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宋二哥入了翰林編撰史書,早出晚歸,一心撲在史書典籍上,素來低調?!?/br> “宋小弟,前年參加的科考,進入了殿試……被陛下點了探花。”翟翎羽笑著說,“蘇閣老說,宋小弟殿試并不比狀元差,就是給個榜樣也是委屈他的,只是那日殿試上,不是耄耋老者,就是而立之年。剩下幾個為數不多的年輕人,外貌平庸不說,才識也居于末流。” “這還真是——”余初聽懂了翟翎羽的話,又心疼又好笑。 探花是需要作為科舉宣傳大使,游街給普通群眾看的,向來找的都是相貌相對好的一個 小弟從并列第一被擠到了第三,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因為他長得太好了。 “宋夫人還是那樣,每日cao持家事,不過她如今去寺廟愈發多了……水好了。” 翟翎羽起身,親自拎來熱水,給余初表演了一次貴族功夫茶。 等兩人面前各自倒了第一杯熱茶,翟翎羽終于結束了宋家現狀的轉述,進入了今日的正題:“你昨日問的第一個問題……” 他說話向來不咬文嚼字,用的是最日常的語言,深入淺出,專業詞匯還會加以解釋。 不僅是余初問的幾個問題,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連余初沒有問到但是是看似有關聯的點,他也一并提了出來,細細剖開。 隨著他聲音緩緩在屋子里流淌,整個京都的風云都仿佛浮現在了余初面前。 這可比看駐地資料要來的直觀的多,也詳盡的多。 兩人足足聊了一個半時辰。 余初覺得自己為了問問題,耍了小聰明小手段,對方卻沒有放在心上,還這么認真的一一作答,有些過意不去。 眼見著話題結束,翟翎羽要起身告辭的時候,被余初喊住了:“等等?!?/br> 她小跑進內室,從行李里翻找出幾樣東西來,拿了只盒子裝好,回到外間遞給翟翎羽:“這個,送給尊夫人和孩子?!?/br> 給已婚男人送禮,最好的選擇當然是送給對方妻子孩子,既表達了謝意也不會失禮。 她笑的還是一同以前的樣子,理直氣壯中,帶著些許討好,咧著一口白牙,明晃晃的,生機勃勃。 翟翎羽好一會兒才從余初的笑容里抽出來,低下頭看著手里的盒子,稍稍一想,就知道余初想岔了。他伸手打開盒子,里面有一對無色琉璃珠子的耳環,還有一小布袋的糖。 糖是她一貫哄孩子用的,并無特別,倒是無色的琉璃珠子,價值不可估計。 這份禮送的可不輕。 他笑了笑,既沒有解釋自己尚未成婚,也沒有說自己一直在等著她,而是伸手捏了一個奶糖,剝了塞進自己的嘴里。 然后一把又塞回到了余初的手里。 轉身邁出了大門。 以前,他無數次想著,她只要活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但是現在—— 他反悔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余初過目不忘,智商偏高,所以十四歲參加的高考考入大學,十六歲修滿學分畢業,進入駐地。 十七歲作為自由人去古代執行任務,同年下半年進入的宋家。 現在,二十四歲。 小國師因為年幼是底層討生活的,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年齡是多少,官方年紀二十四,不過實際年紀可能要大個一兩歲。 翟翎羽二十歲定親,今年二十五歲。 ps:至于封肅為什么不知道余初是未成年人,是因為駐地招人,前提就是成年人,余初是因為自由人體質和大學已經畢業的硬性條件,特招生。 一線人員在古代區,對外虛報年紀是正常的事情。人家三十半老徐娘,現代區三十歲的博士jiejie,還是一朵花。人家七十古來稀了,現代區五六十歲學者們還是帥大叔……這就說不過去了。 加上寄宿家庭的工作人員,挑的大多是外形臉嫩的,在演技支持下,二十幾歲說自己十七八歲一點不違和。 封肅二十八歲的時候,執行任務的時候,就曾經對外說自己十八歲—— 他長得好,他有理。╭(╯^╰)╮ 第四十章 楚小哥今日多寫了一篇字, 回過神來時, 窗外天色已黑。 他推門走出屋子, 就看見翟家大少爺身邊那個護衛站在門前,一副等候已久的樣子。 翟家這位大公子,他以前是聽過不少傳聞。 大多是一些虎父無犬子的感慨,或是對他本人事跡的傳頌, 年少當家、一戰成名、以多勝少、翟家軍少主……類似的形容詞,多是些贊揚之詞。 現在形容詞又多了個——余初的前任未婚夫。 前任這個詞, 還是齊醫生教他的, 那時她剛跟和小張心理醫生鬧分手, 咬牙切齒的說稱呼小張醫生為前任。 還口口念叨著好馬不吃回頭草, 一支紅杏出墻來。 雖然不知道回頭草和出墻杏有什么聯系, 但是他還是知道, 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楚小哥收回思緒,田莊沖著微微躬了躬身:“楚先生, 翟大人有請?!?/br> 他跟著田莊來到翟大少爺的住處, 屋內已經點起了燭火,細細聞起來, 又檀香的味道。 明明是和余初一樣的房型, 可這里一半窗戶緊閉,顯得肅穆而陰冷許多。 正主此時正坐在屋子里, 面前擺著棋盤,神情平和:“閑來無事,便想著和先生手談一局, 希望沒有驚擾了先生?!?/br> “驚擾說不上。”楚小哥走到正主對面,一掀衣擺,坐在了椅子上,實話實說,“驚嚇倒是有的。” “是翟某的不是。”翟翎羽笑,“先生是客,先生先選,執黑或是執白?” 楚小哥伸手將白色棋子放在自己的面前,自古來棋局都是先黑后白,翟翎羽也沒有客氣,見楚小哥選完,伸手捻起一顆黑子,“啪嗒”一聲落在了中元的位置。 兩人落子都很快,你來我往,我落你追。 但是風格卻迥然不同,翟翎羽的棋風殺伐果斷,兩路并起,奇招不斷。 而楚小哥,穩扎穩打,看似并沒有什么驚奇,卻恰好將翟翎羽幾次奇招化解的恰到好處。 一個時辰過去,棋盤大半落滿棋子,黑子將白子圍在中間,久攻不下,陷入了膠著狀態。 翟翎羽落下一子,兩路會師,黑色棋子連點成片,局勢頓時兇險了起來:“剛剛先生太過執著,若是放棄這塊,在他處布局,也不會這么被動?!?/br> “翟大人有心,只是這攻城未下,卻勸城后早些投降,怕是選錯了對象。”楚小哥落下一子白棋,恰到好處的阻止了黑子的攻勢,“你應該去問問城池是否心若磐石?!?/br> “山不轉水轉,城不來我來。” “翟大人心胸寬闊?!?/br> …… 一旁田莊將兩人的涼茶重新換成熱的后,便垂手在門后守著,輕輕嘆了口氣。 他雖然一句也沒聽懂,但是也知道,自家大人和那個楚先生,話里有話。 意已不在棋局。 被個有敵意的成年男子,拉去下了一夜的棋,雖然棋局未分勝負,但是這種感覺——楚小哥意外覺得挺好。 楚小哥離開的時候,翟翎羽進一顆黑色的棋子捏在指尖:“楚先生,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誰知道呢?!背「缧χ蜷_門,“許是在哪見過也不一定。” 今日,他原本打算一個人吃晚飯。 不過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余初的屋子還亮著,他沒有掩飾自己的腳步聲,抬起的手還沒有扣到門上,里面已經傳來她懶洋洋的聲音:“楚先生?” “余姑娘。” “門是開著的,你直接進來吧。” 門果然是虛掩的,楚小哥輕輕一推,就將門推開了。 夜風還有些涼,但是他卻未轉身關上門,而是任由房門大開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如此直接攤開,對姑娘的名節可能會好上許多。 之前身在異地,沒有人認識,她不在意他也不刻意去把世俗加在兩人身上。 可是現在不一樣,這船上有她的故人。 余初正坐在榻上,手中擺弄著炭筆和紙,不知道在畫些什么,她抬著頭看了他一眼:“吃過晚飯了嗎?” “還不曾?!?/br> “船上的伙計說,你被翟翎羽請去了,沒想到幾年不見,他小氣到連飯都不管了?” 楚小哥失笑:“你吃過了么?” “吃過了。”余初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盒,語氣隨意,“剩下的都在那了,我之前溫過一遍,現在想來也不會太涼,你湊合著吃吧。” 楚小哥走到桌前,打開食盒,里面的飯菜果然還是溫著的。 他低著頭看了一會兒。 “余初?!?/br> 余初愣了一下,這是楚小哥第一次叫她名字:“恩?” “你辦完了京都的事情后,以后有什么打算?” 余初畫畫的手并沒有停下,視線依舊落在紙上,像是只是隨口接了一句:“我想想?!?/br> 等到楚小哥一頓飯用的差不多了,以為她不會再說的時候,屋子里響起了她舒緩的聲音。 “等辦完京都的事情后,我可能要離開東家,拿著遣散費,回到老家,開家小店,養只貓 ,整日睡到日上三竿,抱著貓曬曬太陽……” *** 京都的繁華和南方比起來,少了一分精致,但是多了一分大氣。 不僅建筑顯得大氣,就連碼頭本身的規劃也是大開大合,整齊的碼頭樁子,寬綽的車道,闊門的店鋪…… “回咯——” 喊著號子的纖夫躬著身體,背影卻如同端直的一座山,聲音里透著的都是北方漢子的灑脫和粗獷。 余初一手拎著箱子,一手背著包裹,打頭陣在人群里擠著,楚小哥不慌不忙的跟在她的身后。 好幾次余初以為自己把楚小哥給丟了,一回頭就看見他依舊跟在身后,姿態不慌不忙,臉不紅氣不喘,更像是春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