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假的?”余初頭靠的更近了些, “怎么看出來的?” 若是別人對一幅畫只看上一眼,就篤定說拍賣會上下來的畫是假的。 余初十有八九會認為對方是個騙子。 但是楚小哥不一樣—— 作為古代藝術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加上他本身的性子, 從來不會在這方面開玩笑。 “這糖醋排骨味道不錯。”葉長謙沒有回答余初肚餓問題,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在余初的碗里,“你嘗嘗這個。” 又拿吃的打發她。 余初自己夾了塊排骨,咬了一口rou:“不吃嗟來之食。” “我吃。”葉長謙端起碗,放在余處的面前,示意余初給他夾菜,“那道蝦看起來不錯。” 余初臉笑皮不笑:“您說笑了……” 臉呢? 難道現在的國師大人,已經可以連臉這玩意都不要了嗎? 兩人坐在角落里,又是特意壓低了聲音,周圍的人并沒有聽見兩人所聊內容,但是并不妨礙這倆的在人群中的突出。 陸蕓甜回頭一看,大家都去看畫的時候,只有這小兩口還坐在位置上,低著頭說話,竊竊私語。 這也太不合群了。 她走到兩人的身側:“陳萬里的畫不錯,你要不要去看看?” 余處露出一個笑來:“班長,我對國畫也不是特別懂——” 宋家大哥押著她描了兩年的丹青,除了女紅描樣有了十足的進步之外,畫畫本身,十分堅強的在原地不動。 陸蕓甜看著余初帶著心虛的笑臉,想到自己教室里那些學生,也就多說了一句:“就當開開眼界,看看就行了,也不需要真說出些門道來。” 這屋子里,能看得懂國畫的有幾個? 有附庸風雅的,有好奇拍賣品看個熱鬧的,大多數人也只是隨大流找個話題聊聊天。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余初跟著楚小哥起身,站在人群的后面,開始打醬油。 只不過這個醬油,余初打的有些艱難。 她出生江南,個子不高,又不愛穿高跟鞋,凈身高只有一米六出頭的她,放在一眾男人或者踩著高跟鞋的女人身后。 就只看見了別人的后背,和他們不同發量的腦袋。 葉長謙側過頭看著余初,見她連蹦跶掙扎的欲望都沒有,就那么靜靜的看著,露出個笑來。 他從旁邊的餐桌上拉了個把椅子,然后一手摟住余初的腰,將她提了上了椅子。 騰空而起后聞到上面空氣的余初,終于看清了畫,她拍了拍楚小哥的肩膀:“葉同志,謝啦。” 那是一幅山水畫,青山疊嶂,瀑布磅礴。 若是之前她面對這幅畫,腦子里浮現的估計都是贊美之詞了,但是知道這畫是假的后,她居然也能看出些不對勁來。 畫的幾處線條著色太深,像是為了模仿而加重了筆法,卻因為功夫不到家,做不到舉重若輕,重的地方是重了,可輕的地方卻沒有輕出來。 落款的地方,林定二字—— 她怎么越看越熟悉。 “余初,都說登高遠見”站在前方的吳啟東,回頭沖她眨了眨眼,“你都站這么高了,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樣的見解?” 一群老同學這才發現余初因為個不夠,站在了椅子上,就這樣她也只露出個腦袋,紛紛笑了起來。 余初表情嚴肅的想了想:“畫的好。” 一群人又笑了起來。 這不是相當于沒說呢,只是她占了臉嫩的光,又長得好看,一群剛剛踏入中年的同學們也沒在難為她。 吳啟東搖頭失笑:“余初,你當年要是這么有意思……” 也不至于現在參加個同學,也只是跟自己家屬聊天了。 陳萬里沒有忘記這次是個飯局,而不是什么書畫鑒賞會,見大家該看個熱鬧的目的達到了,出聲道:“畫就先看到這,我們繼續吃飯……” 余初看著散開的人群,正準備從椅子上下來,就感覺到后腰被人重重的一推,整個人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她反應很快,但是葉長謙的反應更快。 余初還沒做出反應動作,就感覺到楚小哥抓住她了衣服,幾乎將她從半空中,直接撈了出來。 只是葉長謙撈住了余初的人,卻制止不住因為慣性朝著旁邊倒的椅子 前方人群還沒有散盡,被余初這動靜一驚,散的散,下意識扶人的扶人。 還有個短發的女性家屬,腳踩著高跟鞋,行動不便躲閃不及,被椅背撞到,腳底重心不穩,摔下去的同時,手里的紅酒往前一潑。 將陳萬里剛從拍賣會上下來的畫,毀的徹徹底底。 女家屬可能家庭條件一般,想起了十八萬,整個人有些發懵,她腦子空白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向余初:“不是我,是她,是她撞得我。” 不僅是她,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是這么想的。 葉長謙卻無暇在意別人的眼光,她看著余初蒼白的臉色,見她疼的幾乎站不住,眼底有些慌亂:“傷到哪了?” “腰。”余初額頭都是汗水,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來具體是哪里疼,“可能是腰扭了。” 葉長謙臉色凝重了起來,他伸出手按了按余初的腰間盤位置:“這?” “不是,在左側,對,嘶——是這里。” 葉長謙松了口氣,應該是扭到肌rou了,多休息幾日就無大礙。 兩人若無旁人的對話,惹得有人出聲嘲諷:“十八萬呢,就打水漂了,秀恩愛也得賠了再說呀。” 是蘇淑婷的聲音。 余初看向不遠處的蘇淑婷,疼的有些思維渙散。 但是還是知道,她這事兒做的隱秘,自己根本沒證據證明是她推的。 再說,她連對方的動機都找不到。 “都是同學,畫毀了就毀了,就不用賠了。”陳萬里眼里都是痛惜,卻還強撐著露出個笑,“別傷了同學情分。” “我說陳萬里,你的錢也不是天上刮下來的。”蘇淑婷慢悠悠道,“再說,你怎么知道余初她不是低調呢,說不定人根本不在乎十幾二十萬。” 余初疼的兩眼發黑,卻還有心思想著: 這完全不給后路的樣子,自己要么搶了對方資源,要么斷了對方的財路。 又或者,搶了她的老公? 第八十一章 蘇淑婷的針對太過明顯, 連陸蕓甜都下意識皺起眉來:“淑婷, 夠了。”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 那點過節,她還是沒有放下。 “你以為我在嘲諷對吧。”蘇淑婷抬了抬下巴,“看見她手上的戴著的么,這種玉料向來有價無市, 加上雕工,沒有個大六位數拿不下來。” 蘇淑婷現在做珠寶銷售, 她的話雖然有些刻薄, 也算有理有據。 能隨手花六位數買手串的, 十幾萬應該的不算什么事兒。 陸蕓甜看了事主陳萬里鐵青的臉色, 嘆了口氣, 終于不再開口。 那邊還在糾結賠償不賠償的問題, 這邊的葉長謙眼中只倒影出一個人,他將余初抱在椅子上坐好。 垂下眼簾看著疼的沒有血色她, 將眼底翻滾的情緒都斂在了眸子里。 一個在古代區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的人, 卻在自己的地盤上,被她的同窗用毫無水準的伎倆給傷到了。 對翟翎羽不設防, 被傷的性情大變后, 再面對毫無恨意。對師父不設防,被迫退役五年后, 還能跟藤曉握手言和。 對他不設防,所以才讓他登門入室,以弱為進, 強勢的插入她的生活。 現在,她對昔日同窗不設防。 …… 所以說,余初在這方面,永遠都不會長記性。 但是他不一樣。 他出生寒微,幼年見過人情冷暖,被駐地養了十幾年倒是把表面功夫養的登峰造極,可骨子里—— 依舊是那個從戲班里逃出來,還不忘在班主屋子放把火的人。 處處戒備,且眥睚必報。 這臉色發黑的楚小哥,是要放大招? 余初下意識就拽著楚小哥的袖子,露出個笑來,只是她腰疼的厲害,這笑容到了臉上就扭曲了起來。 葉長謙的臉色更黑了。 “我想起師父曾經說過一句話了,他說實施行動最基本條件是先觀察環境。”余初扶著腰看向一直帶節奏的蘇女士,“蘇同學,你沒有觀察過這里是否有攝像頭吧?” 蘇淑婷冷笑:“包廂怎么會有攝像頭。” 余初點頭:“原來是這樣……” 在座的都是人精,聽到有來有往的這么幾句,隱約意識到什么,看向蘇淑婷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 蘇淑婷迅速冷靜下來,她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她低頭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褶皺:“得,又不是我的畫,倒顯得我多管閑事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詐你?”余初笑了起來,視線越過蘇淑婷,落在了她身后角落的位置上。 她的笑,太過篤定,惹得蘇淑婷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角落位置,最引人矚目的是擺著一盆發財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