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悠再次被叫出門的時候，鄰居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心心念念的小餅干當然也就跟著不見了。

    唉聲嘆氣地把挎包甩到肩上的林悠悠將鑰匙直接拋給了鄧秘, “里面也沒什么我的東西，鑰匙直接還給樓擎就好了。”

    鄧秘接住鑰匙, “請您放心，我會辦好的。”區區搬家這種小事還難得倒萬能的鄧秘？

    “霍珩哥哥呢？”林悠悠走到電梯前，一點等人的意思也沒有就按了下樓鍵, “先走了？”

    “霍少馬上就到。”鄧秘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您再等一兩分鐘？”

    “有什么好處？”林悠悠撇嘴。

    鄧秘一抽嘴角, “我先給您劇透個大概……霍少跑去給您買東西了。”

    林悠悠不太感興趣地撇撇嘴, “買什么給我？房子？”

    鄧秘：“……”你們有錢人的世界我真是不太懂，稍微出門十分鐘就能買完房子回來送人了嗎？嗯，差點買了顆星星給林悠悠的霍珩大概真能干出來這事兒。

    就在這時, 叮的一聲, 電梯門打開了，霍珩就站在里面, 見到林悠悠的他招招手，“悠悠, 來。”

    林悠悠眼尖地瞅見霍珩手中提著一個略眼熟的袋子, 立刻一個箭步竄進電梯里, 攤手, “給我。”

    鄧秘嘆了口氣, 也跟著進了電梯, 主動地貼著門站, 伸手按了個一樓。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拆包裝聲，接著就是林悠悠的夸獎，“果然很好吃。”

    “嗯，別亂收別人送的東西。”

    鄧秘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心想只要能有好吃的，林悠悠才不管送禮物的人是誰，鄰居也好晏冰也好向西月也好霍珩也好，她只要自己吃得開心就好，沒心沒肺的樣子看得人牙疼。

    很快電梯就到了一樓，林悠悠一跨出公寓樓就看見外面站了一排人，表情都十分嚴肅的樣子，但看著也不像物業的人，見怪不怪地問霍珩，“搬家的人？”搬家能用得到這么多人？

    “林小姐，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鄧秘鞠了一躬，“請您和霍少先行一步。”

    林悠悠抬頭望了眼樓上，多少有點擔憂這些人會打擊報復地把樓擎的精裝修公寓給直接搬空了。

    不過樓擎大概也不缺那點錢，霍珩應該也不會干出這么幼稚的事情？

    抱著這樣不負責任的想法，林悠悠坐進了熟悉又陌生的霍家車子里，淡定地轉頭問跟著落座的霍珩，“瀾城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霍珩頓了頓，“還沒有。”

    “向西月呢？傷好得怎么樣？”這幾天為了隱藏行蹤，林悠悠是基本上沒和任何人聯絡過，一周過去，向西月的身體應該也恢復大半了吧？

    “差不多了。”霍珩看了一眼林悠悠，原先以為她在被找到之后會大發雷霆，沒想到卻是一幅什么也沒發生的表情和他討價還價。

    討價還價結束之后，她還沒心沒肺地跟他上了車，開開心心地吃起零食，那副好像什么事都沒放在心上似的孩子模樣看得霍珩忍不住又伸手摸摸她的后腦勺。

    嘴里塞了三塊小餅干的林悠悠轉眼看看他，一幅想說什么但又說不了話的模樣，最后干脆放棄地轉了回去。

    “為什么你這么想幫向西月？”

    “？”林悠悠嚼了好一會兒嘴巴里才得了空，“因為那是應該做的事情。她的父母確實死于非命，親戚也一直不懷好意地想要奪走她手中的資料、將她趕出家門。雖然大家都說她行事風格有點心狠手辣，但實際上她沒有做過是什么越過法律界限的事，反而之前一直是被傷害的那個人。為什么我不能想幫這樣一個人？”

    “不是因為你對她的觀感很好？”

    “那當然也是一個原因啦……”林悠悠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小餅干，捏了一個不情不愿地遞給霍珩，“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要去幫的，可是否會將想法付諸現實，又能幫到什么程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喏，你買的餅干，分你一個。”

    “……受寵若驚。”霍珩嘗了一口林悠悠最愛的甜食，挑眉：對他來說甜得都有點齁了，大概也就林悠悠這種甜食重度患者才會愛不釋手。

    不過看著林悠悠開開心心的樣子，霍珩還是決定不掃她興，表情淡定地嚼完后咽了下去。

    林悠悠還要追問他感想如何，“好吃吧？是不是物有所值？”

    霍珩好笑地伸手捏捏她的發梢，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點頭，“嗯，物有所值。”

    ——

    向西月的傷是真恢復大半了，聽到林悠悠失蹤的消息時她本來也十分擔心，還以為就算霍珩有意將人帶離首府，風波也還算是跟了過去，結果沒兩天就從鄧秘口中得知了詳情，頓時對霍珩觀感再次下降。

    雖然鄧秘囫圇帶過了林悠悠大發雷霆以至于從瀾城逃走的原因，但向西月不知怎么的就是很確定那肯定是霍珩的錯。

    接著過了一周，向西月聽說林悠悠被找到了，霍珩也親自去了海城接人，結果最終卻空手而歸的消息，不由得給林悠悠點了個贊：對付霍珩這種人，就是不能讓他蹬鼻子上臉。

    就算要蹬鼻子上臉，向西月也絕對支持這么做的人是林悠悠本人。

    剛剛在心里詛咒了霍珩感□□業翻車的向西月在第二天上午就見到了霍珩——確切地說，她一大早就被鄧秘從醫院帶走、打包送上飛機、直接飛到了瀾城。

    坐在書房里和霍珩面對面的時候，向西月確實是有點懵逼的。她知道這就是林悠悠和霍珩兩人在瀾城期間住的房子，而霍珩大約是在瀾城還有公務沒有解決完才會再次回來，可這一切和正在養傷的她又有什么關系？

    “衛東榮。”霍珩沒多說，開門見山，“他就住在這里，而且，也是你的復仇對象之一。”

    向西月瞳仁一縮，接過鄧秘遞來的平板電腦，翻閱起上面的陳年資料來，“……你怎么會這么輕易地把這件事告訴我？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盡快解決他。”霍珩輕描淡寫，“我會幫你，但不會全盤接管，怎么處理衛家讓他們再也翻不了身，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

    向西月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所有資料，腦海里很快就浮現出來大致的計劃來，“如果真的有霍家的支持，我不用多久就能解決衛家。可霍家真的要在這件事情里面站隊？”

    “按你的想法去做，霍家有霍家的立場，這次也不會站歪。”

    “……那你又為什么突然幫我？”向西月堅信天上不會掉餡餅，霍珩突然這么有動力地幫她復仇的背后絕對有陰謀。為了不直接掉進坑里，向西月決定在問清楚對方的動機之前絕不輕舉妄動。

    霍珩手中的筆停了下來，他抬頭似笑非笑地看向西月，“因為悠悠。”

    “……她怎么了？”向西月心中一緊：難道林悠悠為了讓霍珩出手，付出了什么代價才請動他？

    “悠悠想幫你，就這么簡單。”

    向西月沉默了下來，發現自己一如既往地看不透這個男人，“就這么簡單？她是不是……”

    “她就像平常一樣大小姐地下了命令，讓我提前結束和你的合約、幫助你盡快復仇，我認為理直氣壯對我提出要求的悠悠很可愛，所以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了，怎么？”

    向西月：“……”突然感覺被一個絕對不可能的人塞了一嘴的狗糧是什么體驗？

    接著，在霍珩的全權默許之下，向西月在瀾城展開了勢如雷霆的一陣肅清攻勢。

    衛家本身就并不干凈，他們的依靠衛東榮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被拉下了馬——有了那天林悠悠的提示之后，將未成年少女接連失蹤的案件和衛東榮聯系起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衛東榮的幾處房產，警方陸續解救出了數名被他當成禁臠關起來的少女，也找到了一部分的尸骨，罪證確鑿，就算衛東榮不承認，公訴方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一位地方高官突然被確認為這樣駭人聽聞的案件主犯，新聞頓時就震驚了整個華國。

    衛東榮落馬之后，整個衛家亂成一團，向西月將他們一一分解擊碎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更何況霍家的全部力量幾乎都可以暫時被她間接使用和調動呢？

    這一切發生得異常迅速，在許多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扎根在瀾城二十幾年的衛家就已經被連根拔起，最高法院里所有人天天忙得腳不著地，政治新聞頭條也換了一茬接一茬，令人目不暇接。

    更多的圈內人則想得更多，他們在思考這是不是霍家想要再次擴張自己力量的標志？

    林悠悠雖然算是圈內人，但根本沒時間管這些太過高深的政務，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遲了兩三天，盯著新聞頭條難以置信地看完了全文之后，她腦海里飛快地閃過一張臉，從沙發上猛地跳起，邊撥通航空公司的電話邊抓起外套和包往外走。

    “喂？從海城到瀾城最快的一班飛機是什么時候？只有頭等艙？沒關系，幫我預訂一下。我的名字是林悠悠……”

    林悠悠買完機票的五分鐘后，鄧秘無奈地敲響了霍珩的門，“林小姐再過四個小時就會抵達瀾城了。”

    第94章

    匆匆來匯報了一趟的向西月風風火火就要離開時, 正好從鄧秘嘴里聽到了林悠悠今天就到瀾城的消息, 在門外停住腳步，“悠悠？她來做什么？不是前兩天還在海城找中意的工作嗎？”

    “沒通知任何人就買了機票, 電話也不接。如果向小姐方便的話，請替我詢問一二？”

    “你覺得她就會接我的電話，是嗎？”向西月冷冷地和鄧秘對視一眼, “我會給她電話的，她告不告訴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有點擔心林小姐, 能麻煩您盡快詢問嗎？”鄧秘一臉笑意地佇在向西月面前。

    看鄧秘這架勢是非要她現在就給林悠悠電話不可了, 向西月皺著眉掏出手機按下了林悠悠的號碼，從鄧秘身邊退開兩步避開他的目光。

    林悠悠果然沒過一會兒就接了電話, 聲音里還有點氣喘吁吁的, “向西月？你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也在瀾城？”

    向西月輕輕地嗯了一聲，還沒問話, 林悠悠就噼里啪啦地接了下去。

    “那你現在就去霍珩那里, 在那里等著我，我現在在機場，飛機馬上就起飛了, 三個小時我就到！”

    “……也要我在場？”向西月突然覺得有點不妙。

    “對, 你們兩個人都要在場。”林悠悠強調, “讓鄧秘給我安排好車子，我下了飛機馬上過來, 知道嗎？”

    向西月：“……”完蛋, 看來這鍋還不全是霍珩的, 她也得分一半。

    “我剛進機艙，掛了，回頭見。”

    電話那段傳來嘟聲，林悠悠顯然已經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全程只說了幾個字的向西月捏緊手機看向鄧秘，背上突然就冒出了冷汗來，“我現在就去找霍珩。”

    鄧秘一點也不意外地伸手引她，“請。”

    林悠悠一出機場果然就看見有人舉著她名字候著，她給鄧秘打了個電話確認車牌號后就上了車。

    鄧秘掐斷電話時也出了身冷汗，頂著書房里霍珩和向西月的視線，異常無辜地為自己辯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林小姐只給我電話問這些……大概因為我是個處理雜物的吧？”

    從頭到尾都沒接到過來自林悠悠任何聯絡的霍珩倒是很清楚理由：小姑娘又生氣了。

    不過氣的是什么……霍珩還沒想清楚。

    向西月長出了口氣，“她這時候趕來，肯定是因為衛家的事情。她這幾天忙得很，一時沒注意新聞，到這時候才發現一切早就塵埃落定也很正常。問題是，整個衛家崩塌的事情值得她這么上心嗎？”

    “如果她來的原因確實是衛家，那也只有一個可能。”霍珩對鄧秘做了個手勢，“悠悠過來還要四十分鐘左右，你去把衛川川帶過來。”

    “衛川川？”向西月這幾天一直在處理姓衛的名字，對衛川川這三個字當然也不陌生，“他不是暫時被放在了親戚家里，等待庭審結果出來之后再決定歸屬嗎？他和悠悠有什么關系？”

    “你有沒有覺得悠悠是個特別心軟的孩子？”霍珩笑笑，揣明了林悠悠的來意之后，他倒是放松了不少，手指輕輕地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著，“尤其是……對弱者和未成年的小朋友。”

    “比如衛川川？”向西月揚眉，很不以為然，“她并不擅長應付小孩子，她喜歡識趣有分寸的人，不管哪里的小朋友都不可能做到這兩點。”像霍珩這樣成年了也做不到有分寸的，也不知道怎么進了林悠悠的選擇圈里，還是唯一的一根獨苗苗？

    嘖，想不明白。

    “正因為如此，被纏上了之后不是反而顯得更加特殊？”霍珩笑得意味不明，“是因為這個六歲的孩子，我才第一次真正看到她在我面前示弱的模樣。”

    衛川川對林悠悠來說是特別的。

    或者換句話來說，所有正常的未成年小朋友在林悠悠眼里都是需要被呵護的祖國花朵。也許是因為自己童年過得不太順遂，所以林悠悠總覺得小朋友們值得、也必須被溫柔對待。

    她小時候就異常地渴望著被人那樣地溫柔對待，所以當自己長大成人之后，更多地覺得這是自己的一種責任。

    雖然衛川川是貼上來的，可對于林悠悠來說，那也是要好好除蟲、曬太陽、澆水的細苗苗。

    所以在衛川川無故車禍重傷了之后，林悠悠甚至冒著金手指被霍珩發現的危險選擇了將他救回。

    ——而就這么一個不小心的功夫，霍珩和向西月在瀾城究竟鬧出了多大的風波？

    整個華國都震驚了好嗎！

    林悠悠下車走進這棟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房子里時，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

    鄧秘在門口迎接了她，態度十分謹小慎微，“霍少和向小姐在書房里等您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