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老婆,”時城對著林楚惜說道,“有了女兒就不要老公了嗎?” “吃飯,”生怕時城說出什么讓人害臊的話,林楚惜急的連忙打斷他的話頭,坐在了椅子上開始吃飯。 一口咬下去,是薺菜豆腐干陷的,是她最愛的口味。 *** 時瑤拿了換洗衣服,進浴室洗澡。 氤氳的熱氣中,花灑在嘩嘩嘩的從頭上澆下熱水,水溫適中,不冷不熱,時瑤睜著眼睛微低下頭,手里拿著浴球擠著沐浴露,隨意的擦著手臂。 【你就像一個突然闖進來的人那樣,眼里充滿了恐懼和茫然,失魂落魄的又很堅強的和別人周旋,穿著明亮的黃色衣服,和周圍灰色的景象格格不入,頭發長長的有太陽下還閃著光——真美啊】 明樹,你還好嗎? 都一個月過去了,你.......怎么樣? 找我了嗎? 難過了嗎? 浴球掉下,時瑤蹲下身子,頭埋進手臂里。 嘩嘩嘩的水聲里,夾雜著起起伏伏,高高低低的,壓抑又絕望的唔咽聲,時瑤緊咬著嘴唇,不敢讓自己太大聲,她知道,她的爸爸mama一定在浴室門口守著她,她不敢讓他們擔心。 她現在都記得剛回來的那一天,她mama從屋外撲到她身上的力度,說驚喜太輕了,那是劫后余生,從最大的悲哀中看到希望的死后復生。 這段時間,都是林楚惜陪著她一起睡的,好多個時候,她們都以為對方已經睡著,扣緊了手指不讓哭聲發出聲音的時候,時瑤都能感受到背后的手臂溫柔又顫抖的抱住了她。 她們兩個都以這樣不讓對方擔心的姿態閉著一眼均勻了呼吸,從夜晚到天明。 時瑤都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這一日一日的熬夜中變的難受又虛弱,更何況是她mama,雖然外表看不出實際年齡,歲月也對她格外寬容,但畢竟年逾四十五了,身體的各方面機能已逐漸下降。 她不止一次的聽到她爸爸心疼的抱著她mama安慰她,讓她寬心,瑤瑤不會再消失了。 這一個月,時瑤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爸爸mama被她的悲痛隔絕在外,夜不能寐。 所以她改變了自己,將巨大的悲傷掩埋在深處,對著她爸爸mama第一次,如釋重負的笑了。 時瑤擦干了眼淚,關掉了花灑,拿起長長的浴巾細細的擦拭著水珠,把頭發都放進毛巾里。 她的動作頓了頓,秦明樹在每次她洗澡后也是不顧她的羞澀和責罵硬生生的擠進他自己搭建的浴室幫她粗魯又溫柔的擦著水,搓著頭發。 “老婆,你好香?!彼f。 “滾蛋?!睍r瑤掩著自己的胸躲著他的動手動腳。 他把浴巾甩在了自己的肩上,一把橫抱起了時瑤,笑的一臉風sao:“抱老婆睡覺咯。” 說是睡覺,但秦明樹惦記著她濕濕的頭發如果不吹干會生病,拿出吹風機站在床邊幫她吹著頭發。 這個時候的吹風機并不普及,可以說是奢侈品,聲音也大的很,電流聲大的震的時瑤耳朵疼,時瑤的頭發又長,吹的不耐煩了,就有些煩,所以吹頭發的工作秦明樹自然而然的接手了過來,并細致的完成。 時瑤擦掉了鏡子上的水氣,打開了排氣,吹著頭發。 鏡子里的女人,面目表情,眉間微微鎖著。 她仍有些不耐煩自己的長頭發,大概的吹了下,就關掉了吹風機。 “明樹,要是你在的話,一定會哄著我坐下,然后重新打開吹風機幫我吹頭發了吧。”時瑤小聲的說。 “叩叩叩”浴室門響起敲門聲。 “瑤瑤,洗好了嗎?”林楚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時瑤深呼吸了一下:“好了,我吹好頭發馬上出來?!?/br> 她整理了下面部表情,打開了浴室門:“mama,我們睡覺吧?!?/br> 林楚惜捏了一下她的頭發:“這么濕,這么睡覺明早起來你會頭痛。”她從浴室拿了吹風機:“坐下,我幫你把頭發吹干?!?/br> 時瑤楞了楞,心頭的熱流從冷冰冰的胃里直竄而上,眼睛熱熱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有點想棄了,考慮了半天還是打算寫完它。 這是我筆下第一個完整的故事,雖然有著練手的想法,但幾個主人公好像在我心里活了一樣,一想到放棄,我真心有些舍不得。 就讓他們好好的完成這一次旅途吧。 ☆、第57章 時瑤第一次產生了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們的想法。 他們不是陌生人,不會用各種質疑的眼神看自己,他們會用他們最大的包容和理解力去消化她說的一切。 “mama。”熱氣呼呼的吹在自己的耳邊,時瑤耳朵紅紅的,她捏了下耳垂,有些濕氣。 她的聲音太輕,林楚惜并沒有聽到。 她撩起一把時瑤的頭發,細細的從里到外,從上到下的吹著,吹風筒離頭發大約十厘米左右,溫熱的風吹的她頭皮很舒服。 時瑤的頭發又多又長,兩年過去了,頭發好像還是那個長度,但發尾的卷翹不見了,顏色也不見了,又黑又直,恢復了它原本的樣子。 時瑤轉了個身,抱著林楚惜的腰,深深的吸了口她身上的那股子牛奶沐浴露的香味,仰起頭朝她笑了笑。 “傻樣,”林楚惜摸了摸她的頭發,干的差不多了,她拔掉插頭,將吹風機折起來,放進了抽屜,“睡覺吧?!?/br> 時瑤從地上起身,打開抽屜拿了個火柴,“刺啦”一聲,火焰升起,將床頭柜上她今天剛收到的祖馬龍香薰點著,小小的火苗竄了起來,和火柴融為一體,縈繞搖曳在室內。 林楚惜溫和的看著時瑤跪在地上吹滅了火柴扔進了邊上的陶瓷罐里,看著時瑤幾乎以一種虔誠的姿態趴在床頭柜前靜靜的看著火苗。 明明滅滅之中,林楚惜好像又感覺到了那兩年的絕望和苦楚。 ——那是一種不知她身在何處,不知她是不是正面臨災難和痛苦的絕望。 當mama的總能感同深受,很多次看到電視里有年輕小姑娘失蹤后又發現死亡在哪里的消息就能崩潰,她怕時瑤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正在慢慢的死去。 看著被打了馬賽克的照片,林楚惜杯弓蛇影的一驚一乍,有些神經質的死死哀求千萬不要在某一天的新聞里看到時瑤。 她后來已經不指望能找到她了,只每天向天禱告能讓時瑤不要受苦,平安健康即可。 這種未知的等待是磨人的,兩年杳無音訊,她也心里隱隱約約有些知曉,但知曉和接受又是有區別的,她可以在等待中希望時瑤平安,人總是要在有希望的情況下才會勇往直前的。 只要一天沒收到時瑤的任何壞消息,她都可以自我安慰她活的很好。 時瑤鉆進被子里:“mama,我們說說話吧。” 讓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林楚惜直覺今晚的時瑤好像和以前有著什么不一樣了,她脫了鞋子掀開了被子跪著爬了進去。 甫一躺平,時瑤就像只毛毛蟲一樣的挪了過來,鉆進了她的懷里。 “嗯,聊什么?” 林楚惜和時城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問過一次她在這兩年里經歷的事,縫紉機的消失又出現她們也沒在意。 她的回來已經是上天的饋贈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聊我在這兩年里的事,好不好?” “嗯,只要你想說,mama就聽著?!?/br> 即使時瑤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在開口前還是發現有些詞窮,畢竟一次穿越已經夠扯了,竟然還能穿回來。 “mama,你相信穿越嗎?” “穿越?” “對,這兩年我穿越到了1936年的一個村落,叫桐官村。我........” “等等!”林楚惜坐直了身體,皺著眉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mama,是真的,千真萬確,就發生在我身上。” “行,你說吧?!绷殖[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比小學生認真上課還要再嚴謹幾分。 時瑤失笑,也坐直了身子,兩母女面對面的盤腿坐著,穿著有些淡粉色的睡裙,頭發柔軟又溫順的垂在肩后,整個房間只有空調風呼呼的聲音和燭光搖曳照在墻壁上的光作為背景。 “兩個前的一天,我正像平時那樣..........” 這個故事她花了兩年的時間去完成,說起來卻好像只用了一晚便結束了。 那些個或彷徨或喜悅或慌張或平靜或溫馨或激情的白天和夜晚,從時瑤的嘴里絮絮叨叨的娓娓而來。 說起來才發現,那些個記憶似乎有些模糊的地方她都能再一次細致又精準的描述出來,有些當初不怎么在意的細節竟然能夠清晰的浮現在她的腦子里。 那個村子時的所有人,好像都在時瑤的腦子里占據了一定的位置。 聞大媽、王玉、劉大成、劉霆這一家的狗血和結局;陳家老大的豬圈、王叔王嬸家昏暗的蠟燭、那個稻草堆里的激情和羞澀、鎮上的那個風格糅雜的富貴大飯店.......... 以及最重要的阿芳嫂、村長和他最愛的男人——秦明樹。 有些光從窗簾里透了進來,萬籟俱寂中,只有時瑤輕輕柔柔的說話聲,以及偶爾幾句林楚惜的笑聲。 說到制衣廠的廠長和小美的偷□□件,兩母女還同仇敵愾的一起罵了他們,義憤填膺的恨不得罵死這對渣男小三。 他們倆越說越興奮,林楚惜好像也已經接受了時瑤所說的穿越,畢竟,如果不是真實存在,誰可以這么認真又煞有其事的完整說出一個故事,還是以她自己作為女主角的。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尤其是現在網絡盛行的年代,林楚惜也經常看到網上的那些奇聞異事,當時覺得匪夷所思,直喊不可能,不可能,但那又怎么樣呢,真實存在的事情又不是全憑她的否定而真的不存在了,再不相信也只能試著去接受。 但時瑤的事情她好像很快就接受了,因為比起如果是讓時瑤受盡折磨的兩年,她口里所說的這兩年無疑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正在做自己的喜服,正甩起了自己的紅布,等我一放下,我發現我回來了?!睍r瑤說。 “我還聽見明樹在我耳邊討價還價,我心里已經構思好了喜服的樣式和細節,沒想到我就回來了。” “..............” 長達兩年的故事說完,時瑤安靜了下來,林楚惜也沒有說話,兩人好像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任何話都顯的有些蒼白。 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來到了房門口,安靜了一會,又進了廚房。 灌水的聲音、開火的聲音、開冰箱的聲音、吸油煙機啟動的聲音,以及滋啦啦的下聲........ 煙味氣又新鮮的一天開始了,時城開始起床為她心愛的兩個女人做早飯了。 “瑤瑤,你想他嗎?” 一句話,給這個故事的女主角灌入了真實的情感,讓這個聽上去像個故事的故事變成了真人真事,長達兩年還遠遠還談不上歲月和永恒,但卻是時瑤心里的永遠。 時瑤身子僵了僵,眼淚猝不及防的開始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