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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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妃看了一眼大殿方向,搖頭道:“不必了,富察侍衛在正殿,本宮還是先回避,待晌午再來看望娘娘!” 珍珠魏瓔珞稱是,從純妃身邊經過,一陣風吹來,拂過瓔珞衣袖,帶起一陣香風,魏瓔珞毫無察覺地走了過去。純妃猛然回過頭來,露出驚異之色。 兩人走入正殿,放下茶水點心。傅恒的目光似有似無地繞著魏瓔珞打轉,皇后清咳一聲,道:“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沒事不要到長春宮來,皇上給的恩旨,不是讓你隨意浪費的。” 傅恒笑著說:“皇后放心,這次是額娘讓我來的,她去護國寺求了一道平安福,托我務必帶進宮來。” 皇后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額娘真是,從隆福寺、護國寺到廣化寺,她到底要跑多少寺廟,求多少張平安符!” 傅恒嘴甜如蜜地說:“為了jiejie,額娘就算跑細了腿,也是心甘情愿的。” 皇后笑起來,又是寵愛又是責怪地說:“哪兒學的油嘴滑舌?” 傅恒端起茶杯笑而不答,他抬眼中望見魏瓔珞一直盯著自己,不由沖她微微一笑。 魏瓔珞也回了一個笑。 傅恒正要飲茶,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斷喝:“不要喝!”純妃一陣風似地進了門,二話不說,上前劈手打翻了茶杯。 瓷杯在地上摔地四分五裂,傅恒吃驚地看向純妃,問:“純妃娘娘!這是做什么!” 皇后也一臉驚訝:“純妃,怎么了?” 純妃猛然轉向魏瓔珞,用手一指,陳勝道:“你們應該問問,她都干了什么?” 魏瓔珞神情平靜如常,問:“純妃娘娘,此言何意?” 純妃走到魏瓔珞面前,輕輕一嗅,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道:“慧貴妃為博圣寵,尋來透肌香身丸,每日含服,非但渾身香氣馥郁,就連穿過的衣裳、呆過的房間也都香氣襲人,為防她人爭寵,她嚴禁宮人效仿,魏瓔珞,你的身上為何會有這種香味!” 皇后看了一眼魏瓔珞,道:“純妃,應該只是偶然染上了……” 純妃搖頭,恨鐵不成鋼地說:“娘娘,你我每日都會與慧貴妃見面,何曾染上過香氣?只有一種可能,魏瓔珞去了儲秀宮,還呆了很長時間!因為儲秀宮的香爐內,熏了同樣味道的香, 才會遲遲不散!如今長春宮與儲秀宮水火不容,魏瓔珞去儲秀宮干什么?” 傅恒抿緊了唇,深深望向魏瓔珞。 爾晴一把抓住魏瓔珞的手臂,焦急地說:“瓔珞,你解釋呀!” 純妃滿眼失望,她恨恨道:“她無話可說!剛才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我不敢確定,便命玉壺去她房里搜查,竟找到了這個!”言罷,純妃伸出手,是一只空藥包。 皇后聲音微顫,問:“這是什么?” 純妃道:“我檢驗過,這是裝過鴆毒的藥包,里面已經空了!” 第六十五章 龍子龍孫 珍珠倒抽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望著魏瓔珞。 傅恒定定望著瓔珞,認真地問:“瓔珞,我不相信別人的話,你自己說。你——想殺我嗎?”魏瓔珞冷冷一笑,快步走到皇后面前,抬起皇后面前茶杯,一飲而盡。 傅恒一個箭步沖上去,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問:“你干什么!” 魏瓔珞微微一笑,推開他的手,亮出杯底給眾人看,道:“證明給你們看,現在行了嗎?” 傅恒心中一松,皇后笑道:“不用這樣,本宮沒有懷疑過你。” 魏瓔珞心中一暖,點點頭,道:“謝娘娘,慧貴妃昨夜是召我入了儲秀宮,也讓我鴆殺您,她告訴我,jiejie阿滿是被傅恒玷污,您為了掩蓋罪行,將我jiejie逐出皇宮,并派人暗殺!” 皇后握緊了拳頭,一臉慍色,道:“瓔珞,本宮從未做過!本宮也相信,傅恒絕不是這樣的人!” 魏瓔珞對皇后展顏一笑,道:“皇后娘娘,瓔珞不是瞎子,能夠判斷是非,您教導瓔珞書法繪畫,盡心盡力,遠超主仆之情,我再是非不分,也不至于任對方說什么,就信什么。” 純妃松了口氣,歉然道:“是我錯怪你了。” 皇后擔憂地問:“瓔珞,這件事情,你為什么不早說?” 魏瓔珞沉默片刻,道:“此乃個人私仇,不敢攪擾皇后。” 皇后不贊同地說:“可本宮能夠替你追查——” 魏瓔珞搖了搖頭,堅定地說:“多謝娘娘好意,瓔珞自有方法查出真兇,還有差事,先告退了!” 傅恒急忙說:“皇后,我也還有事要處理,先告辭了!”言罷,立刻追著瓔珞而去。 純妃看著魏瓔珞與傅恒先后出大殿的身影,回過頭來望向皇后,神色凝重地說:“娘娘……魏瓔珞行事偏激,舉止莫測,這樣的人……最好不要留在身邊,以防后患無窮!” 皇后偏了下頭,不以為然地說:“純妃,瓔珞心性的確有些偏激,但她跟著本宮讀書習字,已變得日漸沉穩。本宮相信,她天性正直,又是非分明,應當有人好好栽培,更何況,關于此事,本宮問心無愧,為什么要將她調走?” 純妃還想再勸:“可是——” 皇后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言,本宮心意已決。” 魏瓔珞快步走到院中,傅恒追上來,伸手就要拉她,低聲下氣地念她的名字:“瓔珞……” 魏瓔珞轉身將朝帶丟在他臉上,氣急敗壞地說:“現在你還敢說,此事與你無關!” 傅恒抓住朝帶,面色變了又變,終于問:“瓔珞,你相信是我做的嗎?” 魏瓔珞冷著臉說:“我要認定是你所為,還站在這里跟你廢話作什么!”傅恒神情立刻柔軟,開心地說:“謝謝你相信我。” 魏瓔珞卻別開眼,道:“就算不是,你也不是全然無辜,玉佩可以無意中丟失,朝帶是寸步不離,怎會無緣無故丟在御花園,除非是寬衣解帶!我猜測,正月初十那一日,有人換上你的衣服,進了御花園!他若是宮中侍衛,就不必換衣,換衣的目的,正是為了避開巡邏之人!所以,此人必定就是乾清宮赴宴的宗室!至于慧貴妃找到的小太監,畏懼那御前侍衛的名頭,不敢輕易靠近,根本沒看見是誰!所以,她順理成章引導我相信,朝帶的主人,就是兇手!” 傅恒神情緊張,立刻握住魏瓔珞的手,道:“夠了!瓔珞!” 魏瓔珞卻一把甩開他的手,定定地看著他,像是要望進他的心底,問:“依你今日的權勢地位,連怡親王都不放在眼里,何況尋常宗室!我真的很奇怪, 到底是誰能讓你不顧名譽也要保護他!” 傅恒搖了搖頭,道:“瓔珞,我不是在保護他,而是在保護你。” 魏瓔珞嗤笑一聲,嘲諷地問:“保護我?” 傅恒的聲音喑啞,道:“繼續追查下去,會牽扯出更多恩怨,我不愿你遇到任何危險。” 魏瓔珞深吸一口氣,道:“富察傅恒,我就問你一句,這個人到底是誰?” 傅恒定定望著她,眼中滿是痛苦與愧疚,他說:“對不起。” 魏瓔珞轉身便走。 似乎置身于一片大霧里,本來以為霧中有人可以拉著手一起走,但終于還是只剩自己一個人。魏瓔珞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忽聽人問她:“瓔珞姑娘,您這是去哪兒啊?” 魏瓔珞回神,見是德勝等人捧著一摞茶盤等物經過,揚起笑臉道:“我去內務府領東西,你急匆匆帶人去哪兒?” 德勝笑著說:“皇上一時興起,在重華宮辦茶宴,邀請了親王貝勒一塊品茶,奴才緊著去布置!” 魏瓔珞心中一動,問:“親王貝勒?” 德勝道:“是啊,能參加重華宮茶會的,那都是宗室里地位顯赫的人物!哎呀,不能多說了,您給皇后娘娘帶個好,就說奴才改日去向她問安!” 瓔珞含笑點頭,目送德勝遠去,自言自語:“重華宮……” 重華宮中,鳳子龍孫濟濟一堂。但再鳳子龍孫,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說長道短。 允禧吃了個葡萄,嘆息道:“怡親王都倒了霉了,弘晝怎么還好好的呢?” 弘瞻莫名其妙地問:“五哥怎么不能好好的了?” 允禧神秘地說:“你還不知道哪,弘晝打了一副棺材,讓妻妾、家仆為他哭靈,他自己呢?翹著二郎腿,坐在大堂上,一邊聽人家嚎啕大哭,一邊哈哈大笑,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門外忽然傳進一陣大笑,一男聲道:“世上哪兒有活一百歲的人,又有什么好忌諱的!”眾人吃了一驚,弘晝已經晃著折扇,舉止瀟灑地走了進來。 弘瞻奇道:“五哥,你真給自己打了副棺材啊?” 弘晝笑吟吟地說:“我要提前享受一下身后的尊榮啊,順便看看大家誰哭得最慘,誰對我最真心!” 福彭將酒杯往桌上一拍,正要訓斥弘晝 ,突然聽見弘歷問:“人都到齊了嗎?”眾人立刻收斂態度,一起行禮:“奴才給皇上請安。” 弘歷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道:“今日是家宴,在座諸位都是骨rou至親,何必多禮! 各人就位”說完,又看向弘晝,溫聲問:“你又闖禍了?” 弘晝一臉無辜地笑答:“哪兒能啊皇兄,弟弟我一直記著你的話,勤勉辦事,好好做人!” 眾人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弘歷看在眼里,只是微微一笑,道:“上茶吧!” 茶盤托上來,給每位宗室都上了一盞茶,佐以餑餑點心。 弘晝掀開茶蓋,咦了一聲,問:“這是什么?” 弘歷答道:“以雪水沃梅花、松實、佛手,再加上龍井,謂之三清茶。” 眾人端起茶盞品味,都露出贊賞之色。 弘晝卻猶疑地說:“皇兄,聽說松實和佛手混合,容易生毒啊!” 弘歷好笑地問:“這又是從哪兒來的怪話!” 弘晝哈哈笑了兩聲,道:“昨兒躺在棺材里的時候,閻王爺告訴我的!” 弘歷瞪了他一眼,訓斥:“安心喝你的茶吧!” 弘晝笑嘻嘻地抓起茶杯一飲而盡,片刻之后,臉色卻白了,嘴唇顫抖不已,渾身如同打擺子。 弘瞻嚇了一跳,問:“五哥,你怎么了”弘晝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弘瞻沖上去,用力推弘晝,弘晝不停地抽搐。眾人驚疑不定,弘歷一下子站了起來。 弘瞻急了,道:“難道松實和佛手混合真的有毒?快吐出來!” 所有人都嚇壞了,一個個忙著摳喉嚨,拼命想把喝下去的茶吐出來,福彭夸張地捶打自己胸口。允裪拼命壓舌根,哇地一聲,服用的茶水、點心,直瀉而下。允禧更夸張,拿著勺子就往喉嚨里伸。 弘歷反而不急了,眼皮都不掀,靜靜坐著吃餑餑。 正在一片混亂的時候,弘晝直挺挺地坐了起來,滿臉迷茫之色,問:“你們怎么了?” 允裪昂起脖子,不敢置信地問:“你不是被毒死了嗎——” 弘晝一臉使壞的笑,道:“三清茶味道太好,我一時忘形,竟險些犯了癲疾!你們怎么回事,也都和我一樣,犯病了嗎?” 福彭勃然大怒:“弘晝,你分明故意戲弄我們!皇上,弘晝簡直荒唐到了極點,您不能不管了!”說完沖上去就要動手。 弘歷厲聲道:“全都坐下!”所有人呆住了。 眾人被迫回到原位,都仇視地瞪著弘晝。弘晝搖晃著扇子,得意地掃視眾人。 宴會之后,眾人離開重華宮,夜里下起了滂沱大雨。弘晝走在最前,其它人走在背后,憤憤不平地嘀嘀咕咕。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弘晝突然轉身,不懷好意地問:“你們又在商量什么壞主意,是不是想向皇上告我的狀!” 福彭剛要開口,突然瞪大了眼,一副恐懼的模樣,大聲叫道:“你們看!” 弘晝不屑地說:“這一套老把戲我早就玩過了,想嚇唬我啊,做夢!” 弘瞻渾身發抖地說:“五哥,不是啊!” 弘晝皺起眉回過頭,一個閃電正好照亮了宮墻,宮女的身形影影綽綽出現在上面,就在弘晝瞪大眼的瞬間,宮女扭過頭,披發覆面,面容看不真切,只揚起嘴唇,沖著他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