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辛家腳輕蹬踏板,把人往座位上一送,車輪向前慢悠悠的滾動,她熟練的拐進巷道里,抄近路開始送報紙。 早上七點半,辛家才把所有的報紙送完全身汗膩膩的回了宿舍。 剛打開宿舍門,嬌媚的聲音就藏不住了。 經過的男學生吹了個口哨,“瞧瞧,這里又有人早上打.炮。” 辛家輕挑眉梢往人那兒瞥了一眼,“看來今天有不少。” “當然,今天可是火熱的周六。”棕發男人朝她眨眨眼,意味深長。“美女,今天有空嗎?” “很可惜,我要跟作業火熱一天。” 辛家進屋,關門。 她聽見歡愉和喘息聲從浴室傳出來... 雖然已經來美國一年了,但是她還是不太習慣這么開放的民風,看來澡是暫時洗不了了,辛家一邊胡思亂想邊從書桌下拿了一瓶礦泉水,想著汗自己蒸發好像比洗澡會更快。 她仰頭大喝了兩口補充流失的水分后坐下開始完成課后作業。 耳邊是斷續不停的調笑聲,她就像無欲無求的觀音菩薩。 等她把禮服的設計圖紙剛畫完,雷妮森和她男友也結束了火熱的一炮。 “親愛的,你回來了?” 辛家沒回頭,她看著布樣想著禮服要用的顏色和布料材質,邊開口說道:“請你們穿好衣服,再把衛生間打掃干凈,謝謝。” “好的,我的小可愛。” 雷妮森又進了衛生間,這次不是歡愉的愛愛聲了,是水聲。 喬恩是雷妮森談了三年的男朋友,他自來熟的坐上辛家的桌子,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辛家,你對我都太冷淡了,我每次來你都不拿正眼看我。” “我相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拿正眼看舍友的男朋友。”辛家起身,雙手抱胸,情緒疏離的聳了聳肩,“更何況你還不穿上衣。” 喬恩喜歡極了中國女人這股羞澀勁兒,他哈哈笑了幾聲,抬起手臂做個了肌rou隆起的動作,“男人就是要露上半身,這可是雄性信心的來源。” “親愛的,你需要認清一個事實,你并沒腹肌,也沒有二頭肌三頭肌。” 辛家把作業收起來去找一會兒要換的衣服。 雷妮森收拾好衛生間出來,“你要洗澡?” “嗯。” “今天我們約了人去游樂場玩,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下午有私教。” “你晚上也可以過來,我們弄bbq。” “很高興能夠接到你的邀請,但是很抱歉,晚上可能也不行,我得去設計室。” 雷妮森半倚在喬恩的懷里,手一下一下的在他腹部上打圈:“親愛的,我覺得你可以減少幾份兼職,大學生活是拿來享受的,不是起早貪黑做狗。” “親愛的,那只是你還不夠窮。”辛家晃了晃手表,“你們快走吧,再不出門就太遲了。” 等雷妮森和喬恩離開之后,辛家好好的洗了個澡,收拾好要用的資料匆匆出門。 她穿著白底彩虹條紋的圓領襯衫,下身穿著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小臟鞋,看上去學生氣滿滿,像是時間被按了暫停鍵。 濕漉漉的頭發被她扎了個松松垮垮的馬尾在腦后,柔軟貼著臉頰的黑色長發體現著少女難有的嫵媚動人,看著她越發精致的眉眼才驚覺時間如流水。 辛家沒注意停在馬路對面的黑色商務車,她的注意力被即將到站的公交車吸引,熟練的把帆布包抱在懷里,快速跑去車站牌。 辛家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仰頭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拿臉貼住窗戶開始睡覺。 公交車慢悠悠晃過校門,直到看不見,坐在黑色商務車里的江津才收回了目光。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領帶是藍底紅斜紋,被精心熨燙過的白色襯衫和擦得噌亮的皮鞋無一不體現著資本家的腐敗。 “現在辛家穩定打著三份工,早上每天都會送報紙,周六日會去兩個學生家里教中文,一三五七的單數晚上會去唐人街那邊一家中餐店里洗盤子,有時候也會接一下貼塞小廣告的臨時兼職,上課沒有缺勤記錄,除了打工,她其它的時間基本都在服裝設計室、縫紉室、學習室等幾個地方做課后作業或者做參賽作品... ...” “她申請了特別工作許可?” “沒有,我找她的同班同學問過了,辛家說得到許可的工作會收稅,所以她盡量都接私活。” “報紙呢?” “每天都能夠不跟課程發生沖突的兼職不多,據了解她換了好幾份工作最后才找到送報紙這份工作的,她是通過一名叫做艾倫的32歲男性在做這份工作,艾倫每天早上負責領報紙,但是要拿走辛家三分之一的收入。” 江津在大二結束課業后,大三才能夠出國,這一年的時間里,江津沒有特意去打聽過辛家的生活,但是他知道辛家從他媽那里拿走了一筆不菲的錢。 在他看來,作為一個見錢眼開,超懂趨利避害的人,辛家會過得很好,會參加通宵的party,會去陽光沙灘曬一整天的太陽,會喜歡上刺激又消費高的娛樂項目,會買一房間的衣服每天換每天扔。 江津小心眼又惡毒的想過,辛家過得不好就好了啊。 這樣,她就會知道他有多好。 但是真的過得不好的時候,江津卻覺得還不如去陽光海浪沙灘,去跳傘滑翔漫步雪山。 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瞧著手表玻璃面,“錢呢?” “我托熟人找了點關系查到她的銀行流水了,她身上的錢在來美國不到半年就轉給了一個叫戶主是胡悅的賬戶。” “是她媽。” “是的,她們在法律上是母女關系,我們再查了胡悅這個人,發現從半年期她就頻繁的進出醫院的腫瘤放射治療科,應該是惡性腫瘤,具體... ...” “具體不用說了。” “嗯,好的。” 江津把資料翻了翻,目光落在辛家找兼職時用的簡歷照片上,她天生就帶笑眼,只要微微一笑就好像全天下都是高興幸福的事。 “錢會打你賬號上,你可以走了。” “好的,江少爺,下次有這種工作還可以再找我,我們做這個很多年了,還算挺專業的。” “以后再說。”江津黑眸暈染著陽光的色澤,卻不顯通透,更加黑沉不見底。 他按了按打火機,火起火落,好幾次后,他才磕出一根煙點上,眉心擰起來。 第36章 辛家不怎么喜歡美國,在這里不僅餃子一個一塊錢, 她還得早早起床送報紙, 下午趕作業趕成狗就算了, 每個月湊湊doudou還要為生活發愁。 在無數人夢想的美國啊, 她沒有可以召之即來的朋友, 沒有吃燒烤喝啤酒的時間,沒有脫穎而出的能力,更沒有經歷困苦才能脫穎而出的心態。 辛家擦完盤子, 只覺得自己腰快斷了。 她直著腿,活動腿和腰。 “辛家,來搬盤子。” “哦,來了。” 辛家摘掉滿是泡沫和油漬的滑膩膩的塑膠手套,跑到前面去幫忙。 原本見了底的盆兒又堆滿了臟兮兮等待寵幸的盤子, 辛家坐下, 重新投身于刷盤大業。 店鋪打烊,她把所有洗好的盤子分門別類的擺在架子上,回員工換衣間脫掉工作服,背好包。 文靜邊套t恤邊問她:“今天發兼職費,你說我們能拿得到嗎?” “不能也得能,我沒錢吃飯了。” 文靜看眼辛家, 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 “試試吧, 希望這次你能準時拿到錢。” 辛家:“你穿好了嗎?” “嗯, 走吧。” 中餐店的老板來自中國江西, 四十出頭的樣子,他膚色偏黑,皮膚有些粗糙,一口被煙熏過的大黃牙特別讓人印象深刻,最擅長的...大概說拖人工錢。 連同辛家和文靜,一共有八個兼職生。 他們結成小團體找到老板,文靜帶頭喊了一聲:“老板...” “噯,你怎么回事兒啊?沒看見我在算賬,你一吵就白算了!” 邊上有人拉了文靜一下,文靜抿抿唇:“不好意思,那我們先等著。” 老板敷衍的掀了掀眼皮瞧了他們一眼,又開始慢條斯理的回到第一頁賬單,開始重新計算。 他慢悠悠的摁著計算機,不慌不忙。 有的學生等不了,壓低音量跟邊上的人說道:“如果發了錢你先幫我領,明天再給我,我現在得回學校了,太晚了不安全。” “嗯,你去吧。” 老板按了半個小時才算是把今天的賬理清楚了。 文靜:“老板,這個月結束了,我們今天能拿到兼職費嗎?” “我這里兼職不是按月份算的。” “可是招聘廣告上面分明說的是三十天一結算...” 老板吐了點唾沫在手指上,拿出收銀臺里的一疊美元數,“是三十天一結算,可不是一月一結算。” 他數到了整數,用一張包住九張放回到抽屜里,繼續說道:“比如就說你吧文靜,你看看你說你上周學校有事,所以一周沒來是不是?高坤你本來一周就只來三四天是不是?還有你,朱廣文,你這還是這個月第三次就要我給你結工錢?” 有人不平:“朱廣文才來幾天可以不算,可是我們已經來很久了啊,就算沒完整的三十天,也好歹從上個月做到這個月結束了。” “對啊,怎么能不結算?那我們要湊多久才能拿到錢啊?” “你們這種也太黑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老板氣定神閑,對付這群還沒出社會的雛.兒簡直太有經驗了,“吵什么吵啊?你們聲音大我就得給錢啊?這個社會沒有王法了??” “你才不講道理!” “好啊,你們說我不講道理,那么你們就去告啊,隨便去告,我行得正坐得端怕過誰?” 辛家站在外圍看著老板那張趾高氣揚的臉,想把今天洗碗用的水全部潑他身上。 可惜一年的美國生活磨掉了辛家身上某些莽撞的銳勁兒,‘這里是美國’五個字就注定了孤立無援,也注定留學生兼職不受法律認可和保護。 沒有人想要因為這點錢被遣回國,大家統一噤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