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這個姿勢, 幾乎是將頭枕在了余初的掌心。 余初:“……” 他自己倒是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的, 趴在余初的手上,睜著眼睛, 試探著開口:“譚憲?” 兩人離得太近, 余初甚至能聽見手機里譚憲在說什么。 余初哭笑不得的托著手,將出楚小哥的腦袋捧了回去, 然后伸手拉過他的右手,示意他自己抓住手機。 然后把桌上的碗筷收起來,帶到廚房, 順便避開兩人的談話。 還沒等余初把碗洗完,楚小哥已經從客廳走進了廚房 ,手里拿著手機:“你想見她嗎?” “其實不怎么想。”余初實話實說,洗碗的手未停,“只是我沒有這個選項。” 葉長謙表情有些嚴肅:“王凝并不是個好相與之……總之小心些。” “好。” 余初應了一聲,心里警覺了一些,卻還沒有到戒備的程度。 在自家地盤上。 她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 第二天一早,接人的車子就停到了樓下。 純黑色,國產老牌子,有一種理直氣壯的土氣。 司機余初認識,三十五六歲左右,大冬天穿著件軍大衣,板寸頭,繃著張臉。 可能開車比較辛苦,看著像是要四十歲了,發間也有幾根開始發白。 當年的小張,都變成老張了。 余初拉開后車門,示意他先上車,她自己則緊隨其后。 不過人剛坐在后座上,就聽到前座司機喊了聲:“早,初姐。” 她自己沒有聽出來什么不對,禮節性的回打招呼:“早,小張” “初姐,我們直接走,還是找個地兒先吃早飯?” “早飯我們吃過了,直接走就行了。” 汽車發動后,余初感覺到身邊人的視線,一轉過頭,就對上了楚小哥十分微妙的臉。 余初回想了一遍對話,隱約猜到點在哪。 她覺得有必要解釋下,清了清嗓子:“我年紀小,但是我輩分大。” 她入界市也有□□年,嚴格算起來她比封肅小半輩,但是跟譚憲是同輩的,當年培訓時候,身邊的人現在都是駐地的中流砥柱,該升升該調調。 按輩分叫她初姐,一點問題都沒有。 葉長謙忍住笑:“這樣。” 這樣是哪樣? 這敷衍的語氣讓余初有些泄氣,算了算了,她跟個古代人計較什么。 汽車從市中心開到了燕郊,來到一棟小的辦公樓前停下。 余初看著樓外掛著的“古代金融文化研究中心”的燙金牌子,漆面斑駁,心字殘損著,少了一點。 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掉漆的牌子也沒有人換過。 兩人下了車后,司機開著車就去找地方停車了。 余初領著楚小哥邊走邊解釋:“這是駐地的北京分點,分為兩個區域,一區主要負責招聘,培訓,還負責一些后勤和溝通的工作。” 比如采購藥物,檔案錄入,和財政部門面對面商聊聊拖欠的資金什么的。 又比如古代區的東西,拿到現代區,該拍賣的拍賣,該送博物館的送博物館。 余初頓了頓:“至于二區,你進去就知道了。” 葉長謙若有所思。 推開紅色大門,兩人順著路往里走,是一片綠化區。 和其他綠化區種滿觀賞性植物不一樣,北京分點種的都是果樹,像桃樹、蘋果樹、石榴樹、葡萄樹——還有幾棵農科院要來的,叫不上名字的新品種。 十分接地氣。 只不過現在是臘月,萬木凋敝,絕大多數果木光禿禿的,視野也開闊起來。 偌大一個庭院,只看到稀稀拉拉兩三人。 大約不是回家,就是窩在室內借助暖氣抵御嚴寒。 他們今天的目的不在這,余初視線從一區的庭院收回來,領著楚小哥抄了一條小道。 兩人剛拐了個彎,迎面就看見了二區門口。 也看見了門口站著的女人。 內穿淺灰色的高領線衣,外罩駝色的毛呢大衣,腳踩著修身黑色羽絨褲,腳踩著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長發盤起,露出一張偏瘦卻好看的臉。 ——是藤曉。 余初走到門前停下,兩個幾年沒有真正打過照面的人,直面相對。 各自面無表情。 藤曉先移開目光,看向余初身后的葉長謙:“國師大人。” 葉長謙頷首:“藤隊長。” 至于余初,直接給忽略了。 藤曉既沒有跟她打招呼,也沒有任何鋪墊,開口便是:“王凝在里面,我帶你們進去。” 和一區懶散破舊有些接地氣的樣子不一樣,圍墻后的二區,建筑線條十分簡潔。 兩個荷槍實彈的小哥在二樓走廊上來回走動,巡視著附近有沒有發生什么異樣。 余初跟在藤曉身后,問道:“她有說為什么要見我嗎?” 藤曉的聲音清冷,但是也還算正常:“這個我們也問過,她不肯說。” 這個理由不太有說服力,余初揉了揉眉心:“還有什么我可以知道的嗎?” 兩眼一抹黑的去見王凝,余初還真擔心她有什么大招留著。 藤曉想了想:“現在審問正在最關鍵的時候,還有些重要信息只有王凝一個人知道,她說如果見不到你們,就把那些信息直接帶入棺材……” 這威脅,直中要害。 怪不得譚大爺滿世界找國師大人和自己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建筑入口。 余初看著鐵門后面冗長的通道,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四處打量的楚小哥,咧嘴一笑。 “國師大人,歡迎來到保護區二號監獄。” *** 保護區的監獄,有一號、二號、三號之分。 一號在駐地,主要負責一些犯了事情的工作人員、偷渡者、或者鬧事的古代區居民,一般邢責,駐地內部就能審判。 當初顧文瀾關的,就是一號監獄。 而二號監獄在北京,為需要在北京進行審判的犯罪份子,提供短暫的羈押。 若判罪名成立,則送回三號監獄關押。 至于傳說中的三號監獄—— 就比較玄幻了,余初待在駐地那么多年,依舊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三號監獄在哪。 雖說二號監獄只是提供短暫的羈押, 但是有些案件復雜,審問和調查時間過長,不少嫌疑犯需要在這待上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 所以,安保和條件一直不錯。 監獄負責接洽的工作人員是個小哥,三十歲邊上,穿著制服,有著一張正義凜然的國字臉,他一邊開鎖一邊回過頭看了一眼余初,話卻是對著藤曉說:“滕隊長,咱們這次帶了實習生么?按照規定,實習生是不能進去的……” 藤曉看了余初一眼,淡淡解釋道:“這位是余副,看著年輕,資歷比你老多了,她待在你們這的時候,你可能還沒進來,不認識也正常。” 她說話一直是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 國字臉工作人員有些尷尬,一邊打開門一邊道歉:“余副,抱歉抱歉,您不是看著太年輕了么,我看岔眼了。 ” 余初沒有在意工作人員的話。 其實按照正常路子,一般姑娘讀完研究生或者讀完博士,出來找工作實習,也差不多是她這個年紀。 她比較意外的是,藤曉這次的態度有些過于和善。 自從師父死后,她對自己不說反目成仇,但也基本上沒有什么好臉色的。 前些年她退出一線,藤曉性子孤冷,在駐地偶爾碰上她時,不是橫眉冷對,就是出口嘲諷。 從古代區回來后,倒是緩和了不少,不過最多也是形同陌路,最多當做自己不存在而已。 哪里會像今天這樣,還特意開口替自己解釋。 “想什么?”葉長謙推了推發呆的余初,“走了。” 余初回過神來,跟上前去:“好。” 可能是北京分點的人,多少帶點首都文化的沉淀,連帶著二號監獄的設計,都是十分有“文藝氣息”。 順著過道一直往里走,能看見墻面上貼著的各種標語,類似于“改過自新,好好做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用的是草書,遒勁大氣,力透紙背。 天花板的壁畫是水墨風的,宣傳欄的外框裝飾是純木雕花的,路燈做成了燈籠的形狀……蘇聯主體的建筑,細節卻處處都是國風。 搭配的相當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