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勤勤倉皇的想逃跑, 一轉身，撞進一個胸膛。

    她輕呼一聲，退后幾步，抬頭, 看見抿著唇, 微皺眉的周寒。

    “阿寒你回來了？”

    短發姑娘走了出來，對著周寒笑。孟勤勤一瞬不瞬地看著周寒, 希望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一點異樣。

    他對著短發姑娘很自然地笑了一下, 然后把手里的醬油遞了過去，“是不是要糊鍋了？感覺有味兒？”

    “啊！”短發姑娘輕叫一聲, 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接過醬油，笑瞇瞇的, “你們聊，我先去炒菜啦！”她說完，就跑進了屋里。

    孟勤勤覺得自己現在特別不堪, 出現在這里簡直多余。她慌慌張張地要走，“我先走了。”

    孟勤勤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周寒。她繞過他，想下樓，腿有些軟，一下踏空，撲了出去。

    周寒一手攬住她，把她拽回懷里。

    孟勤勤又急又氣, 雙手推他。

    周寒沉聲：“別亂動，一只手抱不穩。”

    他左手已經放下來，但石膏還沒拆。

    孟勤勤聽話得不再掙扎。

    她還不死心，問他：“你……女朋友？”她聲音啞啞的，帶著壓抑的哭腔。

    周寒輕輕嗯了一句。

    早有準備，但聽見他承認，她還是忍不住疼了一下，她還是沒那么堅強。不可能是假的，短發姑娘出入自如，忙里忙外，完全女主人模樣，這是裝不出來的。而且，周寒也不會知道她今天會來，故意弄個姑娘來演戲。

    周寒扶她站穩，然后松開手，很有禮貌地退兩步，拉開距離。

    看著他后退的動作，孟勤勤的眼淚差點要出來，他們之間已經需要這么禮貌和客套了。

    “你們進來坐呀，很快能吃飯了。”短發姑娘又跑了出來，端出一盤清蒸魚放在客廳的桌上。大門正對著飯桌。

    “進去坐嗎？”周寒隨意問一句。

    孟勤勤飛速搖頭，她覺得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阿寒，幫我把茶葉拿過來。”短發姑娘進了廚房，又在里面喊了起來。

    “嗯。”周寒應了一聲，提高點音量，“放哪兒了？”

    “電視柜下面，紅燒rou有點膩，我放點茶葉。”

    周寒沒有回她，他低下頭，看孟勤勤，她頭垂得很低，看不見表情了，只能看見她頭頂可愛的發旋和白皙的脖頸。

    他側過頭，不看她，低低說了聲，“那再見。”

    周寒繞過她，進了屋，沒有關門。孟勤勤看見他蹲在電視柜前，翻找茶葉……

    她視線有些模糊，轉身下樓。

    她走到樓下，盡量從容地走進巷子，走到暗處，再忍不住，整個靠在了墻上。她靠在墻上，大口喘息，回不過神，整個人都空了，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什么都完了，連眼淚也流完了，拖了四年，該結束了。

    孟勤勤站在巷子里，打量了一下，巷子里特別暗，遠處路口有一盞

    路燈，她右手邊有一個兩人寬的小路，上面掛了招牌，成人用品，燈亮得很浮夸。

    回頭，看見出租房二樓樓梯口那家，亮了暖暖的燈，大概他們正吃飯，柴米油鹽，人間至暖。

    “周寒，再見。”

    孟勤勤對著那個方向，輕輕說了一句，然后走出巷子。

    她打開車門，許達坐在了后座，江喬一臉郁悶。

    許達拉她進車，等不及問：“見到了？”

    “嗯。”

    孟勤勤的平靜有些超出許達的預料，“那……怎么樣了？”

    孟勤勤垂著眼，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和平再見，”她抬頭，看著許達，“你說的可能，出現了。”

    “他……”

    “嗯，別問了。我想休息會兒。”

    孟勤勤說完，靠著車窗，閉上眼。

    汽車走走停停，終于出了橫街，在大馬路上無聲飛馳。

    孟勤勤迷迷糊糊睡著了，再睜開眼，汽車已經停在了她們小區外。看著干凈寬敞的馬路，她有點恍惚，好像橫街的一切是場夢。

    “沒事吧？”許達還有些擔心。

    “放心吧，”她回頭對車里的許達笑了笑，低聲道，“趕快回去，你家江喬臉都黑了。”

    “別管他。”

    許達嘴上的這么說，眼睛卻偷偷瞄江喬。剛才在路上，他讓江喬先送他，再送孟勤勤，江喬就不樂意了，一直黑著臉。

    “我沒事，你們走吧，路上小心點。”

    孟勤勤跟他們道別，然后上樓了。

    進了屋，孟勤勤沒有開燈，放了包，直接就撲床上去了。她覺得特別累，特別空虛，失去目標后的無所適從。

    時間一點點流逝，孟勤勤照舊上班，照舊生活，只是覺得什么都沒意思，什么都可有可無。全憑慣性、生活下去，按部就班，了無生趣。

    *

    五一三天假期，孟勤勤仍舊上班，只是沒了夜班。

    周四z市下了雨，一下班，孟勤勤就回了家，訂了外賣，不打算再出門。

    吃完飯，收拾好，孟勤勤整理了一下今天病人的各種情況，等弄完，已經九點多。她去喝了杯咖啡，拿著手機刷朋友圈。

    半個小時前，盧洋發了條朋友圈。一張照片，z市機場大廳，窗外大雨傾盆。他配了一句話——我在北方艷陽高照，你在南方暴雨傾盆（哭）。

    孟勤勤握著手機，心情有些復雜。盧洋自那天以后，很久沒出現了，也沒有再聯系。他這條朋友圈，不知道想說明什么。

    孟勤勤還在發呆，手機響了，盧洋的微信。

    盧洋：我來z市了，很久沒見，能一起吃飯嗎？

    孟勤勤沒回，想裝沒看見。盧洋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緊接著又來了一條微信。

    盧洋：我來z市出差。沒別的意思，一起吃頓飯，只是以同學的名義。

    孟勤勤還想裝看不見，手機鈴聲響了，盧洋打過來了。

    電話響了很久，終于停了，孟勤勤想了會兒，決定給盧洋回微信。

    孟勤勤：你來z市了？不好意思，剛才在洗碗，沒看見。

    盧洋幾乎秒回。

    盧洋：嗯，沒關系。（微笑）

    孟勤勤又無話可說，準備就這么結束談話。

    盧洋的微信不屈不撓。

    盧洋：明天一起吃飯？

    孟勤勤：我明天夜班

    盧洋：你朋友圈發了，這段時間都沒有夜班。當不成戀人，朋友也不能當？不會這么小氣吧

    孟勤勤覺得挺窘，前兩天排班，她這周都沒有夜班，一高興，發了個朋友圈得瑟。她有點愣神，半天沒回信息，盧洋纏著不放。

    盧洋：生氣了？

    孟勤勤：沒有，我該睡了。

    盧洋：嗯，早點休息。明天接你下班。

    *

    周五天氣挺好，下班時間，夕陽掛在天邊，染紅了半個z市。

    盧洋等在醫院外，照例拖著許達，他怕沒有許達，孟勤勤不肯跟他單獨吃飯。

    孟勤勤快速看許達一眼，許達挺無奈地笑了笑。他摻合在兩人中間，也嫌累，但盧洋打死不退，也不能真揍他一頓。

    盧洋迎上去，還跟以往一樣，溫和地笑了，然后征詢孟勤勤意見：“那個，我們先去吃飯？”

    他的神情有點微妙，跟以前相比，似乎多了些小心翼翼。

    那么優秀的男人，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孟勤勤有些難受，但這不能成為她接受他的理由。

    “嗯，烤rou可以嗎？”孟勤勤盡量自然地笑一下，盡可能不掃他面子，“前面有家烤rou店，菜品挺不錯。”

    “行，吃烤rou，我們走。”

    盧洋發動汽車，嘴角的微笑維持了一路，漂亮的酒窩時隱時現。

    到了地方，大概因為放假，人特別多，需要等號。三人拿了號，決定先去逛逛。

    盧洋看上一個包，覺得特別適合孟勤勤，想買給她。孟勤勤怎么也不肯收，盧洋笑了笑，沒多說，但神情很失落。

    逛了會，三人回到餐廳，沒多久開始吃飯。

    孟勤勤以前覺得這家烤rou挺好吃，她很久沒來了，總覺得沒有以前好吃，味同嚼蠟。

    許達盡職扮演氣氛調動者的角色，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爛笑話，但兩人都笑得挺勉強，氣氛尷尬到沒救。許達無能為力，這段關系算是涼透了。

    吃完飯，盧洋提議去看電影，但孟勤勤明天要上班，不想太晚，就拒絕了，盧洋表示能理解。

    三人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正準備上車，許達突然喊起來。

    “臥槽，我東西忘了。勤勤，等我會兒，我馬上去拿。”

    孟勤勤還沒來得及問，他就一股風似地跑了。

    “什么東西？”孟勤勤自言自語。

    “大概是剛才買的表。”

    “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