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封肅將醫(yī)生和護士送走后，也跟著走出了病房，帶上門前看著立在病房中的余初，眼中神色軟了一下：“我就在外面。”

    “嗯。”

    待門被關(guān)上，屋內(nèi)就剩下了兩人。

    這兩個年少定過親，又因退親彼此陌路的兩個人，一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一個站在病床前卻笑了起來。

    說起來挺像笑話，她似乎沒有比現(xiàn)在更了解眼前這個人了。

    她將拎起角落里一把椅子，擺在翟翎羽的床邊坐下，并沒有按照劇本所說的憶往昔青蔥愛戀，開口第一句話便是：

    “翟翎羽，邊關(guān)告破了！”

    一直微弱的心跳曲線，猛地跳到頂點。

    第八十七章

    翟翎羽喜歡自己, 余初是知道的。

    若不是喜歡, 他的性子, 不會自己做媒，也不會自己上門提親，更不會每年費盡心思送那么多小玩意。

    或許，可能比她知道的還多一些。

    能夠為她守了三年不娶, 熬的翟夫人屈尊就卑，跑到茶樓把她當(dāng)媳婦訓(xùn)丨誡一番。

    但是在兒女情長之上——

    有家族, 禮法, 皇權(quán)。

    有家、國、天下, 還有古代環(huán)境下塑造的三觀。

    所以那時候她就意識到, 人不認(rèn)輸是不行的。

    “戎族鐵騎踏破邊關(guān), 連失三城, 肖老將軍陣亡，戚將軍在突圍后失去音信, 康寧城城主以身殉城……”

    她有些慶幸自己記憶技能點亮了。當(dāng)初在顧府長平別院寄住那段時間, 天天去茶樓打探消息。

    每日里總會聽書生暢談國家大事，聽說書人講名將演義, 聽走商聊邊關(guān)見聞。

    古代不比現(xiàn)代信息更迭快, 任職更替也快。

    這些信息，哪怕時隔兩年多, 依然能夠用上。

    “……霖州被圍十?dāng)?shù)天，河流截斷，糧草所剩無幾, 危在旦夕。”

    余初抬頭看了一眼心電圖，停下假軍報的胡謅，緩緩的舒了口氣。

    任務(wù)完成。

    她將椅子重新拎回角落的位置，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前，推開了病房門。

    門外的封肅正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手里點著根煙，目光看向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聽見動靜，他轉(zhuǎn)過頭看向余初，楞了一下：“這么快？”

    他都已經(jīng)做好等兩三個小時的準(zhǔn)備了，結(jié)果余初進去幾分鐘就出來了。

    余初打了個哈欠，雙眼都是困意擠出來的眼淚：“又不是演戲，一集得規(guī)定四十五分鐘。”

    她邊說著邊走到肅美人面前，伸手接過他手中夾著的香煙，用手指了指墻上掛著的禁煙標(biāo)志。

    將煙掐滅扔進了垃圾桶后，她低頭看了眼手表，凌晨五點差五分鐘：“我先回去睡覺了，有什么事兒叫我。”

    封肅看著余初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醫(yī)生顯然比他更驚訝。

    他們的白大褂剛脫下，正準(zhǔn)備泡杯茶吃點東西，這熱茶剛喝上，封肅已經(jīng)過來叫人了。

    兩個醫(yī)生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站了起來，推了推黑色的鏡框：“我去看看。”

    戴眼鏡的醫(yī)生跟封肅來到病房，里面除了病床上的病人，空蕩蕩，再無第二個人。

    他看向封肅：“剛剛那個姑娘人呢？”

    封肅：“你說余初？她回去睡覺了。”

    醫(yī)生臉色有些難看起來：“這也太……”

    封肅知道醫(yī)生想說什么，這也太不負責(zé)任了。

    要不是了解余初的為人，這個速度——

    還以為她因愛生恨，所以干脆消極怠工，連做個樣子都懶得做，進去晃蕩個幾分鐘后敷衍下，然后出來。

    他笑了笑：“您要不先看看病人？”

    ***

    這一次，余初睡到了自然醒。

    十一點半，她才掀開被子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

    休息室沒有衛(wèi)生間。

    余初從昨天周寅送來的日用品中翻出牙刷和毛巾，準(zhǔn)備去樓層的女衛(wèi)生間里洗臉?biāo)⒀馈?/br>
    她剛拉開門，就看到某人正站在外守著，站姿挺拔，目光堅毅。

    就差敬個禮喊聲首長好了。

    余初捏了捏眉心，覺得腦殼有些疼：“小周啊，你這是要改行當(dāng)門衛(wèi)？”

    “我來贖罪的。”周寅正經(jīng)陽剛男人一位，此時看著有些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在我在您門前守一上午的份上，記仇的小本子上，能不能把我的罪責(zé)減少一些。”

    余初抱著臉盆，沒法空出手，伸出腳踹了周寅小腿一下：“說人話。”

    周寅也不敢躲，生生挨了余初不輕不重的一腳，表情恢復(fù)正經(jīng)樣子：“咳咳——封總讓我轉(zhuǎn)告你，說病人病情穩(wěn)定了不少，不要太過擔(dān)心。”

    這后一句是他自己加的。

    余初臉上看不出有什么其他表情：“病人脫離危險了嗎？”

    周寅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明白了。”余初心里的感慨多于其他情緒，聲音輕的幾乎要消散在空氣里，“希望他能安然度過這一劫。”

    她情緒低落的快，□□的也快，迅速的調(diào)整了自己的情緒，見周寅欲言又止的樣子：“是不是有其他事兒？”

    “是。在你來上海之前，封總早就讓我給你找了住處，離這十分鐘，小區(qū)環(huán)境好，兩室一廳，拎包入住。我是來問問，今天下午你若是方便，我開車送你過去？”

    余初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我這兩天就住在休息室，過兩天要搬了再喊你。”

    翟翎羽的病情不太樂觀，像凌晨四點多被封肅沖被窩里喊出來的情況，說不定還會出現(xiàn)，住在休息室要方便的多。

    至于搬進公寓樓，等楚小哥來了再說也不遲。

    “也成。”周寅盤算著下午搬個柜子，加床被子，買個取暖器過來，“你有什么需要么？”

    “缺什么我自己去街上買一點就行了，就隔一條街，也不遠——”余初掃了抱著自己的臉盆繞過對方，“我先去洗臉?biāo)⒀懒恕！?/br>
    她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停了下來。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周寅：“我還真想起有需要的東西了。”

    “嗯？”

    “給我找臺筆記本電腦，一個平板，加個插卡音箱。”

    這些都是基礎(chǔ)娛樂設(shè)備，周寅不用申請，自己就能決定。

    “筆記本電腦和平板好說，駐地就有不少閑置的，插卡音響的話，有什么具體要求嗎？比如牌子、大小、音質(zhì)、或者其他什么的……我好方便讓人去買。”

    “巴掌大小，音量大一些。”余初重新邁開步子，舉起右手沖著身后人招了招，“其他沒什么要求，店里賣幾十塊一個，能出響那種就行。”

    早中飯二合一，余初多點了籠蟹黃包，記肅美人賬上。

    花別人的錢吃自己的飯，瞬間神清氣爽。

    周寅的執(zhí)行力一直沒話說，下午三點左右，他就將筆記本、平板和音響都拿來了。

    還順帶給余初帶了不少吃的。

    余初從臨時袋中翻找出一瓶速溶奶茶，撕開材料包，走到飲水機前盛熱水：“小周，你下午有時間嗎？”

    周寅點頭：“下午原本就是空出來準(zhǔn)備帶你區(qū)看房子的，現(xiàn)在房子不看了，時間空下來了。”

    “那視頻剪輯和音頻格式轉(zhuǎn)換，你會哪一個？”

    “兩個都會，剪什么類型的錄像？”

    “先不急這個。”

    余初一手端著奶茶，一手將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推到他面前：“我們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先看看電影。”

    兩人忙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上七點，才徹底弄好。

    周寅心虛可能要持續(xù)一段時間，事兒忙完后，余初給他泡了杯熱茶，一回頭就看見空蕩蕩的休息室。

    人跑了。

    于是晚上原本打算的搭伙吃飯，到頭來，依舊是她一個人。

    ***

    封肅神龍見首不見尾，偏偏在余初吃飯的時候冒了來。

    他吃飯也不說話。就靜靜的坐在余初的對面，看著她懟上一盤椒鹽基圍蝦，吃的連根蝦須都沒放過。

    光盤。

    封肅嘖嘖稱奇：“你怎么光吃不長rou？”

    余初放下碗筷：“因為被人盯著吃飯，容易消化不良，吸收不好。”

    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封肅向來是甘拜下風(fēng)的，他托著下巴，先打開正題：“醫(yī)生說，他求生欲望強了不少，治療的效果也好了很多。他們希望你每日定時抽時間，陪翟大少爺說說話，一直到到他危險期過去。”

    “從今天開始？”

    封肅點頭：“確切來說，是從今晚開始，也不拘多長時間，但是凌晨幾分鐘還是有些過了，最起碼十幾二十分鐘吧？做戲都做全套呢，你這樣做觀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