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傅湉身體一僵,磨磨蹭蹭的往傅有琴那邊挪,討好的叫了一聲,“娘。” 傅有琴在他額頭點了點,“出門還偷偷摸摸的,你要出去我還能把你鎖屋里不成?” 傅湉撒嬌的晃晃她的胳膊,態(tài)度很好的認了錯,才終于被放行。 “傅吉昨天送了消息過來,說是鋪子上有事要你處理,你去看看吧。” 傅湉“誒”了一聲,掉頭去找傅吉。 聽說傅湉回來了,傅吉也找了過來,兩人在半道上碰上,就一起去了書房。 傅吉帶來的消息算不上壞消息,就是有些膈應人,他擔心傅有琴聽了生氣,這才等到傅湉回來才說。 “聞博禮在咱們米鋪的斜對面新開了一家米鋪。”這明擺著要搶生意,還要惡心人。 傅湉眉頭皺了起來,“他還有去門口守著嗎?” 傅吉點頭,語氣有些嫌惡,“每天都去。” “這事就不用告訴娘跟jiejie了,”傅湉沉吟片刻道:“我回去處理,你多帶幾個人留下來護著莊子,讓她們在莊子上多散散心。” 傅吉躬身應下來,轉(zhuǎn)身下去安排。 午間的時候,傅湉跟傅有琴打了個招呼,說鋪子有事要回去處理,讓她們繼續(xù)在莊子上散心,就跟楚向天一起回了四方鎮(zhèn)。 傅湉直接去了鋪子上,斜對面原本是一家賣糖的鋪子,現(xiàn)在卻換成了“聞家米鋪”,因為新開張,牌匾上還掛著紅綢緞,聞博禮正在門口迎來送往,喜氣洋洋。 傅湉厭惡的看了一眼,就要轉(zhuǎn)身進去,卻被眼尖的聞博禮喊住了,“佑齡,你們母子還要躲我到什么時候?” “你離我們遠點,自然就不用躲了。”傅湉毫不客氣道:“不躲遠點,我怕母親看見你臟了眼睛。” 路過的行人好奇的停住腳步往這邊張望,聞博禮漲紅了臉,“你就這么跟你父親說話的?” 傅湉嗤笑一聲,“和離的贅婿而已,你有什么臉面再稱父親?況且我現(xiàn)在姓傅,傅家的傅,跟你可沒有半點關(guān)系。” “你!”聞博禮氣的臉都綠了,耳邊聽著周圍人小聲的指點,臉色更加難堪,最終只能一甩袖子回了對面,“你們別后悔!” 傅湉現(xiàn)在才不怕他,哼了一聲對店里管事道:“以后別讓他靠近鋪子,我怕他臟了傅家的地。” …… 甩袖回了米鋪,聞博禮端起桌上的茶又重重放下,瓷器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灑出的茶水順著茶幾流下。米鋪內(nèi)都是來買米的百姓,米鋪今天新開張,買兩斗米,就送半斗,因此米鋪內(nèi)的人也有不少。 聞博禮鬧出的動靜太大,鋪子里的人都偷偷的瞥著屏風后的人,互相小聲的交談著。各種或窺探或好奇的目光落在身上,聞博禮如同芒刺在背,只坐了片刻就忍不住,重重揮袖離開。 新置辦的宅子在東大街,三進的宅子倒是不小,但是周圍住著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終日吵鬧不得安寧。不愿意回家,聞博禮干脆去了青樓喝酒。 那里有兩個姑娘挺會唱曲兒,小意溫柔也比家里那個終日惦記著名分的女人要討喜,聞博禮靠在竹榻邊喝酒,兩個姑娘就靠在他身上唱曲,時不時給他倒一杯酒…… 溫香軟玉,美酒佳人,仿佛所有的挫敗跟煩惱都離他遠去,聞博禮鬼混到傍晚,天色已經(jīng)暗淡下來,才穿好衣裳,塞了兩錠賞銀到姑娘胸口,歪歪扭扭下樓回家。 跟傅有琴和離后,他不必再憋著忍著,聽曲兒喝酒玩女人,沒有人敢管著他,他也不必終日惶惶那點破事被人知道,聞博禮醉醺醺的笑了兩聲,嘴里低低的念叨著:“你們會后悔的,你們一定會后悔的……” 歪歪扭扭的靠著墻走,墻根下不知道是水倒的水,聞博禮沒注意一腳踩上去,重重摔了一下,罵罵咧咧的爬起來,扯著嗓子罵了兩聲,也沒有人回應,他只能呸了一聲,跛著腳回家。 丈夫跟兒子都沒有回家,白瑞荷在家里等得焦急,一聽見門口的動靜,就急匆匆的跑向門口。 聞博禮推開門,看見笑著來扶他的白瑞荷,惡狠狠的將人推開,面色陰沉道:“連你也笑我?” 白瑞荷臉上的笑容僵住,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聞哥,你喝醉了?” 聞博禮聽見這一聲“聞哥”,眼中忽然涌上戾氣,手中的酒壺重重砸向白瑞荷,然后整個人撲上去將白瑞荷壓在了地上。 “都怪你這個賤人!” 聞博禮在她臉上扇了一耳光,清脆的巴掌聲將嚇懵了的白瑞荷驚醒,她瘋了一樣的捶打身上的聞博禮,然而聞博禮比她力氣大得多,死死將人壓制著,發(fā)泄似的又扇了她兩耳光,一邊還醉醺醺的罵道:“要不是你們,我怎么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賤人,賤人!我打死你!” 聞博禮下了狠手,白瑞荷的臉頰都腫了起來,只能尖叫著用指甲抓他,聞博禮被她抓的吃痛,醉醺醺的站起身踹了她一腳,然后搖搖晃晃的回了屋。 白瑞荷勉強撐著身體坐起來,她梳理整齊的發(fā)髻全被扯散,兩邊臉頰腫的老高,她茫然的瞪大了眼睛,最后捂著臉低低的嗚咽起來。 她本來以為只要將人從傅有琴那里搶過來,她就能過上富足的生活,有一個聰明的兒子,有一個寵愛她的丈夫,這是她十幾年做夢都想要的,然而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指甲陷進手心,心里的不甘像漲起的潮水,瘋了一樣的咆哮著。 “娘?”醉醺醺的聞則明從大開的門口進來,就看見坐在地上頭發(fā)散亂的白瑞荷。 白瑞荷抬起臉,臉上的紅腫嚇了他一跳,酒意也醒了幾分,過去將人扶起來,“誰打的?” “你爹……”白瑞荷哭的嗚嗚咽咽,聞則明喝了酒,聞言一股邪火從心里騰燒起來,“我?guī)闳フ宜 ?/br> “不……”白瑞荷拉住他,哀求道:“我們還得靠著他過活呢,娘沒事,只是一點小傷而已……你爹他今天喝了酒……” 聞則明太陽xue突突的痛,他喝了不少酒,或者說,從被放出來后,他就一直泡在酒壇之中,用酒來麻痹自己。 在牢里關(guān)了近兩個月,他的大好前程全被毀了,如果不是聞博禮……他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現(xiàn)在聞博禮竟然還敢嫌棄他們母子,聞則明猙獰的笑了兩聲,“要是他死了,我們就不用靠他了。” 白瑞荷被他的表情嚇住了,愣了愣才勸說道:“殺人是要償命的,只要他病了,還不是一樣任由我們處置。” 聞則明跟她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同樣熱切光芒來。 ***** 從被傅湉在大庭廣眾之下嘲諷之后,聞博禮再沒有出現(xiàn)在傅家大門前,傅湉十分滿意。不過安生日子過了沒兩天,聞家米鋪又開始出幺蛾子。 管事回報,聞家米鋪將價格壓低了將近一半在出售。 百姓們自然是挑便宜的買,聞家米鋪的米雖然總是夾雜不少谷殼,但就算這樣,低了快一半的價格,也是劃算的。 管事語氣恨恨,“鋪子里的生意差了不少,還有幾個大戶,好像也被聞家買通了,這個月到了約好的時間卻沒有來拿糧食,小二說看見他們往聞家米鋪去了。” 傅湉皺眉,聞博禮會使下作手段他是能猜到的,但是他沒想到,聞博禮比他預計的要愚蠢的多。 壓低米價來故意惡心他,跟傅家的米鋪搶生意,這簡直是以卵擊石的行為。就算傅家米鋪一粒米都賣不出,背后的傅家都可以撐著它,但是聞博禮就不同,傅湉敢打賭,他這么賣上一個月,就撐不住了。 “不要緊,你讓他賣。”傅湉笑瞇瞇道:“你找?guī)讉€人,去傅家米鋪買米,順便看看價格還能不能壓,能壓最好,不能壓就能買多少是多少。” 管事不明白他的意思,聞言有些遲疑,“我們買這么米做什么?我們倉庫里還堆的滿滿的呢。” 傅湉擺擺手,現(xiàn)在跟他說不清楚,只能糊弄道:“聽我的就是了。” 東家說了算,管事只好揣著一肚子的疑惑離開,去辦傅湉的交代的事情。 傅湉高興的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個圈,就說聞博禮讀書讀傻了,竟然能在這種關(guān)頭上趕著給他送糧食,只希望等到明年,他不會活活氣死。 “什么好事,笑的這么開心?” 楚向天進來給小少爺送個信,結(jié)果就看見他笑的眼睛都彎起來。 傅湉故作神秘的眨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楚向天捏捏他的臉,將信交給他,“莊子上送來的信,你看看。” 將蠟封拆開,里面放著的是一張溝渠圖,圖紙鋪展開有二尺見方,上面詳細的畫出了各個農(nóng)田以及河流的位置,而需要開挖的溝渠則用朱砂標注了出來。 每條溝渠的位置以及為什么要選在這里的原因,都在圖紙下方仔仔細細的說明了,傅湉看過不少水利方面的書,算個半吊子,但是也能看出來這張圖確實有門路,不過他也不太能拿得準,就扭頭問楚向天,“你看得懂嗎?覺得怎么樣?” 楚向天:“……” 哪里知道送給信還能把問題引到自己身上,楚向天沉穩(wěn)的應了一聲,“我覺得可行。” 傅湉也覺得可行,將圖紙收緊信封里,“那得把莊子管事叫過來,還得商量一下需要多少人手跟銀子。” 沒想到他這么快就要實施,就是瞎說的楚向天將信封拿過來,冷靜道:“那你先算算要多少銀子,我再看看這圖。” 傅湉還沒答應,他就大步離開了。 沒走正門,楚向天從側(cè)門出去,直接去了縣衙。 工部侍郎跟縣令正在商議碼頭的工程進度,沒想到楚向天忽然過來,連忙起身行禮。 “你看看這個。”楚向天將溝渠圖交給誠惶誠恐的工部侍郎,“有沒有問題?” 工部侍郎將圖紙展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圖紙雖然有些粗糙,但是并沒有大毛病,他小心問道:“這是哪里要開溝渠嗎?” 聽到他說沒問題,楚向天就放心了,將圖紙收起來隨口解釋道:“傅家莊子上準備開溝渠,你不是就管這個的?正好讓你把把關(guān),免得出紕漏。” 工部侍郎:“……”我不止管水利,我管的可多了。 縣令的表情也一言難盡,這位煜王他是知道的,少年上戰(zhàn)場,屢戰(zhàn)屢勝,令外族聞風喪膽,是為大楚立了不少汗馬功勞的戰(zhàn)神,還是當今圣上的胞弟,在都城橫著走也沒人敢說個錯字的。 好在這位煞神常年待在邊關(guān),甚少回來,大家才能把心放進肚子里過日子,不過沒想到?jīng)]在都城見到這尊煞神,卻在小小的四方鎮(zhèn)見到了。 工部侍郎跟縣令咬耳朵,“傅家又是何方神圣?”聽起來很受王爺重視的樣子。 縣令是看過聞博禮卷宗的,自然印象深刻,他輕咳一聲,到底沒敢在楚向天的眼皮子底下講傅家的秘辛,因此咳嗽了一聲,對他使了個稍后再說的眼神。 然而他不招惹楚向天,楚向天卻注意到了他,“你是新上任的縣令?” 縣令點頭,連聲道“是”。 楚向天不太滿意道:“四方鎮(zhèn)的農(nóng)田水利,本來也是父母官的職責所在,現(xiàn)在卻要百姓自己出錢出力,你這做的不太城職啊……” 縣令差點當面給他跪下了,他才上任一個月不到,雖然有心整治地方政務(wù),但是有心無力,只能一步一步來,現(xiàn)在被楚向天這么一說,他只能連連認錯,“是卑職的疏忽,卑職必定會盡快將水利建設(shè)提上日程,造福百姓。” 楚向天這才滿意離開。 工部侍郎同情的將癱軟在地上的縣令扶起來,“現(xiàn)在可以說了,傅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縣令擦了一把額頭的虛汗,將傅家的事情講給他聽。 工部侍郎嘖嘖稱奇,也不吝嗇的提點他幾句,“那看來王爺跟傅家的關(guān)系不錯,你以后可要機靈點,都城里想討好王爺?shù)娜瞬簧伲浅藥讉€一同長大的的世家公子,可沒人能讓王爺這么上心了。” 縣令點點頭,將傅家牢牢記在了心上。 楚向天拿著圖紙回去,傅湉還在書房合計需要開挖水渠的莊子。 將信封放在書桌上,楚向天看著他列出來的莊子微微皺眉,“這些莊子的田地都要開挖水渠?” 傅湉點頭,還必須要趕在今年挖好。傅家的莊子不少,想要今年全部挖完不可能,他只能撿著比較大的幾座莊子動手。 楚向天卻越想越奇怪,雖然提高糧食產(chǎn)量是好事,但開溝渠不是小事,費時又費力,他想不通傅湉為什么這么著急。 “你何必這么著急?不如讓官府主持更省力氣。” 第54章 傅湉沉默不語, 楚向天的話讓傅湉意識到自己表現(xiàn)的太過急躁了,就像……就像為了某個目的特意去做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