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嫂子咋那么客套。” 廖小山撓撓頭,“反正車子每天都要開的,你天天坐也行呀。”他指了指老何,“我不是每次都來,不過老何辦事你放心,有苦力活讓他干就行了。” “那以后我天天來哈。”姜寧語氣輕松,但在場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話不是假的。 老何是個憨厚的,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咧,嫂子。” 時間不夠,加上身體不是很舒坦,姜寧就沒下車去逛自由市場,說說笑笑很快到了三點半,車子啟動,往北馳去。 軍區附近的道路,都修整得十分平整,乘坐感覺比林縣去市里好太多了,五十來分鐘后,就抵達目的地。 姜寧第一次來,雖然是趙向東親自帶著,但按規矩還是得察看資料核實身份,她掏出早準備好的身份資料,笑吟吟遞過去,“麻煩你們了,小同志。” “嫂子好,不麻煩。” 這個嫂子笑得真美真甜,兩個小戰士臉都熱起來了,好在膚色黝黑看不出來,忙低頭登記資料,本來前兩天商量好打趣趙營長的,現在都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趙向東輕咳一聲,他當然了解這些猴崽子的,媳婦兒太好看怎么辦,真是自豪驕傲心里還酸溜溜的。 姜寧前世啥陣仗沒見過,心下了然,她趁人不注意,嗔了丈夫一眼。 完事以后,就可以進去了,趙向東他們行李多,廖小山老何索性將車開到軍屬區內,順便幫兩人把沉甸甸的大包小包也拎上去。 軍屬區有平房有樓房,幾座四層高刷黃灰的樓房是剛建成的,由于允許本來居住平房的軍人家庭申請搬進樓房,所以現在平房已經沒人居住了,大家都在樓房里。 大家剛搬進去還忙碌著布置整理,再加上現在四點半,差不多是準備晚飯的時候了,因此姜寧只見到零星幾個軍嫂,以及一群玩得不亦樂乎的皮猴子。 軍嫂一個圓臉一個方臉,不過大家還不熟,她跟著趙向東點點頭,算打過招呼就行了。 兩人分的房子,位于第一排左手邊最邊一棟,也是靠左的單元門,301房,一梯兩戶,她家是邊樓。 廖小山老何提了東西上來,就匆匆走了,他們還有任務呢,姜寧笑著道謝:“改天來我家吃飯哈!” 兩人一邊往下竄,一邊吆喝:“好的嘞,嫂子!”瞬間就不見人影了,咚咚的腳步聲倒是挺響亮的。 門是實木的,只有一扇很厚很結實,刷了淡黃色的漆,鎖頭是銅制的,趙向東掏出鑰匙開了門,“寧寧,快進屋歇著吧。”他利索將大包小包拎進屋。 房子不大,大約六十平米吧,兩室一廳,一進門就是大廳,對面就是兩間房,右手邊則是廚房與廁所,左邊穿過大廳有個小陽臺。 房子簇新,水泥地面,墻壁刷了膩子,跟后世不能比,但在眼下卻是十分好的。 屋里兩房間各配一張床一個衣柜,廳里配了一套椅子還有茶幾,折疊餐桌椅子,木質家具樣式十分簡單,卻很結實。 總體而言,準備好個人物品,就能正常生活了。 姜寧對新家挺滿意的,尤其是獨立廁所,終于可以痛痛快快洗個澡了。 不過鍋瓢盆碗都沒有,目前連熱水都沒辦法燒。 趙向東第一時間先進了主臥,拆開最大的包裹,他們帶了一套鋪蓋,雖然壓得死死的但一路帶著很不易,現在到地方好處終于來了。 “這床我早幾天擦過了。”那天看過房子后,他順帶搞了幾個小時衛生。 趙向東不讓姜寧動手,利索將鋪蓋整理好,催促道:“寧寧,趕緊躺下睡一覺,晚飯做好我再喊你。” 看媳婦兒精神萎靡,小臉煞白,天知道他多心疼。 姜寧覺得自己好多了,能一起搞衛生的,但無奈丈夫堅持,她只能點頭應了。 “我要洗把臉。” 其實她想洗澡,但條件不允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偶爾用冷水洗把臉沒問題。 趙向東卻不答應,他想了想,“對門王建國家也是剛批下來的,他媳婦孩子不知到了沒,要不我下樓借點兒熱水吧。” 說完他翻出毛巾就要出門,走了兩步就被姜寧拉住了,“算了,我不洗了。” 連臉盆也沒買,大男人拎著條毛巾下去借熱水,不大好看,伺候媳婦兒兩口子知道行了,沒必要秀到人家跟前去,畢竟趙向東本人冷水擼一把就成了。 她只得脫了外衣外褲,躺在被窩里,還別說,一躺下腦袋暈眩感好多了,身體一陣疲憊后得到休息的舒暢感。 姜寧不知道,她一直微微蹙起的眉心松開了,趙向東心也隨即松了,掖了掖被子,他溫聲囑咐:“你先睡著,我出門去拎點東西回家。” 第25章 兩口子搬進來, 馬上就得生活起居的, 但鍋瓢盆碗一應俱無, 附近還沒得買,是個大問題。 好在趙向東雖然沒空,但他卻能拜托老何廖小山還有炊事班等人, 在日常采購時, 順帶幫他也捎上。 鍋瓢盆碗,搪瓷缸子臉盆,鐵皮暖壺等等,由于姜寧想著兩個人拎不了太多東西,于是她早早讓二哥淘換了票, 上次就給趙向東帶上, 到時候看方便就把東西都先置整齊。 趙向東跑了一趟,領著幾個幫忙的小戰士, 將東西都扛了回來。 謝了幾個小同志,送走了人,他將東西搬到大致位置,又拆了帶過來的行禮, 一一放好,最后擼起袖子, 開始搞衛生。 他剛把地擦了一遍, 大門就被人捶得“哐哐”響, 外面人扯著大嗓門喊:“東子, 東子!快開門呀!” 這聲音是邵剛的, 趙向東是一營營長,邵剛是一營副營長,這小子嗓門出名的大。 “輕點兒聲。” 趙向東怕驚醒姜寧,趕緊把門打開,外面呼啦啦涌進七八個人,一水兒板寸頭綠軍裝。 大伙兒知道趙向東今天到,幾個關系好的,晚cao一結束,不管住不住軍屬區的,都趕過來幫忙搞衛生。 邵剛是個粗豪漢子,大咧咧的,一沖進門就四下掃視,“東子,咱嫂子呢?” 看著一群探頭探腦的漢子,趙向東沒好氣,“我媳婦兒少出遠門,坐火車不大舒坦,在屋里呢。” “哦。”一行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沒見人出來,原來是不舒服睡了,大家好奇心有,但更多是擔憂,忙七嘴八舌詢問。 得知沒什么大礙,睡一覺就好了后,大伙兒放了心,有人又開始貧嘴了,“看來咱們得明天才能看見嫂子了。”砸吧嘴,“我猜咱嫂子肯定水靈得很,不然咱東哥咋能看上了,要知道他可是文藝兵獻殷勤都當沒看見的人。” 壓低聲音嘻嘻哈哈,大家手腳一點不慢,擦地的擦地,擦窗戶的擦窗戶,整理灶臺的整理灶臺,各自找活干起來了。 大家哄笑起來,一營教導員,趙向東的搭檔兼好友許衛國笑道:“還用你猜?” “猴子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后勤部有小道消息,說嫂子長得好,笑一笑,大門哨那兩個小子連頭都不敢抬了。”廖小山還是個大嘴巴八卦男。 猴子大名候愛民,一營三連連長,沒夠資格申請家屬隨軍,不過好在他也沒娶媳婦,一聽這話笑得賤兮兮,那手肘戳了戳趙向東,“嘿嘿,真的嗎?真的嗎?” “什么真的假的呀?” 答話的不是趙向東,而是一道清脆的女聲,從候愛民身后傳出,他后面就是主臥的門,候愛民眼看兄弟們直直看向自己身后,慢半拍才反應過來。 媽呀,這是正主兒出來了。 他趕緊回身一瞅,一個柳眉杏目殷紅小嘴,臉龐白生生,笑容甜美身材窈窕的女子正看著他,笑盈盈的。 侯愛民瞬間熱血上涌,嘴賤被逮住了,他忙低頭,不好意思地說:“嘿嘿,嫂子,我沒說啥。”媽呀,嫂子果然長得真好,他家營長福氣大發了。 這慫樣,立即讓大伙兒又一陣哄笑。 姜寧也好笑,她在門后,可是一直著聽見這聲音嘴貧的,咋就還會不好意思了呢? 其實她醒了有十來分鐘了,睡一覺舒坦多了,她聽到外面七嘴八舌,就知道有客人在,也不先出去,穿好衣服梳好頭發,再從暖壺倒了熱水洗把臉,整理好才拉開門。 一眼看七八個大兵在,這些人來幫忙她家打掃衛生,顯然是與趙向東關系極佳的,搭了一句嘴順利出場,她就順勢沖大家一笑,“我不舒坦也沒干活,辛苦你們了。” “嫂子哪里的話,不舒坦多歇歇才是,這點活咋就辛苦了?”說話是七個人中最白凈一個,劍眉朗目是個英俊青年,他是就是許衛國。 大家關系好,過分客套反而生疏了,姜寧笑笑沒說話。 趙向東端詳媳婦兒臉色,看果然好多了,他放下心,等眼前兩人說差不多了,他就一一給雙方介紹。 許衛國已經結婚了,也住家屬區,就在他們家腳底下的201,兩家是鄰居;侯愛民這個單身漢,不用說就住營房;還有二營營長孟躍進,二營副營長陳國柱,一營二連連長蔣自生,三連連長張富力等等。 結婚住家屬區的不少,也有單身住營房的,年紀有跟趙向東差不多的二十六七,也有二十二三年輕些。 姜寧仔細認了人,一一打過招呼,末了笑道:“大家沒吃飯吧,我去下點面條。”她面露歉意,“我們剛來,東西還沒買上,得將就著簡單些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她見屋子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人家來幫了忙,留頓飯當然要的,這時候天都黑了,晚飯時間到了。 “不用了嫂子。” 姜寧挺熱情的,許衛國卻一揮手,笑道:“家里做了飯呢,你們剛安家正忙亂著,我們回家吃就行。” “就是,嫂子別跟我們客氣,我讓炊事班留著飯呢。”侯愛民緊接著說話,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東哥跟嫂子安頓好了,我們改天再來!” “行,那就改天。”幾個交情好,趙向東也不說客氣話,既然大家晚餐都有著落了,那就改天吧。 “那我改天讓東哥喊你們啦。”姜寧明白,他們說的是暖房,也就是入戶宴了。 趙向東也跟她說過,軍屬區新入戶,慣例請暖房酒,不管菜色好壞多少,就圖大家高興高興。 自家現在確實有點兒不方便,她就不多留了。 送走了一群人,姜寧去做飯,兩口子中午就吃了干糧,現在早餓了。 廚房不大,也就四五平米左右,有水槽有料理臺有灶臺,灶臺上一個綠色的煤油爐子,是趙向東剛搬回來的,上方就是四扇木框玻璃窗。 她順手打開玻璃窗,外面風特別大,呼呼地往里灌,她趕緊把窗戶關小,才好了些,不過都冬天感覺依舊涼颼颼的。 姜寧觀察片刻,發現軍屬樓后方不遠不近的地方有連片山丘,兩座小山空隙位置是個吸風口,不過沒對準軍屬區,也就她家這一豎溜刮到點風尾,隔壁302估計沒事。 這平時除了做飯,就不好開窗對流了,不過風大也有個好處,就是做飯氣味立即就能散,也不怕有一做好東西吃,附近鄰居都會知道的狀況出現。 姜寧想了想,這得失還算合意,畢竟她手里有錢,不會虧待肚子,而在這年頭太出格也不好,惹人非議,軍屬區鄰居不同一般意義上的鄰居。 “寧寧,咱們吃啥?”趙向東十分自然地跟進廚房,洗了手要幫忙。 姜寧含笑瞅了他一眼,很好,主動做家務幫忙做飯,不會向某些“大男人”,只會挑剔與等吃。 “那咱做面條吧。” 軍區里面有服務站,相當于小賣部,里面貨品種類挺少的,而且有時還會缺貨,糧食是少數貨品之一,趙向東剛才出門,順便買了幾斤面粉回來。 姜寧看了看,是白面,這年頭白面普遍不咋白,帶點兒黑,賣相口感趕不上后世,但在眼下卻是極好的了。 她吩咐丈夫和粉揉面,她準備炒點熏雞臘rou,完事再下面。熏雞臘rou姜母買給閨女帶上的,就是怕到了地方陌生找不到地兒買,扎得緊緊一大包。 鍋是新的就一個,不大,姜寧反復刷了好幾遍,又盛了水架在煤油爐子上,打算燙一燙再用。 這鍋罐盆盞還是少了,改天得多添置。 姜寧一邊暗忖,一邊點燃了煤油爐子,藍色的火焰“騰”地冒出,她擰了擰長長的控火旋鈕,將火調到中等。 軍屬區不方便取柴買柴,大家基本都用煤油爐,這東西方便干凈,炒菜非常好,就是如果燜東西或燒洗澡水的話,恐怕不大合適。 “東哥,咱們得添個煤爐子。”燒蜂窩煤,姜寧想了想,“還是添兩個吧。” “嗯,我明天讓廖小山幫忙帶。”批下房子后,趙向東次日就回鄉了,他沒在軍屬區生活過,小半天功夫想得也不太詳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