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姜紅兵應了,不過大伙兒并沒有馬上離開,說是要等一等丁倩。 雖丁倩受傷的位置很糟糕,但對于醫生來說,這就是一臺小手術而已,很麻利地就給清創縫合,覆上敷料扎好繃帶,不到一個小時,人就推出來了。 負責手術的中年男大夫摘下口罩,一邊寫病歷一邊說:“傷不重,預計兩周就能拆線,愈合是肯定能愈合好的?!?/br> 他停下筆,嘆了口氣,“就是傷疤肯定也得留下?!?/br> 這么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臉上留下一道蜈蚣般扭曲的疤痕,真是一件糟糕透頂的事。 因為傷口延伸眼角往下,劉海也不能全部遮擋住。 男大夫搖了搖頭,繼續寫著。 輔導員追問:“大夫,這時間長了能淡下去嗎?” “疤痕時間久了肯定能淡點,但不會消失?!庇绕涿娌康目p合,它必須比身體上的傷口縫得更密一些,想要不顯眼,可能性一點俱無。 丁倩膚色非常白皙,那疤更是顯上加顯,大夫沉吟一陣,“或許去更大一些的城市看看吧,試試能不能把疤痕給稍稍消一些?!?/br> 楊市已經是發達省份的省會了,再往上,只能往京城上市這兩地去,醫療技術會更先進些,但能不能更好消疤,他也說不準。 大家一陣沉默,去看了看頭部半張臉給纏了繃帶的丁倩,她還昏迷著。 輔導員深深嘆氣,看看時間,夜深了,她再次催促大家趕緊回去。 大伙兒只能回去了。 一路上氣氛有些壓抑,雖然丁倩愛炫耀愛挑事,同學間人緣并不算好,但大家最多也就嘴上罵罵,有些避之則吉的心思,沒誰希望她真不好的。 現在弄成這樣,看著也是難受。 從市醫院折返,先經過的是四合院,姜紅兵囑咐了小妹,再目送她和趙向東轉進巷子,才再次啟動車子往紡織大學而去。 人有些多,而且好些人等著攙扶孫甜甜,他不好多說,只低聲道:“我明天讓劉嬸熬了湯,再讓寧寧給你帶過來?!?/br> 孫甜甜怕家里擔心,這點小傷就自己掩下不給家里打電話,她爸媽哥哥都忙,送吃的估計騰不出時間。 “食堂重口味的先別吃,多吃清淡的。” 孫甜甜瞅了他一眼,低低地“嗯”了一聲。 第116章 次日, 姜寧送走了早早出門的趙向東,喂飽了咿咿呀呀的白胖兒子,就準備上學了。 “二哥, 這是干啥呢?” 她剛來到前廳, 就看到了她二哥,瞅著被塞進手里的保溫壺, 她一臉狐疑。 話說她二哥很疼愛她不假, 但類似提湯送飯之類的婆媽工作, 他一向都是不干的。 姜紅兵咳嗽一聲, “食堂沒啥好吃的, 你剛出月子沒多久,三丫也受傷了, 我讓劉嬸燉了烏雞湯,你倆正好能喝。” 姜寧眨眨眼睛,話說學校的食堂還可以的, 清淡合適她吃的菜也有,她前天還特地囑咐了她媽,說不能折騰著帶飯了, 她吃食堂就行。 當時姜紅兵也在的呀。 所以,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從昨夜起一直不高的情緒終于提了起來, 姜寧狡黠一笑,沖她二哥擠了擠眼睛,挨過去壓低聲音道:“噯,二哥, 我是不是要有二嫂了呀?” 姜紅兵無奈撫額,話說小妹不聰明辦不好事兒,太聰明當哥的壓力也很大啊。 他揪著她的耳朵搖了搖,“想要二嫂就給我好好辦事兒,不過呀,你先別急著問急著說?!?/br> 姜寧心領神會,女孩子臉皮薄嘛,尚在萌芽階段的關系也不適宜被人注目,否則容易引起不良后果的。 她一臉嚴肅,“保證完成任務?!?/br> 姜寧提著任務保溫壺,先跑一趟宿舍,正準備出門的孫甜甜有些詫異,不過見她手上的保溫壺就恍然,“先擱屋里吧,你還喂安安自己帶飯的比較好?!?/br> 她的傷已經沒啥事了,說著還幫忙接過保溫壺,隨手就要擱在桌上。 姜寧松手讓她接過去,笑吟吟狀似不經意地說:“這是我二哥讓我拿的呀?!?/br> “他說我才剛出月子,你也受傷了,食堂沒啥好吃的,昨晚一回家就囑咐了劉嬸給燉的。” 孫甜甜動作頓了頓,瞅了一眼保溫壺,她腳下一轉,“寧寧要不咱們擱柜子里得了,這好歹是吃的。” 說著,她拉開自己書桌下的小柜子,把保溫壺放進去,然后鎖上。 姜寧暗笑,看來有戲啊。 孫甜甜似乎也覺得的自己舉動有些此地無銀,一向大方爽朗的姑娘有些羞窘,側頭鎖柜子時,耳根有些紅。 姜寧狀似不覺,大大方方挎著她的胳膊,笑道:“好了走吧,咱家這壺保溫效果好著呢,保證中午也熱著呢。” “那就好。” 孫甜甜見好友并無疑問,松了口氣,她不是扭捏的性子,臉色很快就恢復自然。 進了教室,同學們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討論話題只有一個,就是昨天丁倩的事。 有說現世報的,人在做天在看,但這是極少數,更多人或惋惜同情,或驚懼,心有余悸。 姜寧和孫甜甜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下了課以后,有同學提出去看望丁倩,響應者眾。 姜寧孫甜甜昨天已經看過了,本來再去看望一遍也沒什么,但想起丁倩那個愛遷怒的性子,避免麻煩,其實兩人是不大樂意的。 但一班同學都去,獨獨兩人拒絕顯得有些冷血,而且落在丁倩眼里,怕還成了心虛。 她們沒責任,也不怕啥的,去就去。 選了一個沒有課的下午,幾十號人齊齊出發去市醫院,交通工具是姜紅兵的貨車,他聽小妹和孫甜甜去看望丁倩就蹙了蹙眉,主動提出要幫忙并陪同。 他雖然和丁倩只短短照過幾面,但據這個小姑娘的言行舉止判斷,對方顯然不是個明理懂事的。 他還是跟著吧,不跟不放心。 孫甜甜和姜寧一起坐駕駛座旁的位置,因為后面有外人在,姜紅兵也沒說什么,只低聲問了幾句她的傷勢。 孫甜甜臉有些燙,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不過還是小聲答道:“不疼了,都是小傷?!?/br> 姜寧暗暗一笑,側頭看風景,裝作沒聽見。 不過,兩人很快就輕快不起來了,因為進了醫院上了住院樓以后,離得遠遠的,就聽見一陣乒鈴乓啷,緊接著是丁倩竭嘶底里地嘶吼:“出去!出去!我不要換藥!” 她聲音不復往日清亮,很是沙啞,顯然不是頭一次鬧騰了。 大伙兒連忙緊走幾步。 只見單人病房七零八落,水果籃子被砸了,桃子杏子青棗橘子滴溜溜地滾了一地;鐵皮暖壺也被從桌上掃下,“乒乓”一聲玻璃內膽破碎,guntang的熱水濺了一地。 那兩個來幫忙換藥輸液的護士吃了一驚,連蹦帶跳地退后,還是被熱水濺到一點點,幸好春天.衣服不薄,兩人皺了皺眉,卻沒有面露痛色。 “倩倩,倩倩?!?/br> 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沖上前,緊緊抱住竭嘶底里的丁倩,哭道:“媽的倩倩,你聽話,換了藥打了針,才能好的?!?/br> 姜寧認得她,對方是丁倩的mama王蕊,這個往日光鮮亮麗的美婦,如今一臉憔悴,眼睛還腫著,淚水淌著淌著,哭了出聲,“我可憐的倩倩啊!” “換不換藥都不會好了,好不了了?。 倍≠皇箘艗暝跞锍思又亓Φ辣ё∷瑒e無他法。 母女齊齊哭泣,丁倩的父親丁國強目露傷感,他眼皮子也有點腫,顯然人后也是哭過的。 此情此景,看到的人本應該挺難受的,但兩護士一臉木然。 沒辦法,看過的次數有點多。病人很不配合,她們工作難度很大,這屋子里頭的東西不知被砸過了多少回,嚴重影響了周邊病房里病人的休息,不得已還騰空了幾間,給本來緊張的病房資源增添了不少壓力。 本來滿心同情嘆息的,現在只剩煩躁,要不是工作責任心所在,她們早就申請撂挑子了。 忒折磨人。 年長的護士清清嗓子,對丁國強說:“丁同志勸勸她吧,咱們等會再來,還有其他病人等著換藥呢。” 之前,她們還會勸丁倩不要哭,眼淚打濕敷料傷口,會有不好影響的,但勸了幾回見沒用,就不勸了。 丁國強連連道歉,“麻煩你們多跑一趟了,我和孩子媽會好好勸她?!?/br> 兩護士勉強笑了笑,捧著托盤往出門去了。 她們這么一走,門口已站了半晌的一群同學立即落入丁家三口的視線中。 站在最前面的祁媛媛點了點頭,“叔叔阿姨,咱們都是來看望丁倩的。” 說著,大伙兒就往里頭走去。他們湊錢買了幾兜新鮮水果,由前面幾個人提著。地面亂糟糟,大家有些沒地方落腳,但床頭的矮桌卻被掃得干干凈凈,于是就將沉甸甸的水果放在上面。 丁國強夫妻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謝謝同學們了,你們……” “你來干什么!” 丁國強的話被一聲尖銳的怒罵打斷,丁倩指著就在她面前的祁媛媛,“貓哭老鼠假慈悲,來看笑話的吧?!” 憑什么大家都掏錢買禮物,祁媛媛買的還一樣貴,那些搶匪就盯著自己不盯著她? 是了,是她一直躲在人群中間卻不提醒自己,才讓自己成了替罪羔羊! 丁倩本來就是個刁蠻的,眼下遭遇人生重大打擊,她幾乎要瘋了,根本沒有理智可言,抄起小桌上的一只水蜜桃,狠狠砸向祁媛媛,“你給趕緊滾!” “還有你們倆!” 祁媛媛堪堪躲開,水蜜桃砸中后面一個女同學的同時,也讓眼尖的丁倩瞅見站在門口位置的姜寧孫甜甜。 她怒火中燒,一個不請自己赴宴,自己就不會橫遭此劫;另一個如果沒有和頭一個劫匪糾纏,同學們就不會追上去,自己也不會落單。 關鍵是兩人遭遇都差不多,憑啥孫甜甜就有個姜紅兵及時出來救了她,而自己沒有? 不公平! 丁倩掙脫母親的鉗制,一手抄一個水蜜桃,使勁全身力氣扔過去,“假惺惺!罪魁禍首!” “你胡說八道些啥??!” 姜紅兵怒了,他暴喝一聲擋在前頭,揮臂擋開直直扔過來的水蜜桃,冷冷盯著丁倩。 “我小妹好好地請你吃個席,還不打算要你一點隨禮,還請出罪名來了?!” “這禍事不是你惹出來的嗎?!一個小姑娘,大咧咧一出手就是兩百塊錢,還得意洋洋的,你都富得流油了,人家不搶你搶誰?!” “被搶也就算了,就當破財擋災就得了,還去追?!你幾斤幾兩?你不追那賊肯定不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