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但是蘇武杰也只是想了下,其他想法沒有,能把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疼出淚來,楊德全是第一人。 蘇曉替自己的哥哥擦著汗水,自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末濕意,“咦”了一聲,但也沒有作聲。 她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治療竟然會這樣疼法,讓一個鋼鐵一樣的男人,會灑下淚來。 但是她只當沒有看到,這種事情可不是什么好聽的事情,可不能讓二哥知道,自己已經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丁點濕意。 但楊德全卻沒有這份顧慮:“你今天應該讓我給你幾針,今天你能忍得住,也是你能堅持,能忍到這個份上,已經不錯了,流淚那也是你的生理反應,沒什么丟臉的。” 楊德全的直接了當的指出來,讓蘇武杰心里頓時更加尷尬。 老爺子卻說:“這有什么好尷尬的,生理反應而已,正常的事情。” 蘇武杰真的很想讓老爺子別說了,但是他說不出口,怕一說出來,老爺子會有更多的話堵他。 他被疼出淚也是事實,哪怕這只是生理反應,不是他自愿的,那都是事實。 “蘇小子,現在開始治療左腿,我還是那句老話,仔細感應,不要放過一絲一毫的感覺。如果有感覺,一定要告訴我,我好調整治療的方式。” 蘇武杰說:“我記著呢,老爺子。不會錯過一點反應。” 這是治療的關鍵,他又怎么會錯過? 只要有一點點感應,他都會記在心里。 只是昨天的治療,依然沒有任何的效果。 楊德全開始治療,依然是用的手背,燒酒點的火焰更加厲害。 燒酒被燒得很旺,那個火焰竄得很高,淺藍色,很美。 這份美麗,看在蘇武杰的眼里,那就是治療的希望。 小小的火焰,卻是他的希望,說出去,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但是這個卻是事實。 中醫是何其的神秘,只任這小小的一碗燒酒,只是一縷點燃的火焰,配合手法,竟然能將一個已經被判斷完全壞死需要截肢的腿救回來,這不得不說,中醫真的很神奇。 雖然現在治療還在繼續,他的左腿感應也還沒有出現,但是昨天的ct數據,卻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著任何人,他的左腿已經有了變化,再也不是死一般的壞死。 他蘇武杰,終于有機會再站起來,而且這種希望非常的大。 老爺子雖然只是說,只有一半希望。但是蘇武杰卻有一種直覺,他的腿馬上就會好,過不了多久,他就能感應到腿部的那種反應與變化了。 所以,他在老爺子開始動手的時候,仔細地開始感應著腿部的變化。 但是,依然沒有。 什么感覺都沒有。 沉靜得一如一潭水,什么表情也沒有。 但是他的心沒有如死水一樣,反而是非常的激動。 楊德全這次的治療,跟昨天比起來,更加的賣力。 力道很均勻,聲聲入骨,傳進腿部的神經。 如果大家有透視眼,就能夠看到,腿部的經絡在慢慢地恢復,在蘇醒,也在重新組合。 就是因為看不到,所以大家在焦急的同時,又相信著老爺子的醫術。 也是心跳的這份堅定信念,讓他們堅持著。 人就是有了這份信念,才能在堅持的道路上,一直走著。 否則,誰知道會不會倒下。 蘇曉在旁邊看得認真,也在心里記著楊德全說的每句話,同時還拿著一本小筆記,在那記錄著。 她怕自己會忘記,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記載。 在拍打的時候,楊德全突然“咦”了一聲。 蘇曉望過去:“全爺爺?” 楊德全問蘇武杰:“蘇小子,你有沒有感覺到你左腿的變化?” 蘇武杰用力地感應了會左腿的變化,搖頭:“老爺子,什么反應也沒有,還是老樣子。” 楊德全蹙眉,更加用力地拍打起他的左腿,也在感應著手指下他腿部的變化。 確實有變化,只是這份變化很弱,不仔細感應,是感感覺不出來的。 蘇曉也被楊德全的反應動作吸引了,望了過去,也在思索著。 難道是全爺爺發現了? 又驚又喜,同時又害怕這只是自己的錯覺,她又將這份激動收了起來。 “蘇丫頭,將這碗酒先收起來,再倒是一碗,點火。”楊德全突然吩咐。 蘇曉這才收回心神,看到那碗燒酒上的火焰已經熄滅,她趕緊用另外一個碗,再倒出了一碗酒,同時把這碗酒點燃。 楊德全并沒有休息,開始繼續為蘇武杰治療。 蘇武杰在右腿治療過程中,因為疼痛而冒汗的情況,已經慢慢得到改變。 右腿依然是火辣辣的疼。 但是現在的疼,他卻是能夠忍受得住,不像在拍打時那樣,自己一點也忍受不住。 “哥,怎么樣?”蘇曉問他。 蘇武杰說:“右腿感觀太敏捷,以至于讓我的左腿的感觀遲鈍了,目前什么也感應不到。” 楊德全聽到他的話,說:“你的說法沒有錯,因為雙腿的感應,一強一弱,所以弱的那方,你就是真有感應,此時或許也會遲鈍。” 這和醫生在治療過程中是不一樣的,醫生手指下的觸感,是相當敏感的,特別是像他這樣,只要有一點點變化,他都能清楚的感應到。 “蘇小子,準備好了,老頭子要用力了。” …… 門被打開,何軍醫首先第一個反應過來。 她迎了過去,就看到蘇武杰依然以她為他準備的靠墊的那個姿勢坐著。 臉上有汗,似乎在強忍某種痛楚。 那個樣子,讓她心疼。 她從來沒有見過蘇武杰這樣痛苦過。但昨天到今天,她看到了,這讓她心中充滿了說不清楚的心疼。 “武杰?”何軍醫跑過去,扶住有些搖晃的蘇武杰。 蘇武杰輕喘著氣息:“沒事,薇薇,我只是有些累。” 楊德全在收拾自己的行裝,聽到兩人的對話,瞄了一眼:“蘇小子挺能忍疼的,一般人可忍不下這份痛,他卻忍下了。是條漢子,不愧是蘇枰的兒子,英雄父親英雄兒,將門無犬子。今天忍得這份痛苦,以后能夠站起來,劃算。” 蘇武杰已經將胸口的喘息平了下去:“薇薇,真沒事。老爺子說的沒有錯,這個疼痛只是暫時的,以后我能夠站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大事。” 何軍醫還是心疼:“這幾天辛苦你了,我能夠想象得到,這種治療的痛苦,要將壞死的神經全部復蘇,肯定是需要付大大代價的。”忍了心中的痛,她又說,“你休息會,如果覺得累,就睡一會,我會陪著你。” 蘇武杰雙手已經撫上何軍醫那張臉:“我不累,也不想睡,這幾天我睡得夠多了。我就只是想這么看著你。” 四目相交,一份真情,兩顆紅心,這一場災難,并沒有將一對相愛的人分離,反而更加的讓他們心貼心。 愛情的考驗,在這場災難中,讓愛情更加的堅固不可破。 …… 那邊楊德全已經把自己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全了。 他說:“蘇丫頭,你送送我。” 蘇曉應了一聲,就是老爺子不說,她也會送他。 這幾天,確實辛苦老爺子了,這么大的年齡,還要每天堅持過來,幫著蘇二哥復蘇,就這份心,都讓蘇曉感動。 老爺子有時候很冷淡,但是他的冷淡只針對于那些他看不上眼的人,對于真正讓他看上眼的人,他從來都是熱情的。 或許這就是身為醫師的責任吧? 兩人剛走出病房,就見到了外面站著幾個專家醫師,都是昨天質問楊德全,懷疑他詐騙的那些專家醫師。 看到他們出來,專家醫師迎了上去:“老先生,我們等您很久了。” 楊德全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等我做什么?” “老先生,我們就是想跟您道歉,昨天是我們魯莽了,對不起。” 楊德全卻說:“你們需要道歉的并不是我,我一個糟老頭子,需要你們的道歉做什么?你們需要反省的是你們對于醫學的態度,還有對中醫的那份懷疑。中醫那可是老祖宗的東西啊,傳了幾千年,難道會一點用處也沒有?你們只看著西醫方便,西醫快捷,卻忘了,老祖宗的東西才是真正的精華,去病根的傳承,不能忘啊。” 似在嘆息,似在惋惜,也同時似在譴責。 為國人的愚昧嘆息,崇洋媚外,把自己國家的東西,卻忘得一干二次。 要說楊德全不痛心,那都是假的。 當年他被人批斗,被下放到三河村勞動改造,理由就是因為他學了一身的中醫醫術,說中醫是四舊,是封建,這是何等的讓人諷刺的事情啊。 如今想起來,都是讓他心痛。 專家醫師張口欲言,但是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人家老先生說的沒有錯,是他們目光短淺了。 楊德全嘆息地離開,只給了他們一個背影。 專家醫師們想要上前,但是又不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爺子走遠。 送到醫院門外,外面已經有等候的車子,正是首長的警衛員小劉。 小劉看到楊德全,迎了上去:“老神醫,首長叫我過來接你。” “今天可不是老許檢查身體的時候。” 小劉回答:“是的,是首長家里來了客人,就讓我過來接老神醫。” 楊德全知道,肯定是這個客人很重要,否則許司令不會讓人過來接他。 楊德全在上車之前說:“蘇丫頭,明天就是周末了,你來我家,我把一些心得傳給你。” 蘇曉心中驚喜不已,雖然一開始楊德全也跟她說,讓她周末去找他,但當時說了這些話之外,老爺子就再沒有提,她也沒有問。原來他一直都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