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馮鶯搖搖頭:“我倒是沒事,不過瞧著那些商販都損失慘重,于侍衛可知發生了什么事?” 于大輕聲回道:“卑職隱隱聽聞是官府在捉拿幾個盜賊,好像是知府大人的內宅丟了什么貴重寶貝。” 碧蓮輕呼:“什么盜賊這么大的膽子,竟然趕跑到知府家里去偷東西,總不會是偷了知府大人的私房錢吧。” 馮鶯看了她一眼:“好了,官家的事不要妄議,小心惹來麻煩,我們如今還是不要多事的好。”她心里隱隱覺得這當中應該有些隱情,畢竟在這個女眷聲譽比性命都重要的時代,家里的內院丟了東西可不是小事,就算真丟了也多數是私下悄悄處置。這樣大張旗鼓的實在有些反常。 想到這里她問于大:“那我們是照原定的時間啟程還是提早走?” 聞言,于大臉上露出幾絲如釋重負的神情:“卑職的意思是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跟商隊管事預備明天一早就走,不知道娘子有沒有什么異議?” 馮鶯笑道:“這個主意很好,就這么定了,那我們先回房收拾一下。”說完便拜別于大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過于大的時候,馮鶯似乎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而且應該是新鮮血液的味道。 她不動聲色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越想越覺得于大今天有些怪怪的,難不成知府內院失竊一案跟他有關?馮鶯想了一會又搖了搖頭:昨天他們一行進城的時候天都擦黑了,等安頓好行李吃完晚飯都到下半夜了。而今早見到于大的時候他還是精神奕奕的樣子,所以半夜應該是不大可能出去的。 也不知道這里頭到底有什么蹊蹺? 傍晚時分,出去取飯的碧蓮剛出去又急匆匆的回來在隨身的包袱里東翻西找。馮鶯隨口問:“怎么回事?那樣火急火燎的?” 碧蓮沒好氣的回道:“于侍衛的那些兄弟,為了點子口角竟然打起架來,其中一個的頭給摔破了。這么晚了也不好請大夫,我記得咱們隨身帶了不少的傷藥,這就拿過去給他們用用。” 馮鶯心下一動,從自己的箱子里找出一個用厚實的棉布縫的四方小包遞給碧蓮:“這里頭,止血散、化瘀膏和解毒丸都有,還有一些白色棉布都是用沸水燙煮過的可以直接包扎傷口,拿去給他們用吧。” 碧蓮到底沒經過什么大風大浪心思簡單,依言接過東西給于大送過去了。 于大拿到布包,打開之后,只見里頭用布縫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口袋,里面裝了各色的瓷瓶和瓷盒,上面都寫著藥品的名稱。于大謝了碧蓮,轉身回到屋里把東西交給一個勁裝男子:“陸兄,你看這些夠了嗎?” 被于大稱做“陸兄”的人原名叫陸飛,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皮膚呈古銅色的精干男子,他原本不過是掃了一眼,后來看到布包里竟然有解毒丸,當即神色一亮:“這是從哪來的?” 正文 第五十四章途中見聞三 于大回道:“是從我們護送的那位表姑奶奶那里借來的,這樣貴重的藥品也只有那些大家女眷才舍得隨身攜帶。”一邊說一邊倒出一顆遞給陸飛。 陸飛毫不猶豫的就塞到嘴里咽了下去,他看看自己染血的胳膊,要不是那些人的兵器上猝了毒,受這么點小傷壓根就不至于在這里蹉跎一天一夜。 于大又給陸飛重新上了藥包扎好傷口,才無奈的道:“為了你,我可是親手把底下的兄弟給坑了,要是讓他們知道小五頭上的傷是我暗中用石子傷的,不知道那幾個小子會不會恨死我。” 聞言,陸飛鄭重的道:“兄弟,大恩不言謝。” 于大擺手說:“好了好了,你這樣的境地能來找我是信得過我,放心吧,只要有我在,總會想法子護你周全的。行了,你先在這里歇著,我趕緊把傷藥給小五送過去。” 到了半夜時分,馮鶯剛睡著沒一會兒,就被一陣喧鬧聲給吵醒了,馮鶯不由的坐起身穿上衣服。碧蓮也被吵醒了,打著哈欠說:“什么人啊,大半夜的也不讓人消停。”然后麻利的穿戴好衣服說:“姑娘在這等著,奴婢出去看看。” 恍惚中,馮鶯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里一凜仍強裝鎮定的說:“外面天黑,你提著桌上的琉璃燈吧,小心別摔著。”碧蓮應下,提著燈出去了。 碧蓮剛走,不待馮鶯做什么動作,一把冰涼的匕首已經抵在了她的脖頸之間,只聽一道冷硬的聲音低聲道:“不許聲張。” 馮鶯嗤笑:“我如果想喊人的話,就不會把自己的丫鬟支出去了。原以為能讓于侍衛耍心機搭救的怎么也該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沒成想卻是個只會欺負婦道人家的小人,真是白瞎了我那些上好的傷藥。我費了好多心思才從宮里弄出來的,用在你這種人身上,真是浪費。” 陸飛頓時有些語塞:說好的溫柔賢惠、聰慧豁達呢?聰慧許是有幾分,可是這樣伶牙俐齒的樣子哪一點跟溫柔賢惠沾邊了?而且等閑的閨閣女眷見到這種情形不該是嚇的梨花帶雨嗎? 只是陸飛想到用藥之后明顯好轉的傷口,自知理虧,當即收了匕首抱拳道:“是在下魯莽了,一時情急多有冒犯,還請姑……奶奶不要怪罪。” 這個稱呼喊的就跟在叫馮鶯姑奶奶似得,她心里一樂,氣也消了大半。于是她擺擺手:“罷了,人在情勢危急的情況下言行有些出格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個時候,喧鬧聲越來越近,沒一會,就看到碧蓮急匆匆的跑進來:“娘子不好了,外頭是知府衙門的人在搜查客棧,說是要找什么江洋大盜,就算是搬了伯府的名頭,那些人也非得進來查看。這大半夜的進來一群官差,傳出去娘子您的聲譽還要不要了?” 聞言隱在門后的陸飛也不由的皺起眉頭,他原本以為看在永昌伯府的面子上,知府衙門應該不會搜到女眷的屋子里來,沒想到那些人連這里也不放過。 這時,只聽程家那個表姑奶奶不急不慢的跟丫鬟說:“既然是衙門辦案,咱們也沒有阻攔公差的道理。”陸飛心下一凜,又聽她接著說:“不過,我的屋子也不是誰都能進的。你去外頭告訴他們,進來搜查可以,只準讓婆子進來,否則進來幾個臭男人壞了我的聲譽,我也不活了,干脆明兒一早撞死在知府衙門前頭算了。” 然后猶自氣呼呼的道:“來之前聽大表嫂說起來,永寧府的知府夫人和她娘家還是同宗,本來還想著上門拜訪一下,如今看來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等改日好生問問大表哥,朝中是沒人了還是怎的?一地知府連自己的內院都管不好,還做什么父母官!” 這客棧的院子只有一進,衙門的官差就在院子門口候著,馮鶯這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了這些官差的耳朵里。做副手的那個當即扯扯帶頭那人的袖子:“得了,我的哥哥唉,咱們差不多得了,一會就找兩個婆子進去走走過場就行了。要不真把人家女眷給得罪了,別說你我,就是咱家大人也吃不了好。” 帶頭那人還有些猶豫:“里頭又不是伯夫人本人,不過是個窮親戚,還不知道跟伯府關系有多遠呢?就在這里扯起虎皮當大旗了” 副手捂臉,真不知道憑這廝的智商是怎么混成衙門里的捕頭的。要是小事,他是巴不得看這人吃個暗虧的,只是程家人真是連他們家知府也招惹不起啊。當即耐著性子勸道:“我的老哥哥唉,你瞧瞧那邊的伯府家兵,十好幾個呢。按制,一個伯府統共才能養多少家兵?如今分出十幾個來護送這位女眷,說明人家在伯府地位肯定不低。還有,你沒看到剛才出來的那個丫鬟穿戴比咱家里的婆娘還強,要是窮親戚,能養得起這樣的丫鬟?” 捕頭被副手勸的有些動搖了,加上這個時候房嬤嬤和碧蓮一起出來,房嬤嬤沒有碧蓮那樣好說話,而是板著臉道:“我家主子說了,既然是公差她自然不會攔著,但是凡事都要講個規矩,她不想為難你們,但是你們也不要太過分,只能派女的進去。要是再啰嗦旁的,干脆這客棧也不住了,我們這就打道回京,回去請伯爺和夫人給評理。” 房嬤嬤倒底在國公府那樣的地方待了大半輩子,捕頭一瞧,這老太太看著比知府夫人都有派頭,當即擺起了笑臉:“瞧嬤嬤說的,小的還能不知規矩?否則,直接就帶人進去了。請嬤嬤告訴里頭的主子,只管讓她放心,我們這些外男是絕對不敢進去的,一會就有我們夫人身邊的婆子進去給貴主子請安。” 房嬤嬤這才緩了臉色:“如此倒還罷了。” 就在他們扯皮的時候,馮鶯在屋子里轉了好幾圈,才找到了一個適合藏人的好地方。她看了眼陸飛的胳膊,指指床頂:“你這個樣子能爬上去嗎?” 陸飛點點頭,伸手抓住圍欄雙腳一臺一翻身就爬上去了。馮鶯在下頭看到他的動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心里暗贊一聲:帥呆了,比前世看的那些武俠片好看多了…… 她指揮陸飛在上頭靠近內墻平躺下來,然后又在下面換了好幾個角度看了一下,房里的光線昏暗,只要不是刻意踩著凳子應該是看不到床頂有人,于是才稍稍放下心來。 馮鶯剛要松口氣,又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血腥味。 正文 第五十五章渝北城 生怕因為那點子異味而露餡,馮鶯翻開自己的箱子,從中找出一個白玉香爐和一包香粉出來。情急之下,她也沒有細看倒是是什么香,點著以后抓進去好幾把,然后抱著香爐在屋子里轉了好幾圈,一邊轉一邊使勁的用手扇風。等確定屋子里只有香料的味道而沒有血腥味之后馮鶯才放下心來。 等知府夫人的婆子跟著房嬤嬤進來時,就見一個面容娟秀的女子神情自若的坐在屋里的圓桌上看書,見她們進來也只是微微的抬抬眼皮:“既然來了就趕緊查看吧,我今兒的子午覺橫豎是睡不成了,隨便你們,好好搜,搜仔細些。別落下什么,回頭又要埋怨我。” 聽見她口氣不善,兩個婆子都有些局促,見狀房嬤嬤笑道:“我們家娘子一向睡眠淺,半夜醒來常常就睡不著了,今兒剛睡就被吵醒,難免有些起床氣,還請兩位不要往心里去。”一邊說一邊往兩人手里各塞了一個荷包。 倆婆子大半夜的被喊起來做這樣得罪人的差事,心里也是有怨氣,不過這會沉甸甸的荷包一入手,兩人就都眉開眼笑了。當即都說:“這事確實是有些不妥,奴婢們都曉得,只是這差事是上頭交代的,還請娘子不要怪罪。” 馮鶯無奈的嘆道:“罷了,這事原也怪不到你們頭上,你們只管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