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聲音很陌生,但是他一抬起頭,看到對方—— “寧思?”他走上前去,裝作不知道半個小時前見過她的樣子,“你怎么在這兒?” “我媽出了點事。”寧思避重就輕地回著。 這邊是住院部,能住院的多多少少都不是小毛病,溫戚聽了之后沒好奇細問,跟她寒暄了幾句,知道了病房號,就說一會兒再去探望。 寧思不知道他來是什么事,只應承了下來,走的時候也沒察覺到自己身后的陸景和還沒離開,直直地就往病房走去。 陸景和一直看著她的背影,好幾秒才收回目光。 視線一偏,就到了溫戚的身上,沒等他開口,陸景和先說話了:“寧思記得你?” 溫戚沒聽出他話中暗帶的不爽,“唔”了一聲,有些聽不懂他的話:“什么意思?” 陸景和問出口了才懊惱自己就這樣把一個嘲笑他的機會送上門,結果他沒聽懂,頓了一頓之后便說:“沒。” “她不記得你?”溫戚順著他的問題刨根問底。 “……”雖然覺得有些憋屈,但既然他問了,陸景和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沒有。” 溫戚聽到他的話點點頭,沒看出他臉上的不對勁,只當他是這么一問,便隨口道:“可能之前跟你不太熟吧。” 陸景和:“……” 被判定在暗戀對象心里是個不熟之人的陸醫生心情郁悶地回到辦公室,準備工作,對著一桌子的文件卻慢慢發起了呆。 心里各種想法紛繁復擾,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心想要不要借工作之便找個借口再過去一趟,桌上的電話忽而響了起來。 刺耳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辦公室,畢竟是在出神,陸景和難得的被嚇了一小跳,之后才趕忙接起,收到消息,掛好電話就出門。 等解決完事情,已經是到了中午的吃飯時間。 醫院里有專門為病人準備的飯菜,但到底眾口難調,再者飯菜從出鍋到一份份送達病人手中需要一定的時間,口感自然比新鮮出爐的要差得多。 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自帶。 陸景和一路往住院部走,碰到不少拎著飯盒的病人家屬去往同一個方向,他隨意環視了一圈,隱約認出十幾米開外的一個背影。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的,那人又少見地把常披散著的長發扎起,在腦后卷成一個發包。微垂著腦袋在看手機,修長的脖頸襯得整個人秀氣清雅。 陸景和定著雙眸仔細觀察了會,在她側身避過旁人時看清她的一點側臉,確認了身份,才開口喚了她:“寧思?” 前方那人果然頓住了腳步。 寧思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是他,微怔了一下,禮貌地等他幾步走到自己身旁了,才又抬起步子往前走,然后回他:“陸醫生。” 聲音柔柔的,像極了夏日的涼風。 陸景和軟了眉眼,他稍一側頭,注意到她拿在身側的保溫飯盒,主動問道:“給mama帶飯?” 寧思每次在陸景和的注視下都會下意識緊張,莫名有種面對高中老師時的感覺,所以這會兒也只是點頭,“嗯”了一聲之后就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還能回他什么,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樣子給人一種愛理不理的錯覺,遲疑著小會,還是補了一句:“魚rou粥。” 陸景和察覺到她眉間隱隱約約展露出來的拘謹,挪開眼不再看她。 老實說,他也有點不自在。 他們私下時間碰面的次數不多,也就兩回,第一回是今早她在男廁所那次,第二回便是現在。 早上那場烏龍當然是算不得數的,他當時認出走錯廁所的人是寧思時,比她這個認認真真洗著手的當事人還不淡定,而且那是他們第一次單獨處在同一片空間里—— 雖然那片空間的所在位置有些一言難盡…… 更何況兩個洗手位靠得這么緊,別說交談了,他連眼神交流都只敢輕觸了一下點到為止。 而現如今,兩人并肩走著,即便是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也足夠讓陸景和七上八下到將兩只手塞在白大褂的袋子里。 病房門口。 兩人分開之后,陸景和就直直往辦公室走去,一路半低著頭盯著地板出神,有護士在身旁經過,見著他,主動問好。 陸景和頗有些遲鈍地緩過神來,正要應,就聽見了身后傳來小跑的腳步聲。 護士跟他都下意識循著聲響將視線挪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接著陸景和對上了寧思亮堂堂的一雙眼。 “陸醫生——” 寧思跑至他跟前,氣息帶著微喘,不知是激動還是這幾步走得快的原因,她穩了幾瞬,才將話補充明白:“我媽,她說腿有點不舒服。” 她剛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母親皺著眉看腿,還以為出了什么事,著急忙慌地放下保溫盒就湊上前。 結果寧母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先淡定下來,才試著動了動腿給她看。 陸景和推門而進,做了檢查,又問了寧母幾個問題,終于起身看向一直在旁邊等著的寧思,對方見他看過來,一雙眸子帶了幾許期待。 陸景和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么活潑的情緒,有些忍俊不禁:“開始恢復了。” 脊髓震蕩傷本來就是脊髓損傷中最萬幸的一種,雖會產生癱瘓癥狀,但也只是暫時,在數周后便能完全恢復脊髓功能,眼下寧母身體知覺回來了,后面的問題也不會大。 寧思一聽,在心頭壓了幾天的大石總算是松了大半。 寧母車禍,除了脊髓部位有損傷之外,腳腕處同樣有骨折,所以有了感覺后,斷骨處的痛感會一點點開始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