn),幸虧原主身體壯碩,要不然背著四五斤的雞蛋走了兩個小時,還是有點累的。 洛水鎮(zhèn)地處通往都城長平寬闊的官道上,以官道為南北軸線,東西兩側(cè)也有較官道窄點的道路,交通四通八達(dá),十分便利。 街道上商鋪林立,商鋪后方是鎮(zhèn)上居民的房舍,一排排的櫛比鱗次,中間還有一條條的小巷道用來行人出入,因此雖然天還早,但街上還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鎮(zhèn)上有個專門的街肆,供小商販們擺攤賣東西,新朝初立,政治清明,朝廷規(guī)定擺小攤的小商販們年營業(yè)額低與40兩白銀的,可以不用交稅,但實際相當(dāng)于免稅。 江沛不知道那些有門面做生意的的商人,稅率是多少,但那不是他cao心的,他只需知道擺攤賣雞蛋不用交地攤費就行了。 街肆兩邊的道路上已經(jīng)有很多地方被占,中年男子經(jīng)常來此賣種生,他挑著扁擔(dān)找到一處周圍都是賣蔬菜,雞蛋,rou的位置,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蔬果生鮮區(qū)。 “咱們就在這里吧,鎮(zhèn)上的人一般都來這里買菜。” 江沛點點頭,他抬頭看看天色,有八點多的樣子,天不熱,可為了遮擋頭上的繃帶,他還是帶著斗笠。 賣東西的人多,買的人也多,不一會,街上人流如織,比肩接踵。整條街道上都是吆喝買賣聲,討價還價聲,好不熱鬧。 江沛前世今生都沒做過生意,剛開始不好意思像別人一樣開口吆喝,但是你不喊,別人喊,別人有生意,你只能傻愣愣的看著。 “雞蛋!賣雞蛋啦!小孩吃了聰慧,老人吃了康健!”江沛把帽沿往下拉拉,扯著嗓子喊起來。 “你這小哥真有意思,雞蛋怎么賣?” “一文錢一個,大嫂您看俺這雞蛋,個大勻稱,俺家小侄子每天一碗雞蛋羹,長的壯實又聰明!” 江沛見終于有人來問,忙把斗笠往上抬抬,露出五官,滿面笑容的說,原主不但長的身高體壯,還有一個好面皮,十分俊朗,他這帶著真誠的笑容向顧客介紹時,很另人心生好感,無論古代與現(xiàn)代顏值都很重要。 “真的啊,我正要給俺的小孫子買雞蛋燉蛋羹呢,那你給我來十五個吧。” “好嘞,給您撿個大的拿。大嫂您這么年輕都有孫子了!多子多福!” “哈哈……雞蛋好,下次還買你的!” 中年女子聽了江沛的話,笑的合不攏嘴,把錢交給江沛,伸手接過裝著雞蛋的竹籃。 “謝謝大嫂!”江沛接過銅板,笑容燦爛的目送女子離開。 “真看不出來你這小子嘴皮子還挺利索的。” 賣種生的男子忙完生意,笑呵呵的說。江沛笑瞇瞇的把錢裝進錢袋,笑著回了句謙虛話。 中年女子一下子買去他一小半的雞蛋,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幾個小客戶,不到一個時辰江沛的雞蛋快要賣完。 “二牛?” 江沛正蹲在背簍旁,心情不錯的與旁邊的小商販侃大山,聽到一位女人的聲音。他抬起頭,見一位面目慈善的中年婦人,遲疑的看著他。 她身旁還站著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寒星般的眸子與他相對時,立即害羞的別開頭去。 “伯母。”江沛連忙站起身,不自在的喊婦人一聲,喊完后不知道說什么,手也不知道往哪放,未來丈母娘? “你不是去河堤了嗎?”兩家人是鄰村,江沛的未婚妻在鄰村的姚家莊,自從江二牛與蘭香定親后,兩家人多有來往。 “不小心摔一腳,碰破腦袋了,大哥把我替換下來。”江沛老老實實的對未來岳母說。 “咋這么不小心!沒事吧?” 蘭香的母親徐氏原先根本沒想到,江二牛會成為她的女婿,她家蘭香生的顏色好,品性也好,十里八鄉(xiāng)都是出了名的,不知道多少人家上門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