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古代封建社會,父系男權主導,對女性的友好度一直不夠。 無論是衣食住行,還是社交經營,女性的限制條件都非常多。 所以一線人員中,女性的比例,只維持在三成左右,其中大半女性都有固定的男性隊友,以夫妻、兄妹、姐弟、父女……等身份進行隱匿。 單獨的女性,更適合在內宅和宮中,其他行動相對就比較麻煩。 比如說出門。 顧家家世應該不錯,就連別院,也有家仆打理的井井有條,規規整整。 因為之前熊孩子的鬧劇,余初被一干家仆劃分到了妾室偏房外室別院小主這樣的角色上。 ——正經的正室先不說門當戶對,那也必須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不存在隨意領回別院的情況。 所以按照風俗習慣,余初出門,必須要有顧文瀾的同意或者陪同。 在堵了顧文瀾幾天未果的情況下,余初決定用最簡單有效的辦法——翻墻。 次日,余初睡到日上三竿。 丫鬟小桃自帶諜報屬性,余初剛睜開眼,她已經將顧文瀾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出門,去的什么地方都一一匯報了一遍。 只是小桃的情報,說著說著總會歪樓。 “這蘇公子是咱們顧少爺的同窗,她有個meimei年方十八,跟咱顧少爺年幼時還一起玩過。” “秦玉堂新出了一款口脂,聽說吃飯喝水都不會落色,隔壁宅子的王大奶奶用了之后,看著都年輕了幾歲呢。” …… 吃完早飯,余初換了身深色素面衣服,手抓著一把瓜子,磕著瓜子,順著走廊晃蕩到后宅的小院子里。 別院不算高門大院,外墻三米多高,院內種了幾棵桂花樹,樹冠已經遠遠高于墻面。 在角落處剛好呈現出一個視覺的死角。 余初逗著鳥籠里掛著的畫眉鳥,等掃地的仆人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頭,將瓜子殼扔到樹底下。 她抓著裙擺別在了腰側,往后退了五六米的距離,助跑,起跳,一腳踩在墻面之上。 借力一躍,兩手已經穩穩掛住墻頭,輕巧的翻了出去。 她今天要去的地方,是長平城內的一個駐點。 這個駐點一直是作為一線人員適應訓練所用,更傾向于后勤補給部門,有自己的商鋪和酒樓,坐落在長平城最繁華的地段之一。 為的就是大隱隱于市。 幾年前她路過長平的時候,還曾經借地休整過兩天,和駐地的負責人盧戈打過幾個照面。 那是一個十分小心謹慎的人,微胖,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十分圓滑,八面玲瓏。 只不過這人有點惡趣味,好好一個酒樓名字—— 余初站在茶館門口,看著對抗酒樓招牌上,龍飛鳳舞的三個燙金大字。 怡春院。 外面掛著一副燙金的對聯,上聯:赤橙黃綠青藍紫。下聯:一枝紅杏出墻來。橫批:春色滿園 呵呵。 *** 時值中午,怡春院的大門還是關著的。 余初進茶館找了個窗口的位置,點了一壺濃茶,給了小二了點賞錢,讓他搬了個屏風來。 茶館喝茶的女眷不是沒有,只是單獨一人坐著的,有些過于打眼了。 飯點過后,茶館慢慢熱鬧了起來。 茶館的說書人在臺上說著某個名將剿匪的英雄事跡,而喝茶的聽客,三五成群,聊著自己的八卦。 聊著科舉的選題、考官、師從與誰的,大多是準備科考的書生。聊著花魁、馬球、美酒、新開的哪家店的,多是一些二代紈绔們。 而聊著糧價、票號、天氣、驛站的,多是商人。 還有的吃瓜群眾,過著底層的日子,cao著一品大員的心,高談闊論的都是國家大事。 左上方的那一桌,坐著三個成年男子,衣著打扮有些市井,看著出身一般。 他們端著茶杯,用著十分八卦的語氣聊開了。 “那位自上次祈雨后,就一病不起,連歲初的祭春大典都未出席。” “那位——是指國師?不是說,他重病纏身,是糟了……天譴嗎?” “可不是么,我還聽說呀,那位為人跋扈,連圣上都不放在眼里,幾次駁斥大臣不說,還拂袖而去。” 第三人低聲插了一句:“無論如何,當初千里干旱,是國師用十年壽元換得上天降雨。” “呵,你當為什么會千里大旱?” “難道……” …… 余初手中的資料里,駐地一手扶持教導出來的國師,確確實實是已經失蹤了。 可朝廷當局,卻用了個“病遁”。 有意思。 余初一壺茶喝了近三個小時,店小二收了賞錢,服務很殷勤,不厭其煩的替她免費續杯。 茶水加第四遍的時候,余初起身付賬,臨走時像是不經意的問起。 “我正打算找個地兒吃飯呢,對面的酒樓怎么關門了?” “姑娘,您說怡春院呀。”店小二朝著門外看了一眼,“一個多月前突然就關門了。” 他說著眼底露出疑惑:“您說是不是奇怪,這頭天晚上還賓客如云呢,第二天就沒有開門了。也沒有聽說過要盤出去的消息,也沒有看見遣散伙計,說關就關,連掌柜的帶伙計,都消失了。” “王屠戶和劉記的酒家,聽說還有一大筆賬沒結呢。” 余初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這些jian商,怎么不報官把他們都抓起來?” “怎么沒報官……官也報了,錢也花了,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人,這段日子也難過得很。”店小二被余初逗樂了,“您啊,離那門遠一點就是了,前段時間還有兩個人找上怡春院,說是找故友,邪門的是,后來也消失了。” “消失?” “王屠戶翻了整個長平城都沒有找到人,可不就是消失了么?” 喝了一肚子茶后,她的腦子清醒不少。 長平駐點全員失蹤不說,之前出發的自由人,貌似也在這不見了。 那么問題來了,人呢? ** 余初走出茶館,外面春日正好,暖風吹得人微醺, 從兜里面掏出一只懷表,已經是下午三多點了,這個點,倒還有時間壓壓馬路。 駐地這次給的活動資金給的足,金子和銀子就給了滿滿一盒子,底下還壓著一疊銀票。 簡單地說,她不缺錢。 余初先去成衣鋪,給自己買了幾套成衣,兩套女裝一套男裝,都是挑的素面不起眼的。接著去了秦玉堂,拒絕了掌柜極力推薦的粉底,買了她家熱門的古代口紅。 路過小吃攤的時候,順手打包了一些自己愛吃的零食小吃,準備打道回府。 “啪!” 凌空炸響一記鞭聲響起,緊密的噠噠馬蹄聲從地底傳來。 余初個子不夠,視線被前面的人擋住,等到她看見馬匹時,手臂已經感覺到了它疾馳時的帶過風。 她眼神冷了下來,連退幾步,和奔馳而過的馬擦身而過。 原本事情應該到此為止—— 只是不知道哪個路人好心,眼看她就要卷入馬蹄之下,拽著她的袖子,往后向一旁狠狠拉扯去,反而將她自己的重心拉偏了。 對方為了救人,可能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力氣之大,讓余初搖晃著往后滾了幾圈。 “碰——” “哐——” 連著撞翻兩個攤位才停了下來。 她就那么五體投地的躺在大街上,攤子上的荷包和紙張被撞飛后,最后都落了她一臉一身。 余初扒拉下自己臉上的紙張,皺著眉坐了起來。 街上很多攤位被波及到,不少行人也受到了驚嚇,眾人自顧不暇。 只有隔壁攤位的大姐,穿著一身灰色的粗布衣,眼神牢牢盯著她,嘴里不干不凈罵了幾句,被余初塞了支口脂后,又喜笑顏開的重新支起攤位,撿起荷包一個個擺了回去。 倒是代寫書信的攤位—— 攤主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膚色黝黑,五官看著違和,一雙眼睛卻很亮。 他大概是受了傷,身上都是濃郁的草藥味,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撿著散落在地上的白紙。 只是傷口的腐爛味道,壓過了草藥味,以這里的醫療條件,腿保不住還是小事,萬一細菌感染的話,就會像顧文青那熊孩子一樣,連命都可能保不住。 余初收回思緒:“您先坐著,這些放著我來撿就行了。” 對方抬眼,掃了她一眼,垂眸繼續撿東西。 余初有些不好意思,加快了撿東西的速度。 撿到大半的時候,余初的手一頓,視線向下,落在了手里捏著的紙張上。 和之前撿到的一沓白紙不同,這張紙上寫了一闕詞,墨跡未干透,顯然剛寫沒多久。 這是一闕最常見的祝壽詞,在古代區的普及度,大概類似于現代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內容沒什么特殊的。 但是這字,太漂亮了。 字如蒼松,風骨透紙三分,筆鋒內斂,氣勢卻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