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沒有,”寧思搖頭,“等一會兒就睡著了。” 偷換概念啊。 陸景和無聲嘆氣地在她發絲上落了一吻。 沒問她怎么出現在這里沒回去,這種問題問出來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白癡,只是對于她會在這兒,很心疼。 寧思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閉著眼尋了個舒服姿勢倚靠著他,繼續舒緩自己的困意,啞著嗓子問道:“情況怎么樣了?” “沒救回來。” “啊?!”寧思剎那間清醒了不少,眼睛睜大,猛地看向他,驚訝問道,“這么嚴重?” “嗯。”陸景和低低肯定道。 畢竟前車毫無預兆地就轉方向盤,后面來車根本沒反應的時間,毫無減速地直接撞過去。 被撞車輛的駕駛員倒是沒什么大礙,只是他去到的時候,副駕駛座那人情況已經很不好了,吊著一口氣被送至醫院。而另一車輛的駕駛員,雖說安全氣囊沖減了不少的撞擊力度,但造成的胸腔內出血和骨折還是很棘手。 男人倦容明顯,眼中布著淡淡的血絲,眉心微蹙,身上還殘留著在手術室待久了而沾染上的味道,很淺很淡,有些冰冷,但又十分讓人心安。 寧思不清楚他當中有幾分是因為手術之后的疲倦,亦或是是受到僅幾個小時就一條生命在手中流失的影響,仰著脖子看著他憐惜道:“那你今晚好好休息。” 陸景和應了一聲,之后沒說話。 下巴支在她腦袋上,合眼休息了會,薄涼的空氣摻雜著她發絲似有若無的馨香一并縈繞在鼻尖下,一點點侵蝕本在看到她時就消散不少的心煩意亂。 陸景和又將手臂收緊了點,寧思察覺到他的力度,奇怪著正要重新看他,下巴才微微上抬,就感受到一抹溫熱覆在自己眉心,隨之而來是男人在夜里沙啞而低醇,心軟得不像話的嗓音想起:“思思,對不起。” 寧思倒是沒錯愕于他突如其來的道歉,用相較于他就清亮許多的聲音安慰道:“干嘛道歉,又不是你架著手術刀讓那個人翻欄桿的。” 從字句到語氣都在明確地表示著她確實是不在意今晚的事情,但陸景和依舊是很愧疚。 “我今晚又把你扔下了,”擔心她沒理解真正應該責怪他的點,陸景和解釋道,“本來救護車來了,我把結果跟他們交代一下,離開也沒事,不一定非得跟著回來醫院。” “但是從你救那個人開始,他就是你的病人了呀。”所以作為醫生,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對自己的病人親力親為,實屬無可厚非。 陸景和聽著她的看法,不知道該幸運自己找了個這么通情達理的女朋友,還是該因她這份體貼越發心疼,一個醫生,交往對象如此善解人意,還真是一件值得炫耀驕傲的事。 他輕嘆了一聲,捏了捏她的手心:“可我好像總是在失約。” 從一月份第一次約好午飯,到這一次。 仔細想來,兩人之間為數不多的幾次約見,本就是遷就著他的時間定下的,結果到最后反而又因他工作上臨時有事,害得兩人空空期待一場。 寧思一聽到他這個“總”字,就知道他在郁結什么。 實話實說,之前每回臨時取消計劃,當時會有悵然是人之常情,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都是可惜居多。 當然,也不敢保證自己以后就絕對不會因為之類的事情,對他產生埋怨或是跟他有矛盾,可就當下而言,她是真的覺得可以體諒,更何況跟他在一起,早就預料過會有這種事發生。 于是寧思翻過被他扣著的手,反客為主的開始把玩著起他的手指來,邊開解道:“也沒有總是啦。” 話落又覺得這么說好像不太好,連忙緊接著又道:“而且我有時也會臨時要出任務啊!” 其實說到底,她現在所處的崗位,跟陸景和的相比較起來不過是半斤八兩,同樣是一個報料電話上門,安排到她就得麻溜地收拾東西出勤,偶爾放假期間,要是她距離報料地點最近,也要手忙腳亂地恢復工作。 勝就勝在他們人手更加充足,大部分時間還是得以較為規律的。 “不一樣。”陸景和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怎么就不一樣了?”都是爽約。 “……”反正就是不一樣,陸景和不知道怎么說,大抵就是她如果臨時有事就大家理解萬歲,可事情一旦落到自己頭上,就只剩下自責,“總覺得能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沒關系啦,”關于這點,寧思倒是沒有客氣地跟他爭論,或是為了讓他放寬心就去否定這個事實,用理所當然的強調道,“反正我不忙啊,我可以來陪你。” 絲毫沒察覺到這話與自己前幾句才說的自相矛盾。 不過她會臨時接到任務是真,會加班寫稿是真,但大部分日子朝九晚五也是真。在陸景和一起之后的這段時間里,她沒少來醫院等他,自然和骨科住院科里的人都相互認識了。 陸景和下巴蹭了蹭她頭頂,一時沒有了聲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他支著腦袋,寧思不好掙開去看他表情,良久后才忽的聽到他發出嘆息:“你怎么就不生氣呢?” “?”沉默這么久結果冒出這么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寧思聽得有些懵,“你想我生氣?” “……”理論上當然不。 他又不是受虐狂,或是閑著無事想要女朋友跟自己鬧,只是她這樣沒有表現出丁點兒異樣情緒,卻是讓陸景和心下不安穩,但是不安的理由說起來……實在是顯得自己太過矯情,跟個女人一樣。 陸景和干脆別開自己引起的話題,語氣低落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道:“晚上的計劃都浪費了。” “晚上什么計劃?”寧思這會兒也沒管自己頭頂被桎梏的重量了,直接抬頭亮著雙眸問。 陸景和順著她的動作低下頭,不知是外頭夜色太濃密,還是今晚的路燈暗淡,他總覺得她眼里藏著的星火格外耀目,讓人心悸的同時明晃晃傳遞過來,似能驅散所有陰霾般。 男人抬手撫了撫她眼底因睡得不安穩又被他吵醒而泛起的青紫,答非所問地“唔”了一聲道:“生日快樂。” 寧思毫不意外于他口中的計劃,指的就是自己生日。 以對他的了解,這男人對甜食可謂是一絲興趣都沒有,突然建議去甜品屋,不可謂不詫異心生奇怪。 加之她先前說今天休假,陸景和問她怎么這天莫名有假期時,她隨意胡扯過去,就注意到他雖是點頭,表面相信了她的說法,實則嘴角隱隱的似笑非笑,便猜到他其實心知肚明。 想來也是,醫院制度有標明病人的資料是隱私,不過在醫生——尤其是自己曾經的主治醫生面前,病歷本上的資料再透明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