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余初自然明白這是肅美人爭取過來的,抬頭再看他的時候,擠出點感激的淚光來,說的話卻是:“肅美人,我最快什么時候能走?” 封肅一手指戳到余初的額頭上,笑罵:“你個白眼狼?!?/br> 這次休假,約等于半退休,也約等于搬家。 不過駐地有專門的員工快遞對接點,會通過渠道先運到附近的城市,然后轉給正常的物流公司,通過正常物流,送到員工想要寄的地方。 余初收拾東西收拾的十分歡快,能打包寄走的打包寄走,能送人的送人,剩下的除了隨身帶走的,其他的東西留在屋子里,準備明年過來辦完手續后,再近些處理。 散伙飯是界市閉市當天去食堂吃的。 ——肅美人肅土豪付錢。 她全程一幅嘻嘻哈哈樂呵呵的樣子,讓有些內疚的封肅,也連帶著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送行那天,封肅明明應該開心的,他卻無端生出一股酸澀來。 周寅站在旁邊,下意識調侃了句:“大閨女走了,舍不得吧?” 說完自己反應過來在跟誰說話,瞬間冷汗直流,后背汗毛都戰栗了起來。 卻沒料到封肅既沒有發火,也沒有反駁他的話。 他立在原地,目送了大巴駛出了駐地大門外后,什么話都沒有說,轉身離去。 “走吧?!?/br> 周寅幾步跟了上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來了?!?/br> *** 寒冬臘月,大巴上開著暖氣。 車上除了司機之外,只有兩個乘客,一個是余初自己,另外一個她在上車時只來得及打量一眼,憑身高和肩寬判斷,可能是個青年男子。 大概是身體不好,穿著件黑色羽絨服,寬大的帽子幾乎蓋住了他的眼睛,加上臉上的黑色口罩,幾乎嚴嚴實實的將自己五官和臉都遮住了。 他坐在后座之上,半低著頭,像是在閉目養神,又像是睡著了。 第六十五章 歲暮天寒, 滴水成冰。 盤山公路曲折蜿蜒, 背陰的路段不少還結著冰, 稍有不慎,就可能因為打滑側翻落入山底。 幸好司機是走慣山路的,對著一段路況又十分的熟悉,在駐地的時候, 就早早的套上了防滑鏈。 余初在心底算了算,這樣的速度, 原本三個小時的山路, 可能要走上四五個小時。 她從包里翻出mp3和耳機, 戴上耳機, 打開輕音樂歌單, 將音量調到自己舒服的大小。 整輛大巴, 算是司機只有兩個人,余初心安理得的霸占了雙人座。 她將外套脫下當被子, 背包當枕頭, 躺在雙人座上,頭朝窗戶的一邊, 蜷縮著雙腿, 閉上了眼睛。 進入了待機模式。 昨日吃完散伙飯,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回憶如同電影一般在腦子里回放, 一直在快天亮了,才瞇了一會兒。 這一段車程,倒是適合補眠。 因為是自己駐地的專車,不用擔心財產安全,也不用擔心時間問題。 她幾乎是睡下后,就沉入了夢境中。 余初沒有看見的是,她身后不遠的座位上,穿著羽絨服的男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周遭的冷意和戾氣,像是被車內的暖氣一點點驅逐殆盡。 他看著窗外山林不斷倒退,眼底難得的,透露出些許對新世界的驚奇。 夢里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 余初覺得世界都在搖晃起來的時候,耳朵邊有個南方口音的聲音在不斷的重復播放:“姑娘,醒醒” “姑娘,醒醒。” …… 她心臟猛然收縮了下,空氣倒灌入胸腔內,使得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意識也終于在同一時間清醒過來。 余初睜開了眼睛,從座位上爬了起來。 司機約莫四十五歲上下,咧著一口黑煙牙,站在不遠的的地方,語氣溫和:“姑娘,到了。” 她咳的眼眶通紅,緩了緩,邊將外套穿上邊道謝:“謝謝師傅?!?/br> 余初下了車,外面的溫度讓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她將卡其色的毛線帽子往下拉了,遮住了耳朵。 從她站著地方向車站內看去,旅客往來進出,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鬧,已經有了春運的前兆。 駐地的保密級別很高,只有內部網,和外面幾乎與世隔絕。車票都是駐地代購的,而且十分有良心的,無論目的地在哪,交通工具如何,一應報銷。 臨駐地最近的是個小城,只有個破舊的火車站,她老家在江浙一個小城里,比起到大城市轉高鐵或者飛機,然后再轉大巴回家,火車雖然慢一些,但是可以直達。 算了算,自然火車更方便。 “姑娘?!闭驹谇胺剿緳C叼著根煙,揚了揚下巴,“你抬抬腳,往旁邊挪挪?!?/br> 余初才明白過來,自己站在車門前發呆,堵住別人的路了。 她下意識的往旁邊讓開幾步,半側過身子,看著從車上下來的黑色羽絨服小哥,有些抱歉說:“對不起,我……” 對方腳步未停,越過余初,朝著車站內走去,沒有給余初說第五個字的機會。 司機慢悠悠的走到余初身邊,和她并排站著,兩人保持著一樣的姿勢,看著黑色羽絨服小哥消失在了人流中。 他將煙蒂彈進一旁的垃圾箱中,有些感慨:“現在的小伙子,脾氣可真不小。” “我擋路在先嘛。”余初倒是一點不在意,“師傅,我先走了,你回去小心些?!?/br> 司機師傅咧嘴一笑:“曉得的。” 余初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兩點半,離火車到站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她去餐店里點了個炒年糕,解決完中飯后,又去超市買了些水、自熱快餐和小零食準備路上吃。 ——這一趟車程大約需要十幾個小時,明天早上才能到達目的地。 只是她低估了下午過安檢的人數,等輪到她過完車站入口安檢,火車已經到站了。 于是,火車站的等候大廳內的顧客們,都看到了這樣一個場景: 一個年輕的姑娘,穿著白色沖鋒衣,背著黑色的包,踩著雪地靴在火車站內,扯著廉價的紅色塑料袋,嘴里喊著:“借過——” 以百米跑的速度沖上了二樓。 在火車啟動的瞬間,余初從地面上一躍而起,踩著臺階,兩步就跨上了火車。 列車員被她這波cao作驚得有些目瞪口呆,又看著她只是雙頰發紅,連喘氣聲都不是很明顯,又把想說的話給吞進了肚子。 “票?!?/br> 她沒有接余初遞過來的票,而是看了一眼確認她沒有乘錯車,點點頭:“進去吧?!?/br> “謝謝?!?/br> 余初將肩上背包摘下來,單手提在手上,走進了軟臥車廂。 和其他喧鬧的車廂不同,軟臥帶門,人數也最少,相對比較安靜。 她找到了自己的軟臥房間門,先敲了敲門,見里面沒有什么反應,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四個臥鋪,只有右上的鋪位有人——是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成年男子。 余初視線落在了放在桌上的包,又看了一眼上鋪背對著她躺著的人,確定這位,一個多小時前還跟自己在同一輛大巴上。 沒想到,對方跟她順路。 余初想著大巴前這位小哥的樣子,也就歇了打招呼的心思,她的床鋪在左下,將自己的東西放好,以被子為靠墊,坐在床上玩手機。 她下午看小說的時候,黑色羽絨服小哥在睡覺。 她七點吃晚飯的時候,黑色羽絨服小哥在睡覺。 她晚上時玩手機游戲的時候,黑色羽絨服小哥還在睡覺。 …… 要不是他呼吸平穩,余初十有八九會有什么不好的猜想。 她上完廁所,在衛生間洗漱完畢回來,放手關上門,抬頭看了一眼上鋪還在睡覺的黑色羽絨服小哥,動作愈發輕緩。 鋪好床鋪,關燈睡覺。 夜里,余初在睡夢中隱約聽見塑料袋刺啦啦的聲音,和物品翻動的聲音。 同事這兩個字,給余初到來的安全感太強,以至于余初本能的,在夢里就直接過濾了。 第二天醒來,余初發現自己的東西被偷了。 她包里所有的物品一樣不少,衣服口袋的現金和擺在床頭的手機也都在,但是放在桌子上的零食少了一半。 少了一瓶水、一包餅干、一個柿子餅和一塊巧克力。 剩下的零食下,壓著一張字條,用鋼筆寫著: 【借據 今借水一瓶,餅干一包,柿子餅一個,巧克力一塊。 他日必定歸還?!?/br> 熟悉的字體,幾乎不做任何掩飾,余初抬頭看著空著的上鋪:“……” 余初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看見紙條的第一感覺,不是不可置信,也不是震驚錯愕,而是如墜冰窖。 十分鐘后,黑色羽絨服小哥推開門進來后,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記直拳。他反應不慢,躲開了余初試探性的攻擊后,再次贏來的是一招老練的擒拿。 兩人體術出自一門,在狹小的空間里見招拆招,都收了幾分力。 只可惜他原本就不是她的對手,此時高熱之下四肢發軟,沒過多久就敗下陣來。 軟鋪過道空間狹小,不利于有些動作的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