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雖說馮鶯一向自詡有點(diǎn)古文底子,但是這上面寫的她一點(diǎn)也看不明白啊,看了半天決定還是交給專業(yè)人士去做吧。 于是她把簽文遞給了旁邊的僧人,僧人看了簽文摸摸花白的胡子:“大吉之卦啊不知施主想求什么?” 馮鶯眉眼一彎:“還能求什么,我本凡人,自然就是求凡人都求的那些。” 僧人呵呵大笑:“施主這話有些意思。不過這卦象儼然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兇殺已去福神到,寶鏡新磨光澤現(xiàn)。施主是有大來歷的,將來自會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合著說了半天也沒什么新鮮東西啊,不過好歹是個吉卦,就當(dāng)花錢買個樂吧。這樣想著,馮鶯從荷包里拿出一個銀錁子放進(jìn)功德箱里:“有勞大師了。” 待出了大殿,馮鶯回頭遙望殿里的佛像,心想自己當(dāng)真是著相了。原本就不是什么虔誠的教徒,臨時抱的佛腳若是有用,那么普天之下眾多虔誠的教徒豈不是個個要心想事成? 沒一會,房嬤嬤兩個就回來了。見事情已經(jīng)辦完,幾人就上車回了別院。 快到別院的時候,馮鶯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到一陣哭鬧的聲音。她掀開轎簾一看,只見門口那里有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正在和孫婆子的兒子孫二狗拉扯,旁邊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在那里嚎啕大哭。 馮鶯剛一皺眉,房嬤嬤就道:“我下去瞧瞧。” 聽到動靜,孫二狗一見自家老爹架著馬車回來了,忙對那個姑娘說:“你看,我沒騙你吧,主子真的是出門了才回來。” 這個時候,房嬤嬤已經(jīng)下了車走上前來,她一看那個小姑娘,不由“咦”的一聲:“你不是巧云的閨女翠兒嗎?你娘好歹也近身伺候過主子,就沒教你點(diǎn)規(guī)矩?怎么跑這里來大喊大鬧的。” 一見房嬤嬤,那個叫翠兒的小姑娘就“噔”的跪下了,即使坐在車上,那聲音也清晰的傳到了馮鶯的耳朵里。這別院的大門處都是用青石板鋪起來的,這樣直勾勾的跪下去,也不知道膝蓋能不能受的了?她又掀起轎簾,只見翠兒哭訴道:“房嬤嬤,我知道是我錯了,只是我娘她實(shí)在是不好了。大夫說只有用人參才能救活,我們家實(shí)在沒有銀子去買那個,求求你和主子說一聲,救救我娘吧。” 房嬤嬤皺眉道:“你娘不是要生孩子嗎,算著不到日子啊,怎么會不好了?什么病要用人參?” 翠兒一邊哭一邊說:“都怪我不好,我奶說我大了吃的多,家里養(yǎng)不起,就要把我賣給隔壁的王瘸子做童養(yǎng)媳。我娘不同意,和我奶爭辯了幾句,我爹就打了她一巴掌。我娘就不小心摔倒了,然后就早產(chǎn)生了個meimei。我奶和我爹一看是個meimei,就不管我娘了。我娘流了好多血,眼看著都快不成了。還是隔壁的徐大娘幫著請了大夫過來,大夫說我娘是產(chǎn)后大出血傷了元?dú)猓怯腥藚?dāng)歸滋補(bǔ),否則怕是沒幾天活頭了。我奶說就是把我娘給賣了也不值人參錢,就是不肯拿錢出來。” 聽了這話,房嬤嬤還沒答話呢,馮鶯就掀起轎簾說:“房嬤嬤,我那里不是帶了一棵人參嗎,你去切一段交給她。憑她多貴的藥材,還能貴過人命去?” 聞言,房嬤嬤走到馬車旁邊,低聲道:“姑娘,不是我吝惜幾片人參。只是你不知道巧云的婆家有多無賴,我是怕這人參即使送了去也進(jìn)不到巧云的肚子里。” 馮鶯眼神一轉(zhuǎn),正好對上翠兒那雙充滿希冀期盼的眼神。她心中一痛,實(shí)在無法拒絕這樣無聲的哀求,說道:“罷了,既碰巧讓我遇上這事也是命中的緣分。你和孫mama把能帶的人都帶去,他們家不是想賣翠兒嗎?賣給誰也是賣,你直接把她們母子都買下來好了。你把巧云帶回來,咱們在這里給她醫(yī)治。” 房嬤嬤皺皺眉頭:“我知道姑娘是一片好心,只是這樣做怕是會惹來后禍無窮啊。” 正文 第五章渣男現(xiàn) 剛才在寺里拿到那根簽文之后,馮鶯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些許計較,只是還沒有完整的想法。不過不妨礙她現(xiàn)在就開始布局,她對房嬤嬤說:“那家子再無賴還敢到這里來鬧不成?即使旁人再瞧不起相公,他也是七品翰林,加上我娘家,還鎮(zhèn)不住他一個平頭百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樣做也是給那個孩子積福。更何況,巧云當(dāng)初是伺候我姨娘的,她落到這般田地也多是代主受過的原因。如今她危在旦夕,我豈能袖手旁觀?” 聽了這話,房嬤嬤不再猶豫,叫上孫福幾個,和翠兒姐弟一起浩浩蕩蕩的沖下山去。 整個別院里,只剩碧蓮和小秋兩個丫鬟留下來陪著馮鶯。 這時節(jié)正是寒蟬凄切的時候,尤其山中寂靜,鳥鳴蟲叫更顯的四周空曠。碧蓮在那里忙著燒水沏茶,倒是小秋有些害怕的瑟縮在一旁。 見她這個樣子,馮鶯懶的說話,倒是碧蓮很有大丫鬟派頭,毫不客氣的斥責(zé)道:“光在那杵著有什么用?眼看太陽快落山了,她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呢。姑娘在外頭奔波了大半天,這會肚子肯定餓了。你趕緊去灶上生火做點(diǎn)吃的。” 小秋囁喏的答道:“可是我不會燒那個大灶,要不,碧蓮jiejie你教教我。” 碧蓮把臉一挎:“我也不會,這可怎么辦?難不成要讓姑娘餓肚子?”她們都是貼身伺候主子的,連掃地這樣的粗活都很少干,更別提什么燒火做飯了。 見她們兩個愁眉苦臉的樣子,馮鶯“噗嗤”一笑:“好了,多大點(diǎn)事啊?看把你們給愁的!我現(xiàn)在也不是很餓,再說屋里還有兩碟子點(diǎn)心呢。做飯的事還是等她們回來再說吧。” 房嬤嬤一行回來的比她預(yù)計中的要快很多,她回來后跟馮鶯交代道:“按著姑娘的吩咐,她們娘四個都買了下來,一共花了五十兩銀子。這是賣身契,已經(jīng)讓里正給蓋了章,姑娘只管收好便是。” 馮鶯笑道:“沒想到你們能回來的這么快,這銀子也比我想象中的花的少,不是說她婆家都是無賴嗎?” 房嬤嬤道:“再無賴也得分人不是?她們那個村子多是咱們家的佃戶,都是靠種姑娘的地過活。我下去后先找了幫姑娘管理佃戶的劉莊頭,又去找了這一方的里正。有他們兩個地頭蛇在,那一家子也不敢撒潑。” 馮鶯翻看了手里的賣身契,有些奇怪的問:“她們娘仨倒罷了,我知道莊戶人家一向都不喜歡女孩子,怎的連唯一的兒子也給賣了?” 聞言,房嬤嬤不屑的撇撇嘴:“還不是打著如意算盤呢?一來她們得了銀子能給巧云的相公重新娶個黃花閨女,可以再生一個。二來,就算是賣給了姑娘,這小石頭還不是他們家的種。待他大了若是在主子跟前得臉,到時候這一家子鐵定還會舔著臉貼上來。姑娘一向深居簡出,哪里知道這些人的算計!” 馮鶯輕嘆一聲:“我還以為只有那豪門深處才會有這些陰私算計呢,原來小門小戶家也未必是平安喜樂。” 房嬤嬤附和道:“可不是,要不當(dāng)初我就不贊成姑娘的親事。這公侯府第里再算計,還講個臉面呢。到了小戶人家,只顧銀子利益,哪管什么臉面不臉面的,因此做起事來更加的肆無忌憚。” 她說到一半見馮鶯的臉色不好,連忙住嘴:“哎呦,瞧我這張嘴,又說到姑娘的心事了。” 馮鶯苦笑著搖頭:“這事不賴嬤嬤,只能怪我命不好。如今說再多也沒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說話間,碧蓮進(jìn)來回稟:“翠兒和小石頭過來了,說要給姑娘磕頭,謝姑娘的搭救之恩。” 房嬤嬤正巴不得有別的事情來轉(zhuǎn)移馮鶯的注意力,因此便勸道:“姑娘見見她們也好,要不她們心里也不安穩(wěn)。” 馮鶯點(diǎn)點(diǎn)頭,在別院沒那么多講究,碧蓮就把她們倆領(lǐng)進(jìn)了堂屋里。 姐弟兩個一進(jìn)來,就“噗通”跪下了。 這堂屋里的地磚上雖然鋪了一層地毯,但是這樣一跪指定也很疼。馮鶯連忙說道:“這是做什么?趕緊起來!”說完給碧蓮和小秋兩個使眼色。 兩個丫鬟把姐弟倆拉了起來,馮鶯道:“我這里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不興這樣動不動的就下跪,沒得嚇人一跳。” 小石頭正是年幼懵懂的時候,但是翠兒是個靈透的,當(dāng)即誠懇的說道:“姑娘救了我娘就是救了我們母子四個,我們沒有別的可以報答的,只能給姑娘磕個頭,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馮鶯擺擺手:“你們的事好巧不巧的被我趕上了,這也是咱們的緣分。你們暫且在這里安頓下來,這會子先照顧你娘要緊。”說完,轉(zhuǎn)身對碧蓮道:“趕明兒天亮了再找個大夫給巧云好生診治一下,咱們家有的緊著她用,沒有的就去藥鋪?zhàn)ィ灰呦сy子。” 碧蓮點(diǎn)頭答應(yīng)著,翠兒在一旁聽了又是感激涕零一番。 第二天馮鶯直接讓孫婆子坐車去鎮(zhèn)上請了個大夫過來,給巧云診治了一番。大夫給開了方子,孫婆子又去鎮(zhèn)上拿了藥。里面雖然有人參當(dāng)歸等物,但是劑量很少,價格也沒有馮鶯想象中的那么貴。 馮鶯皺著眉頭說:“這半個月的藥才花四兩多銀子,也沒有多貴,那家子就不想給巧云醫(yī)治了?” 房嬤嬤在一旁搖頭道:“哎呦,我的姑娘唉!你是自幼生在這富貴窩里,不知道民間疾苦。等閑的平民百姓家里穿布衣吃白面,五口之家一年也就花個四五兩銀子。有那再儉省一些的,一年三兩也能過得。再者,鄉(xiāng)下人家都不把兒媳婦當(dāng)回事,不肯出銀子給治病的多了去了。” 馮鶯還沒來得及感慨一番,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說話聲。沒一會,碧蓮進(jìn)來笑道:“姑娘,姑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