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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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一間茶館落座。 沏茶的茶博士被顧文瀾趕走了,他坐在茶具前,親自表演功夫茶。 行云流水的功夫茶表演中,余初的敘述也同樣行云流水。 她難得端坐在位子上:“事情就是這樣,你最好查一下,那個騙子是否打著你的名號,拐騙良家女子,總不能由著他敗壞你的名聲。” 顧文瀾半垂著眸子,氣質(zhì)飄逸,似是完全不在意這件事,但還是鄭重的應(yīng)了一聲:“好。” 戚家那個四少爺打什么鬼,就是長松也能看出來。 看來戚家的手已經(jīng)不滿足于插手漕運了,就連他的后宅都要插上一手。 第一百零四章 顧文瀾回想自己這半生, 似乎都是在為別人而活。 母親在時為母親活, 母親去世后為文青活, 現(xiàn)在他為了整個家族活著。 他總覺得自己是被枷鎖層層銬住,不得不頭懸梁錐刺股,不得不兢兢業(yè)業(yè)、步步謹(jǐn)慎,不敢有絲毫懈怠。 但是有一天, 他遇上了這么一個人,和他截然相反。 兢兢業(yè)業(yè), 孤身一人出山, 卻不以為苦。行事步步謹(jǐn)慎, 待人仍灑脫肆意, 誠心以對。 即使受到算計, 深困內(nèi)宅, 也從不怨懟,終日逗弄丫鬟、惦記吃食, 笑盈盈以對。 她在規(guī)矩、束縛、世俗纏繞成的方寸之地內(nèi), 輕松愉悅的活著。 就像是現(xiàn)在,她一展眉, 一彎眸, 眼底盡是自在。 連帶著他都一掃沉郁。 顧文瀾給余初倒?jié)M一杯熱茶,然后招來長松, 貼耳輕聲囑咐了什么。 等長松出去后,顧文瀾才對余初解釋:“這里離船行不遠(yuǎn),我讓長松去船行替你問問, 看看有沒有去京都的船票,估計不久就會有眉目。” 余初放下心來,有顧文瀾出馬,去京都的行程應(yīng)該不會耽誤。 余初對這位風(fēng)度翩翩的顧大公子,好感度又上升了一個層次,跟自家葉同志那一身神棍氣質(zhì)不同,這位才是典型的世家大族傾盡全力培養(yǎng)的貴公子形象。 書卷氣有余,卻不迂腐清高。 就是自律的有些自虐。 她端起杯子,以茶代酒,敬對面:“謝謝顧公子相助。” 這舉動,看上去多少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她卻咧著嘴,一臉真誠。 顧文瀾笑了起來,學(xué)著余初把茶杯端了起來:“同飲。” 船行給的回復(fù)很快,不過一刻鐘左右,就見長松推門進(jìn)來。 他按照往日習(xí)慣,正打算走到顧文瀾身側(cè)回稟,就見顧文瀾抬眼看向他:“直說吧。” 長松點頭,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雨季去京都,小船不如大船穩(wěn)妥,我去了三家大船行,都說能勻出間上等艙室,不過最快也要后日了。” 顧文瀾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余初。 顧家大少爺?shù)男母梗喑醪缓么蛸p,致謝道:“后日已經(jīng)很快了,麻煩小哥走這一趟。” “姑娘客氣。”長松頓了頓,“小少爺接來了,正在樓下馬車內(nèi)侯著,問少爺您什么時候回府?” 顧文瀾:“你讓他上來。” 長松余光打量一眼余初,眼底若有所思,瞬間低下頭:“是。” 走出屋門,長松反身將房門掩上時,正好聽見屋內(nèi)大少爺帶著笑意的聲音:“……他現(xiàn)在個子躥的高,已經(jīng)到了我肩膀有余,去歲裁的衣,今年又短了一截……” 他來大少爺身邊晚,并沒有見過宅內(nèi)那位,只知道對方病死了,只留了一幅畫像。 后來,有人投其所好,送來了位華姨娘,和畫有幾分相似。 少爺總往東院跑,也會送去不少吃食和布料,卻也不見多熱絡(luò),每次心情沉郁的時候,就過去坐坐。 和華姨娘一人一邊屋子,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繡花,出來時,沉郁大多一掃而光。 慢慢的,他們這群貼身心腹,也會對東院照拂多一些。 沒想到當(dāng)街會遇到一位跟畫中更像的—— 是早就認(rèn)識? 還是本就是原主? 長松邊想著邊從樓梯下來,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門外馬車上,一個八九歲的男童正勾著簾子正在往外看。 他小跑幾步上前:“小少爺,大少爺讓您上去呢?” “大哥事情談妥了?”顧文青還以為自家大哥和往日一樣,正在茶樓和一些人議事。 長松想起這位小主子對華姨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怕說真話對方會鬧脾氣不上去,含糊了一句:“您上去就知道了。” 顧文青想了想,從馬車掀開車簾,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前面帶路。” 可能今日茶樓里是位相熟的長輩,大哥想帶他認(rèn)認(rèn)人。 兩人來到包廂前。 顧文青確認(rèn)自己身上沒有任何不妥,低眉斂目收拾好臉上的表情,這才抬手敲了敲門:“大哥,是我。” “進(jìn)來。” 顧文青推開包廂的門,先邁進(jìn)去幾步,在茶桌前站定后,才抬起頭。 沒想到,首先引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熟悉的側(cè)臉。 他半低著頭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大哥,我想起先生布置的策論還沒動筆,先一步回府了……” 顧文青人還沒走到門口,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袖子被后面的人拽住了,隱隱的還有女孩子的脂粉香氣。 他停下腳步,拽了幾下沒有拽動后,眉頭一皺扭頭就往身后看去:“請自重,華……” 所有的錯愕都定格在了臉上。 余初曲著一只腿剛好和他差不多高,她笑盈盈扯了扯拽著的袖子:“小文青,好久不見。” 視線在他手臂上的傷痕掃了一眼,又不著痕跡的收了回去。 這小子不僅個子躥這么高,脾氣也見長,這見了自己跟洪水猛獸似的,扭頭就跑。 顧文青頂著一張懵逼的臉:“嫂子?” 他話音剛落,就被余初抬手沖著腦袋就是一下:“都進(jìn)學(xué)了,還這么真口無遮攔,回去讓你哥督促你抄君子慎言篇,抄個十遍。哎哎哎——你別哭啊,抄五遍好了吧,要不三遍?” 余初拿出手絹去擦這孩子的眼淚,越抹對方眼淚越多:“成成成,不抄了不抄了,我就隨口說一句……你別當(dāng)真。” 這委屈巴巴的模樣—— 可惜這是在古代,八九歲已經(jīng)是半大少年了,不然余初可能如同他小時候一樣,抱起來揉幾把臉了。 她從袖子里掏啊掏啊,掏出幾顆大白兔奶糖來,剝了一顆塞到抿著唇一直掉眼淚的小顧同學(xué)嘴里。 對方臉一紅,往后退了半步,卻又被余初抓著手,將剩下的七八顆奶糖,一同塞到了他的手中。 顧文青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糖,破涕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余jiejie,我已經(jīng)不是孩童了。” 話是這么說,抓著奶糖的手卻沒有松開。 “是是是——”余初將他牽到自己的位子旁坐下,“聽你哥說,你進(jìn)了府學(xué)。” 顧文青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是,跟著潘先生讀書習(xí)字。” 他還以為余初接下來的話會是一些后宅女子常用的客套話,比如讀什么書,練了什么字,背了什么書,或者近來身體如何。 沒想到余初開口便是:“你是不是被人欺負(fù)了?” 府學(xué)類似于現(xiàn)在的基礎(chǔ)教育,大多從開蒙讀到十四到十六歲。 先生都是官聘的,享受朝廷俸祿,且有官職品階,有不少厭煩了官場退下來的大儒,加上時不時有官員來講課,比民間辦學(xué)的質(zhì)量好的太多。 問題是學(xué)生的出身也三六九等,層次不齊。 當(dāng)年宋家小弟就吃過這虧,好幾次從府院回來,一身都是傷,性格越發(fā)沉默,要不是被她發(fā)現(xiàn),可能要瞞上好一段時間。 宋家大哥上府學(xué)跟先生說過一次,并沒有減緩這種現(xiàn)象,反而加劇了宋小弟被欺負(fù)的次數(shù)。 直到有一天,宋二哥去街上給宋小弟找了個武館館主的兒子,一同送進(jìn)府學(xué)。 從此世界都安靜了。 顧文青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下意識往旁邊縮了縮,臉色煞白,眼底帶著恥辱。 余初看向顧文瀾,見他也一臉詫異,伸手揉了揉小文青的頭頂: “你現(xiàn)在身上穿的衣服,府里用的器皿玩意,住的高宅大院,身邊跟著的奴仆丫鬟……這些都是顧家的。他們會培養(yǎng)你到二十多歲,等你成才入仕,跟你哥一樣,反過來庇護(hù)家族。” “所以保護(hù)好你自己,不僅是顧家的責(zé)任,也是你的責(zé)任。” “依靠出身并不丟人,要是被人欺負(fù)了,想親自討回來,就跟拳腳師傅學(xué)幾手,當(dāng)場打回來。不在意是不是親自討回來的,就跟你哥說,讓你哥處理。” 顧文青被余初說的一愣一愣的,覺得哪里不對,卻又找不到反駁的話。 余初看向顧文瀾:“大少爺,我說的對吧?” 顧文瀾眼底沁滿笑意:“余姑娘說的是。” *** 回去的路上,兄弟倆并肩坐在馬車內(nèi)。 顧文青將自己的腦袋靠在長兄的腿上,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顧文瀾看著沉默下來的弟弟,像小時候一樣,拍了拍他的背:“余姑娘剛剛話說的有些直,但是說的很對,先生說的君子一套,是正身所用,只要心正、身正,就可以不拘于條條框框。你要先護(hù)住自己,以后才有能力護(hù)住旁的。” “文青記下了。” 顧文青捏著手中有些化了的糖:“大哥,余jiejie要走了是嗎?” 顧文瀾伸手覆在幼弟的臉上,知道他對余初的感情很深,頓了頓,道:“是,后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