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正在那里汆丸子，聽了她媽的話，直接說道：“那還不容易，你讓我二姐別給他們兩家送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不光要讓你二姐給他們送，還要送得漂漂亮亮的。也讓整個陳莊的人都看看，我養(yǎng)閨女到底值不值，當(dāng)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話我和你爸呢。”

    “現(xiàn)在就是我們姐妹拿錢給你做臉面唄，媽，你不是整天說指著你兒子長臉面嗎？”

    “你這個妮子，怎么整天的擠兌你弟弟。當(dāng)年要不是生了你弟弟，咱們一家子在這陳莊還能抬起頭來啦？家里沒有兒子，莊上誰瞧得起？我和你大姨不就是個例子，但凡我們要是有個兄弟也不至于連娘家的一片瓦都留不住。”

    盼盼的姥姥家就是鄰村的，她姥爺去的早，姥姥只拉扯著她媽和大姨姐妹兩個長大。姐妹兩個嫁人以后，家里的房子和地都被叔伯家里分了，她姥姥去世后，她媽和大姨就再沒回過娘家。

    她媽在家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沒有兄弟撐腰受了多少欺負(fù)的事情。

    盼盼知道和她媽講不通這個道理，也就不再理會她。

    娘倆在廚房正忙碌著，就聽著門口有三輪車倒車的聲響，盼盼出門來看是大姐一家來送年禮了。

    “大姐，大姐夫，你們來了。”大姐比盼盼大四歲，盼盼小時候也算是大姐一手帶大的，和她的感情最親。

    “老三回來了，”陳麗手上抱著一個孩子包的嚴(yán)嚴(yán)實實，看到盼盼一臉的驚喜。

    大姐夫也停好了車子，把外甥女月月抱了下來，盼盼趕忙迎過去：“月月，還認(rèn)識我吧？”

    月月今年四歲了，她看到盼盼頓時就笑開了，奶聲奶氣的喊道：“三姨，我好想你呀！”

    盼盼抱起外甥女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真乖，三姨也想你了。”

    月月攬著三姨的脖子和她介紹：“三姨，我有一個小弟弟了，三姨，他也可乖了。”

    盼盼這才看向大姐手里抱著的孩子，小家伙裹在包被里睡得正香。

    “這就是昊昊呀，長得有些像姐夫，大姐，他幾個月了？”

    “四個月了，長得是像他爸多一些。”

    大姐夫和她爸媽打了招呼，拎著買的東西進(jìn)了堂屋，盼盼也趕忙和大姐一起抱著孩子進(jìn)屋暖和。

    于鳳珍看著一地的東西，很是滿意，嘴上和女婿客套：“買這么多東西干嘛的，過年來看看我們就行了，可不用花這么多錢。”

    大姐夫叫丁志強(qiáng)，人很是憨厚，聽著丈母娘這么說，趕忙表態(tài)：“嬸子，沒買什么，都是一些過年用的上的。”農(nóng)村這里大都還按著老規(guī)矩行事，即使結(jié)了婚，女婿也不改口叫爸媽。

    陳建設(shè)招呼著女婿坐下喝茶，于鳳珍打開臥室的門讓大閨女把睡熟的外孫放到床上。

    陳麗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下，問道：“媽，老二什么時候到？俊杰呢？上班去了。”

    “你二妹估計快到了，俊杰上夜班，昨天和我說下班之后有點事情，晚回來一會。”

    陳麗挽了挽袖子，就要進(jìn)廚房幫忙準(zhǔn)備飯菜。盼盼把手里的開心果剝出一小碗放在外甥女身前“月月，你在這里自己吃，三姨去給你姥姥幫忙去，好不好？”

    小姑娘很是懂事，乖巧的坐在那里點頭答應(yīng)。

    廚房里正忙碌著，土灶上正燉著雞，她媽坐在那里燒火。液化氣灶上也正煮著排骨，陳麗忙著切菜。

    盼盼剛走近廚房，就聽到她媽正和大姐抱怨：“這三妮今年也不知怎么了，過年回來一分錢都沒給我，說是花光了，你說她一個閨女家在外面能花多少錢？”

    “她一個人怎么就不花錢了，吃得，穿的，用的哪樣不花錢？她離家那么遠(yuǎn)，一個人在外地哪有在家里方便，缺什么不都得花錢買？”陳麗的聲音不大，卻句句都在替盼盼辯護(hù)。

    于鳳珍一聽，一臉的氣憤：“是，你就護(hù)著她吧，你也不看看她花錢大手大腳的樣子。每年回來都是穿的新衣服，買東西都是揀那貴的買，我要是再不幫她看著點，掙多少錢也存不下呀！”

    “媽，我穿新衣服怎么啦？從小到大你沒給我買過一件新衣服，現(xiàn)在我自己掙錢了，還不能買新衣服穿呀？再說了，我買東西貴還不是因為你指明了要買質(zhì)量好的。”

    “行了，盼盼”陳麗一看這娘倆要吵起來，趕忙喊住meimei：“過來幫我剝幾瓣蒜。”

    盼盼聽大姐的走過去和她一起忙碌，姐妹兩個一年沒見了，自然有許多的話要說。于鳳珍見這姐兩嘀咕個沒完，更是氣得不行，她泄憤似的把地上的柴火都扔到灶下，一時之間火花四濺。

    飯菜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門口也有了響動，二姐和二姐夫也來到了。

    因為買的年禮太多了，二姐找了一輛面包車?yán)鴸|西過來的，陳俊杰也緊跟在后面回來了。

    大姐夫聽到動靜也出來幫著一起往院子里搬東西，一時之間，盼盼家門前就熱鬧開了。

    周圍的鄰居都出來和她媽打招呼“大麗媽，閨女來送年禮了。

    于鳳珍樂呵呵的回應(yīng)“是，兩個閨女都來啦。我都說了，不用這么麻煩，可幾個孩子都不聽，你看，一買就買了這么多東西。”

    “你現(xiàn)在可是有福氣了，光幾個閨女孝敬你的你就吃不清吧。”

    于鳳珍自是得意，在那里和鄰居說著幾個閨女‘不聽話’，凈瞎花錢的事情。

    盼盼這里也主動和二姐打招呼“二姐，你回來了。”

    陳婷也有些驚住了，這老三從小到大都沒喊過她幾次姐，這幾年回家更是如此，看見自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現(xiàn)在這么主動打招呼，還真是怪事。

    她有些不自然的點了點頭，“嗯，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剛到，二姐，你結(jié)婚的時候我沒能趕回來，你不和我介紹一下二姐夫。”

    陳婷一聽喊住劉明亮，“明亮，這是我三meimei，你還沒有見過吧。”

    劉明亮聽了，朝盼盼看過來，盼盼趕忙打招呼：“二姐夫。”

    二姐夫盼盼前世也見過幾次，可不算太了解，這會看他還正年輕。他個頭有一米七五左右，白白凈凈的帶著一副眼鏡，五官看來也很英俊和二姐倒也相配。

    劉明亮也只簡單的和盼盼打了個招呼又繼續(xù)忙著搬東西，不多時年禮就堆滿了院子。

    年禮很是豐富，煙、酒、雞、魚、rou、牛奶、蘋果還有點心正好湊夠八樣禮。給她爸媽準(zhǔn)備也是這八樣，但是無論檔次還是數(shù)量都要比叔叔家的高一些。

    二姐忙著把給兩個叔叔家里準(zhǔn)備的分出來，她媽進(jìn)來查看了一番，就讓俊杰幫著一起先給兩個叔叔家里送去。

    第6章

    給兩個叔叔家送完年禮，二叔和三叔兩家人也隨后跟了過來。二嬸和三嬸也來到廚房幫忙，姐妹三個都忙著和她們打招呼。

    二嬸是張美玲的親姑姑叫張秀蘭，三嬸叫趙桂英。兩個嬸子都是能說會道的，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夸贊起來。

    “婷婷，你看你花這么多錢干啥，咱自己家人哪用這么客套，送年禮就是個形式，哪用得到買這么多的東西。”

    “二嬸，三嬸，我們也沒買什么，都是一些尋常的，也沒有多貴重的東西。”

    “這就不少了，你們剛結(jié)婚，過日子到處都要花錢，咱自己家里可不興那些。”

    盼盼聽著二姐和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里客套，想著不論兩個嬸子心里怎么想的，最起碼她們待她們姐妹面上一向熱情周到，說出的話也是句句為她們考量，這點她媽還真應(yīng)當(dāng)多學(xué)學(xué)。

    正想著呢，冷不防兩個嬸子和大姐、二姐客套完又對著盼盼笑語晏晏“盼盼也是，你在南邊自已一個人掙錢也不容易，每年回來可不要再給我們買這買那的啦。”

    盼盼也只得跟著客氣“沒買什么，都是當(dāng)?shù)氐囊恍┨禺a(chǎn)，也就是讓嬸子你們嘗個新鮮。”

    幾個人說了一會話，便開始準(zhǔn)備開飯。人太多了，只好分兩桌坐下，男人一桌喝酒聊天，幾個弟弟在那里給姐夫端酒很是熱鬧。

    盼盼在一旁看了幾眼，幾個弟弟明顯都在圍著二姐夫恭維，雖然二姐夫今年是頭一次來送年禮，可是這態(tài)度和對大姐夫相比就有些刻意。

    想想也能明白，大姐夫也是初中畢業(yè)，現(xiàn)在跟著工程隊在市里做一些水電暖安裝的工作。二姐夫是醫(yī)生，在村里人眼里卻是端著鐵飯碗了，自然看重一些。

    幸好大姐夫人憨厚，并不在意這些，一桌子人都以二姐夫為尊。二姐夫也像是習(xí)慣了這些，在眾人面前總顯得有些放不下架子。

    盼盼她們這桌也很熱鬧，昊昊從來到就開始睡，現(xiàn)在這會也醒了，小家伙倒是不怕人，大姐抱在懷里，兩個大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誰一逗弄還會咯咯笑。

    盼盼把外甥女月月攬在身前，幫她夾菜吃，小姑娘吃得噴香，臉都不抬。

    盼盼發(fā)現(xiàn)二姐吃得很少，有些納悶：“二姐，你怎么不吃呀？”

    陳婷一愣，有些難為情“我沒有胃口，不太想吃。”

    張秀蘭反應(yīng)最快，她看了看滿桌子的菜笑著問道：“婷婷不會是懷孕了吧？”

    二姐一笑，倒也沒有否認(rèn)。這下熱鬧了，大家都跟著高興。

    大姐急忙問道：“多長時間了，你來到怎么不說呀？也不知道小心一點。”

    “沒多長時間，才剛剛六周呢，我沒事，就是今天有些沒胃口，平時也沒多大反應(yīng)。”

    二姐這么一說，大姐趕忙和她交流起來，雖說二姐自己是護(hù)士，可大姐畢竟生過兩個了，還是有經(jīng)驗的。

    這些盼盼插不上話，只專心喂著月月吃飯。

    和大姐說了一會話，陳婷挾了幾筷子青菜慢吞吞地嚼著。盼盼見她媽給二姐使了一個眼色，娘倆一前一后去了爸媽的臥室，盼盼想了想也起身跟了過去。

    臥室里，于鳳珍正在給二閨女訴苦。

    “咱家去年剛蓋的房子，今年你結(jié)婚，你大姐生孩子，家里花了不少錢。盼盼年齡大了，心也大了，今年過年回來，一分錢都沒往家里交。今年的菜價還便宜，我和你爸忙活了一年算算還不夠搭的本錢。按說你們今年頭一次來送年禮，是要給明亮包一個大紅包，可是家里的錢實在是緊張。我想著要是紅包包的太少了，你臉上也不好看呀，婷婷你說是吧。”

    陳婷自然知道她媽的意思，可也無奈，她媽要是不管不顧地給的太少了，她確實難做。她和明亮在一個醫(yī)院上班，同事之間閑聊都是這些話題，說出去她臉上確實無光。陳婷只得順著她媽問道：“媽，你準(zhǔn)備包多少？還差多少我補(bǔ)給你。”

    于鳳珍立馬就笑開了“你就是懂事，從小就讓媽省心，你和明亮都在醫(yī)院上班，媽也不能讓你們沒面子。媽準(zhǔn)備給你們包一千，你再給媽六百吧。”

    陳婷只得從兜里掏出錢，數(shù)出六百遞了過去。于鳳珍伸手剛想接過，冷不防從旁邊伸出一只手把錢攥了過去。

    于鳳珍回頭，只見是三閨女把錢拿去了，于鳳珍頓時拉下臉：“盼盼，干啥呢？快把錢給我。”

    盼盼把錢在另一只手的手心輕摔了一下，笑道：“媽，你說你也真是，我們都是你親閨女，家里的難處還能不體諒嗎？這給紅包不就是個形式？多少都是一樣的，別說你就準(zhǔn)備四百，就是你一分錢不給，二姐也不能說啥。我剛聽兩個嬸子在那里商量說也包四百塊錢的紅包，你們給一樣的就是。”

    這能一樣嗎？當(dāng)然不行，她是親丈母娘，要是和兩個妯娌一樣給紅包，女婿心里咋想？村里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她。于鳳珍瞪了盼盼一眼：“你懂什么？快把錢給我。”

    “媽，你二女婿是醫(yī)院的醫(yī)生，你平時介紹村里人去醫(yī)院找他看病，二姐夫不都是笑臉相迎的。你是長輩，他自然尊敬你，這紅包你給多少他都不會有意見。既然家里條件不好，少給一些也無所謂，你要是不好意思，我?guī)湍阏f”。盼盼說完，作勢要喊“二姐夫……”

    于鳳珍趕忙拽住閨女：“你胡說什么，怎么哪都有你，我什么時候說少給了。”

    于鳳珍起身，在衣櫥里掏出錢，數(shù)好后用裁好的紅紙從中間包好。村里人包紅包都是這樣，錢并不全部包起來，兩頭都要漏出來，這樣誰接過來時看一眼厚度，也會心里有數(shù)。于鳳珍瞪了盼盼一眼，把錢裝進(jìn)兜里走出臥室。

    盼盼笑了笑，把手里的錢遞給二姐“你以后別這樣慣著咱媽，你和二姐夫掙錢也不容易，咱媽手里的錢絕對比你們的還要多呢。”

    陳婷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她和明亮結(jié)婚這幾個月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可誰讓她攤上這么個媽呢？不過三妹今天能治得了她媽，她還真是驚訝。

    “你怎么就篤定咱媽會掏出錢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看錢看得比什么都緊。我聽大姐說昊昊出生時的見面禮，咱媽也是讓大姐幫她掏了一半的錢。”

    “咱媽看錢緊，看面子更緊，你只要心態(tài)拿得穩(wěn)不顧及面子，她肯定沒有辦法。”

    陳婷聽她這么說也笑了，“也是，還是你現(xiàn)在好，不需要考慮誰，也沒有要顧忌的”。盼盼明白二姐說的意思是她還沒有結(jié)婚，不需要考慮在婆家人面前的臉面。

    姐妹兩個經(jīng)過這一回事，也親近了一些。陳婷看著盼盼，關(guān)心的問道：“你在工廠里上班怎么樣？我聽大姐說經(jīng)常要加班。”

    “嗯，就那樣吧，我打算年后回去就辭職。”

    陳婷倒是贊成這個：“辭職也好，雖然你掙得工資高，可是長時間的加班，身體也受不了。那你辭職后有什么打算？”

    “先回來再說吧，我也還沒想好要干什么。”

    “回家里也好，你自已一個人在外地也沒個照應(yīng)。到時候我讓你姐夫幫你留意著，看有什么好工作么。”

    盼盼雖然沒打算回鄉(xiāng)后再到處打工，可是二姐的好意倒是要心領(lǐng)的“那行，到時候有事情再麻煩你們。”

    姐妹兩個在屋里說了一會話，聽著外面酒桌上的人也散場了，趕忙起身出去。

    兩個嬸子已經(jīng)手腳麻利的幫忙收拾好了桌子，沏了茶，一大家子坐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