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秦明樹看著時瑤從將信將疑,一步一頓的走著到后來終于歡快的走遠。 他低下了頭,片刻,邁開了長腿,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集市是露天的,由一個一個很多個小小的棚子組成,都是各個村的村民運著自家的蔬菜瓜果,家禽牲畜,甚至油鹽醬醋,布料衣服,飾品擺設出來售賣,也可以在集市上買一些自家需要的東西。 棚子有限,很多沒有棚子的村民就隨意的找了個地方,就地坐下,攤開從家里拿來的布,擺上要售賣的貨品,開始叫賣。 貨品五花八門,品類繁多,甚至有些稀奇古怪,奇形怪狀的東西都能找到。 已經有了一些小商品市場的雛形了。 時瑤在幾家賣布的攤位前駐足了一會,摸了摸布料,成色和質量都有好有差。 她想到她的店鋪里有些買家的衣服已經做好了,但還沒來的及寄,也不知道她到時候如果有機會回去的話,有多少買家已經申請退款了。 她留戀的摸著這些布料,她對做衣服有著天然的喜愛,甚至可以說鐘情,看著一塊塊布在她的縫紉機下,一針一線的變成了大家想要的款式,直到穿上身他們眼眼里的驚喜和大放異彩以及被肯定,這個過程和結果都是時瑤所期待的,也是她從大學開始就一直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的動力。 時瑤只逛了半個集市,就找到了正在收攤的陳家老大。 今天他們生意一般,豬rou只賣了不到一半,當然,這也不奇怪,因為時瑤只逛了半個集市,就已經看到了三、四家賣豬rou的攤位了。 集市熱鬧,買賣的人多,集市這些年已經比前幾年擴大了一倍,但是攤位還是供不應求,足可見競爭的壓力有多大了。 但陳家老大倒是看的通透,仍然樂呵呵的收起了剩下的豬rou,和媳婦商量著晚上要不要集市上買點家里沒人有菜回去。 時瑤幫著他們把剩余的豬rou搬上了車,和陳菊像早上那樣一人一邊坐好。 時瑤這次回去的心情很好,為明天即將到來的工作感到興奮,找到了工作,就代表著有收入了,有收入就代表再也不用在餓的時候拿不出一分錢了。 今天中午餓的聞著路邊煎餅的香味就流出了兩斤口水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再來一次了,下一次,她要豪爽的掏出兩份錢一次性來兩個煎餅,一個吃著,一個看著。 在三輪摩托車駛出集市的時候,她又看到了在路邊直挺挺的站著的秦明樹,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 在車子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她看到他朝著她眨了眨眼,接著撅起了嘴,一聲響亮的口哨從他喉嚨里發出,尖銳的聲音穿透空氣,震動了時瑤的耳膜,他就像早上她從村里面出來那樣——對著她吹了聲口哨。 作者有話要說: 秦哥做一切是很隨性的,他這個性格現在就是這樣。 但他是會時瑤一起一起進步的。 求收藏,嚶嚶嚶。 ☆、第12章 晚上村長不在家,阿芳嫂似乎對一個人在家的生活已經習以為常了,并沒有多一句的抱怨,也沒有多問一句村長的下落。 沉默的收著谷子,cao持著家里的家務,做著她和時瑤的晚飯,瘦弱的有些佝僂的身體扛起一個家的所有內務。 一海碗的梅干菜扣rou,當然能夾到一點點rou末星子都是純屬偶然; 同樣也是一海碗的腌缸豆,這些菜做一回可以連續吃上一兩個星期,吃到最后都是黑乎乎的一坨。 如果村長在,阿芳嫂就會給他多做個下酒菜。 如今時瑤在,阿芳嫂去菜地里摘了一些青菜,多炒了一個新鮮菜,時瑤看著太瘦了,得多吃一些新鮮菜才行。 阿芳嫂把一碗青菜的絕大部分都撥進了時瑤的飯碗,自己象征性的夾了一兩根菜根子。 時瑤塞了一大口飯,嘴巴滿的沒法說話,“嗚嗚嗚”的把碗里的青菜在阿芳嫂的嚴防死守下夾進了她的碗里。 吃完晚飯,她邀請阿芳嫂一起去村里走一走,消消食,但她似乎對出去挺抗拒的,推脫著還有家務沒做完就溜到了樓上。 瞪著像是逃竄上樓的阿芳嫂,無奈,時瑤只能一個人自己走出了院子,向著池塘邊走去。 夜里空氣清涼,很多村民都是吃完了晚飯,三五成群的拿著蒲扇的出來乘涼。 這里幾乎家家戶戶都會養一條中華田園狗,往往都是一條狗在這里叫上一聲,一群狗在各家各戶呼應似的一起吠,聲勢是相當浩大了。 夜晚蚊蟲多,村民們只能拿著蒲扇四處拍打著身體驅趕著,但到后來也不免被叮個幾個包。 秦明樹小半邊屁股坐在池塘欄桿上,微弓著背,兩只手耷拉著抵著欄桿,兩條長腿前后搖擺著,看上去百無聊賴,在他身邊的是面向著他側身也靠著欄桿傅娜。 遠遠的看,這距離倒真是有些竊竊私語你儂我儂的意思。 傅娜想用手去蹭一下秦明樹,被他一個側身避開了,傅娜也不尷尬,收回手,整個身體又往前湊了兩分,笑的嫵媚:“明樹,明天我們要不要去鎮上新開的百貨大樓里去逛逛?” 秦明樹涼涼的掀了下眼皮:“我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他不耐的挪了挪屁股,離她遠了點。 傅娜一滯,很快又恢復:“因為我想和你一起去呀?!?/br> 話落,秦明樹拿看白癡的眼神掃了眼她:“你想,我就得去?”他嘲諷的笑了下:“我可不是你那些男朋友,可以買的起百貨大樓里的東西給你。” 傅娜臉色變了變:“你別聽有些人嚼舌根,我從來沒有過男朋友?!?/br> 一直面對著某家大門的秦明樹聞言,懶懶散散的“嗤”笑了一下。 傅娜被他這帶著諷刺意味的笑笑的滿臉通紅且面有尷尬,張嘴剛想反駁幾句。 只見本來心思就不在聊天上的他忽然站直了身子,嘴巴勾起了一道弧度,神情完全不似剛才和她在一起時的敷衍和應付。 像是找到什么人。 傅娜見秦明樹跳下欄桿,邁腿走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阻止他。 秦明樹的心思本就不在這里,有人阻攔,便隨意地一揮手想要把手臂拽出來,卻沒想到傅娜竟然整個身體往后傾,就這么如同布偶一樣越過了欄桿,直直掉進了池塘。 伴隨著“啊——”的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夜空的同時,是一聲沉悶的物體落水聲,水花四濺,泛著白浪。 納涼聊天的人們頓時一片喧嘩,四處張望,跟著知情的人群急急的跑向了出事點。 一時間,人群sao動。 秦明樹也被這變故驚的楞了幾秒,他剛剛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向后甩開了別人抓著他的手,卻沒想會被他掀到池塘里去。 他很快反應過來,猛的轉身站上欄桿,找了一下正在水里撲騰的傅娜,甩掉了拖鞋,縱身一躍跳進了池塘里。 * 時瑤在院子門口只看見秦明樹一甩手,傅娜就掉進了水里,現在秦明樹站在欄桿上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以一個完美的跳水姿勢去救人了。 圍欄邊人群太多,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滴水不漏,密密實實,她目測了一下,一絲可以讓她可以擠進去的縫隙都沒有。 她覺得站在這個有點坡的原地還能看的見不遠方的實景,但走過去就只能看到人頭了。 阿芳嫂也被外面的哄鬧聲吸引了出來,倆人一起梗著脖子看著人群處。 ——像兩只大鵝。 傅娜已經害怕的完全喪失了理智的在水里胡亂撲騰著,手不停的拍打著水面,重重的拍到了上去抓著傅娜的腰想要把她拖上岸的秦明樹的鼻子上。 完全是臨死前的手勁,爆發力太大,鼻子又是很脆弱的地方,秦明樹感覺鼻子一陣酸,刺激的流出了生理性眼淚。 “你給我安分點??!不想死的就抓著我!!”秦明樹低聲的吼著,抓住她死命亂拍的手,往岸上游。 秦明樹拖著傅娜上了岸,人群自然快速的讓出一條通道,哄哄鬧鬧的。 秦明樹將緊閉著眼睛的傅娜平躺著放在地上,喘息著順勢向后坐在了地上,黃土上沾上了水,瞬間變成了黏糊糊的泥巴。 他拍了拍她的臉:“上岸了,醒醒。嘿,醒一醒。” 毫無反應。 村民們幫著一起推,傅娜任由他們推的左右搖擺,沒有蘇醒的跡象。 秦明樹緊繃著身體地從泥巴里蹲了起來,僵著身體用手去探了探傅娜的鼻息。 人群中充滿了驚恐的聲音:“不會是死了吧,都不動彈了。” “小娜家里人去哪了?” “中午去了鎮上,到現在還沒回來?!?/br> “剛剛是怎么掉下去的?” “沒看見啊,剛剛就看到明樹揮了一下手?!?/br> “你是說,是明樹推下去的?” “那我可沒說,沒看到?!?/br> 人群熙熙攘攘的越說越大聲。 “說夠了沒?!”秦明樹冷冷的看著大家,“人在這躺著,你們還有空說話?!!” “我聽說,溺水的人倒著背,跑一跑就好,要不我們試試吧。”村民提議。 “誰家把車趕緊開來,送去醫院!”秦明樹當機立斷打算背起傅娜。 “等一下等一下,”人群中鉆出了一個頭,“你們都散開點,留點新鮮空氣給她?!?/br> 時瑤氣喘吁吁道,頭發因為擠進來的過程太艱難,都已經亂成了一團。 “你先把她放平,”她胡亂的擼了把散亂的頭發,“把車也準備好,等下送去醫院檢查一下?!?/br> 時瑤掰開了傅娜的嘴,想看一下里面有沒有淤泥雜草,太暗了,完全沒法看清。 “有沒有手電筒,快拿來!”秦明樹大喊。 救人緊迫,時瑤也等不及,用手在她嘴里各個角落里掃了一下,沒發現有什么異樣。 然后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一手掰開嘴,深吸一口氣,低下了頭,進行人工呼吸,再起身,雙手合住用手掌跟按住胸骨中間位置,快速的按壓,口里數著次數,數到三十的時候,停下再進行人工呼吸四次。 這是個體力活,循環了兩次以后,她的力氣就有些透支了,手臂開始酸澀,數數也開始大喘氣,手臂也因為累極了而微微有些打顫。 在她進行完了人工呼吸的時候正打算繼續心臟按壓的時候,秦明樹的手迅速的接上了她的動作,快速的按壓,一面學著她數數,數到三十,停下來等著時瑤人工呼吸。 兩人配合的很好,也許是這緊張的氣憤感染到了村民們,大家開始一起數著數。 .......... 在進行到第六次的時候,傅娜忽然側過頭,吐出了一口水,咳嗽了起來。 村民們爆發出了一陣叫好聲。 時瑤扶起傅娜,拍著她的背。 秦明樹松下一口氣,有些劫后余生的軟了身體坐在了剛剛的泥巴上。 他側頭看著略略狼狽的時瑤,再看看全身濕透更狼狽的自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 傅娜的爸媽在最后時刻趕了回來,哭喊著騎著自家的摩托車帶著傅娜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