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聞言,二妞眼里閃過一絲厭惡,倒是大妞淺笑著打開其中一個包袱的節(jié)扣,指著一大摞布料說:“也沒有好東西,都是些零碎布頭,還有些有點褪色和污漬的棉布。這位奶奶瞧著綾羅變身的定是有身份得的人,想是看不上這些東西的。” 小陳氏面露得色,其實她家也沒有多富裕,出門的衣裳也不過那一兩身而已,平時在家里也就是穿棉布衣衫。她心里清楚這種棉布價格定是十分便宜,買回去做中衣也是極好的。只是眼下聽了大妞的恭維,心里受用之余又覺得買這種料子會跌了自己的身份,因此挑眉回道:“那是當然。” 身后的大陳氏見了她的這般小家子氣,心里直嘆氣:打年前生了老二之后,自己跟堂妹很少見面,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qū)W了這一身的小家子氣。看來有功夫的時候還得多和她說道一番。 馮鶯要買的東西已經(jīng)選好了,她實在懶怠旁觀小陳氏這樣無禮的舉動,笑著說:“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去北邊采買點棉花,就先告辭了。”說完,給宋家姐妹使了個眼色:“我買的東西也不少,碧蓮快帶她們?nèi)ボ嚿习寻ぐ卜磐桩敚〉囊粫]地方坐人。” 碧蓮爽快的答應下來,姐妹倆感激的看了一眼馮鶯,又跟周太太道別后便急急的出去了。 馮鶯這才慢條斯理的跟幾人告了別,施施然走了。 小陳氏十分懊惱剛才沒有和她說幾句話,這會也不好貿(mào)然提出上門拜訪的話,扭頭看向堂姐,只見大陳氏對馮鶯的離開絲毫不以為意,她正在扯著一塊料子往身上比量,周太太在一邊幫著出謀劃策。 見狀,小陳氏心里不由的妒忌幾分,堂姐才生了孩子不到一年,身材還有些臃腫呢,做起衣裳來卻毫不含糊,上個月剛做了新衣裳,這個月又做,真是白瞎了好料子! 她心里腹誹完了,臉上又掛上討好的笑容,跑到大陳氏身邊說起好話來。其實大陳氏也知道這個堂妹的脾性,只是總覺得她是自己的血緣親人,加上憐惜她小小年紀失了父母,總是多顧著她幾分。這不,到最后,又買了塊料子給了小陳氏。 小陳氏面上十分感激,心里卻有些不滿:堂姐自己買了那么多塊料子,只肯給自己一塊,真是小氣!人心總是容易得隴望蜀,有時候給的太多了也是錯處。 眼瞅著就要進到三月里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馮鶯想著等再過些日子就把馮晨挪到西廂房去。這樣一來,家里的被褥就不太夠,馮鶯就想趁機多做幾床被褥,趁著今天出來,順道去買了棉花。 上了馬車,馮鶯便問大妞兩個:“我還要去買棉花,你們是先回家呢?還是和我一道買了棉花再回來?” 大妞笑道:“正巧我也想買些棉花做被褥用,就沾沾馮jiejie的光吧。”她娘倒是給預備了一些棉絮做喜被,只是那些棉絮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陳貨了,顏色烏黑不說還又硬又沉。喜被是新娘子最顯眼的嫁妝,以后是要蓋一輩子的,大妞不想在這上頭省銀子。只是渝北這邊棉花很貴,她能拿出的私房不多,也只夠再做兩床被子的。 馮鶯對這里的習俗不大清楚,也沒有多問。倒是一旁的二妞跟大妞說道:“姐,你就聽我的,待會咱們多要六斤棉花,回去做四床被子,喜被只做四床的話也太少了點。” 大妞咬著下唇搖頭:“還有兩床褥子呢,也不算少了。” 二妞沒好氣的說:“什么不少啊,人家女人成親就算沒有狐皮褥子,兔皮羊皮的褥子總會有兩張的,到你這兒要啥啥沒有。姐夫家給的聘禮又不少,到時候你帶這么點嫁妝嫁過去豈不是臉上無光?” 大妞扯扯二妹的袖子,不自在的看了一眼馮鶯,才無奈的說:“咱娘不是給打了一對立柜一對箱子,還是楸木的,做嫁妝也算體面。其他的零碎東西怎么也要四五兩銀子,再說了還有十兩銀子的壓箱銀呢。” 二妞也顧不上馮鶯這個外人在場,喊道:“這些加起來才有多少?咱娘就是欺負你脾氣好,不說這些年你給家里掙下的二三百銀子,就是看在姐夫家的八十兩聘銀上頭也該厚嫁你。”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大妞好脾氣的拿出帕子替meimei擦眼淚:“好了,好了,這么大的姑娘還哭鼻子,小心馮娘子笑話你。” 二妞這時才想起自己這是在人家的馬車上呢,饒是她一貫爽朗,當下也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沖馮鶯笑了笑又別過頭去暗暗擦淚。 見她這樣,馮鶯心想這個二妞倒是個重感情的姑娘。 或許是意識到外人在場,宋家姐妹沒有再談論什么,一路安靜的到了棉花鋪子。 馮鶯一早就讓人在這預訂好了,這會直接讓李樹拿銀子進去便把東西取了出來。她買了五十斤棉花,特別大的一卷,李樹拿自家馬車上的油氈紙把棉花包起來,捆在車廂后頭。 宋家姐妹進去好半天,才看到宋二妞手里拎了一個大包袱雄赳赳的走出來,而大妞則面帶無奈的跟在后頭。 姐妹倆復來到車上之后,馮鶯笑著看了一眼二妞手里的包袱,問道:“這包棉花看著得有十來斤吧?” 二妞笑著點頭:“馮jiejie你真是好眼力,我姐想著買八斤棉花算了,我跟老板要了十五斤,絮四床被子綽綽有余。” 要不說女人善變呢,小姑娘也不例外,剛才還淚水漣漣的樣子,這會就喜笑顏開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信 馮鶯喜歡二妞的爽快,想到自己的一些打算,笑著問道:“我記得你的活計也不錯,我最近正好想要找人做一些荷包,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功夫?” 二妞十分意外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娘子說的是我?” 馮鶯點頭:“當然了,你姐是待嫁的新娘子,我可不敢勞煩她,只能找你了。” 二妞聞言十分高興,正要答應下來呢,又怏怏的低下頭:“我知道馮jiejie是一片好意,只是我的繡活并不好,周大娘當初就嫌我繡工呆板沒有靈氣所以不肯收我。我也就納個鞋底打根絡子什么的還成。” 馮鶯笑著回道:“我這回的活正好也有打絡子呢,就是荷包也不用做得太精細,只要針線規(guī)整細密些就好。” 二妞立馬興沖沖的點頭:“那這樣的活我肯定能做,我繡花不成,縫東西可快了。” 于是兩下里商定好時間,馮鶯特意給二妞晚兩天再去自己家,好讓她幫大妞把嫁衣什么的都給做了。 姐妹倆大包小包的回到家里,恰好被宋母看見,宋母看到她們買了這么多東西,當即就心疼的跳了起來:“你們這兩個賠錢貨,買這么多東西要花多少銀子啊?是不是去外頭賒賬了,告訴你們,我可沒錢去給你們還賬!” 二妞原本心里就有氣,聽見老娘說的難聽,當下就跳腳回道:“誰是賠錢貨啦,是大姐不掙銀子還是我沒掙過錢?就連小妹打絡子一月都能有二三百文的收入,倒是你那幾個寶貝兒子這些年凈往學堂里扔銀子了,到如今也沒聽見個響。你平日里對我們幾個摳唆也就罷了,大姐馬上就要成親了,你連人家給她做嫁衣的料子都要扣下,要不是jiejie年前做繡活攢下幾兩銀子,只怕要光著身子出門了。到時候不知道人家笑話誰?” 宋母被懟的啞口無言,她自知理虧也不去分辨什么,只絮叨著說:“你jiejie自己都沒說什么呢,就你事多。小小年紀就這樣潑辣,以后怎么找婆家?” 二妞一扭身子:“等添妝那日大姐的嫁妝一亮相,只怕沒有人家敢要我和小妹了,給的聘禮連三分之一也拿不回去,誰家敢要這樣人家的女孩?到時候,我和小妹就在家里養(yǎng)老得了!” 宋母被她氣的頭疼:“呸,你這丫頭,胡沁什么!” 大妞見自己回屋放東西的空母女倆就吵的不可開交,忙上前安撫了二妞兩句,又跟宋母說了兩句軟話,便拉著二妞進了屋子。 二妞猶在那憤憤不平:“大姐,你攔著我做什么?就該讓我好生鬧上一場,讓她們知道些厲害。” 大妞搖頭道:“算了,這事的根子也不在咱娘身上,有些事她也說了不算。咱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今兒這話要是讓他聽到了,怕是你身上少不了一頓好打。” 二妞想起老爹的棍棒厲害,氣哼哼的咬著嘴唇:“咱爹怎么是那樣的人呢!” 小妹不知道去了哪不在屋里,大妞看屋子沒人低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打抱不平,只是我也沒你想的那么傻。我這兩年在鋪子也接了不少私活,攢了約有三十兩銀子,沒敢讓家里人知道。到時候我的嫁妝再不好看,有這些私房銀子在,婆家也不會太看低我,所以,你千萬不要再跟娘鬧騰了。” 說完,她從自己的內(nèi)衣兜里拿出兩塊碎金給她看了看:“我特意托人換成了金子,這樣藏起來容易些。” 二妞顫抖著拿過一塊金子,她咬了咬,看著上面留下的壓印有些出神,張大嘴巴說:“姐,你可真牛,能在爹娘的眼皮底下藏這么多私房,我原本以為自己一月能藏一二百文就夠多了,沒想到你比我還厲害。”說完把金子又還給jiejie:“你還是快藏起來吧,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大妞依言把金子重新藏好,又重重嘆道:“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但凡咱爹娘能多看顧我們幾分,我也不會背地里做這些小動作。” 二妞撅嘴道:“大姐你做的對,就該這樣,憑什么臟活累活都是我們做了,還得不到好。對了,姐,這些銀子你攢了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