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去撿了貝殼。沈曦管山貨店要了一個小兜，裝了一點貝殼，還有幾塊石頭。

    遠處灘涂上有幾輛大挖掘機，聽說是要放養新的一茬蜆苗，但兩個人搞不清楚那東西有沒有運作。

    “凍寶，”沈曦說，“這是咱倆第一次到外地旅游……雖說只是春游，也是第一次到外地旅游。”

    “嗯。”

    “以后走遍全世界，行嗎？”

    “嗯。”

    “？？？”沈曦又問，“行嗎？”

    “我說“嗯”。”他們的第一站，是在遼寧，叫作“獐島”，只在東北算個景點，外面都沒人聽說過。

    想起件事，夏九嘉又問：“剛才“天黑請閉眼”，你可真夠胡鬧的——萬一有人沒閉上眼睛呢？被發現怎么辦。”

    “不會。”沈曦回答，“那些同學不會作弊。而且我仔細看過，全都閉著，即使真沒閉死，有條小縫，也只能看到地面，看不到上邊。你可以試試，只睜開一點的話，需要抬頭才能瞧見對面，而抬沒抬頭肯定看得出來。”

    “好吧。”沈曦這樣一講，夏九嘉終于放心。

    大約四點時，漲潮了。

    浪濤聲音陣陣，浪花翻得很兇。泛著暗暗白色，猛地沖上礁石，又被擊得粉碎，可是它們仿佛從來不知疲倦，一次次向這座海島發起進攻。

    潮水嘩嘩地漲。

    大島上面有些地方便被海水漸漸吞沒，變成“一個大島五個小島”。

    站在主島遠遠望去，可以看見另外幾個小島上面怪石林立，一群海鷗落下、飛起，來來回回，有時沖到水面追逐浪花，有時回到半空，有時落上礁石休息片刻，看著也有一番情趣。

    …………

    到4點45時，全班集合。

    老太太楊樹果發現，安眾不在！！！

    她立刻急了！！！

    帶隊春游最怕發生這種事情！！！

    “楊老師，”羅婷婷說，“剛才來的路上，我看見過安眾……就在那邊，被人圍著……”

    楊樹果立即跑去，沈曦也跟在后面。

    到那發現，因為打鵝，安眾竟被村民扣了！

    一大群人指指點點，還把安眾揍了一頓！

    楊樹果出面，好說歹說，才把安眾救出。

    她拎著安眾，一路走一路說：“別惹事！這里不像城市，小漁村，民風比較彪悍，上周村干部換屆選舉，五米十米就有一個武警——你還打人家的鵝？？那么大的石頭！！打人家的鵝！！”

    安眾嘴唇腫著，沉默不語。

    回來便是r中春游傳統項目——愛國教育。基本上每一年春游r中都選戰爭遺跡。

    年級主任帶所有人來到一處海戰炮臺。石壁比較斑駁，金屬炮臺顏色暗沉，組合在一起，仿佛是已流散在了時光中的一聲嘆息。

    “這里，”年級主任說，“是甲午海戰的古戰場。”

    “……”一時之間，剛才雀躍歡呼的同學們一個個都緘默不語。

    炮臺旁邊有座雕塑，是個清兵正在掌舵，還拿著望遠鏡，身旁刻著幾個大字：【甲午海戰，海戰場。】而雕塑側面寫著：【甲午海戰場，距離獐島13海里。】

    年級主任又道：“歷史大家全都學過。中國戰敗，北洋水師全軍覆沒，失去黃海。第二年簽《馬關條約》，地位一落千丈，財富大量流出，2億3000萬兩白銀，那個數字前所未有，而日本則迅速崛起。在那以前，輸的都是歐美列強，從沒想到淪落至此。哎，14年的時候，又是甲午年，這里曾經舉辦活動。那個方向，看到沒有？就是鄧世昌的“致遠號”沉沒點。獐島也叫小鹿島，那邊有個大鹿島，有鄧世昌墓和鄧世昌雕像。”

    “……”簽合約的春帆樓沈曦去過，是日本的一個旅游景點。

    年級主任叨叨叨叨講了許多，幾個班的學生安安靜靜聽著。因為高二有30個班，于是參觀也得分批。

    最后，年紀主任道：“我前幾天看了本書，說，15世紀明朝以前，中國一直都是海洋大國強國，可是呢，當大航海時代來臨，別人出來，搜刮物質、財富，我們卻是關閉自己國門，奉行禁海政策，從此徹底輸掉海洋，也輸掉一個時代。于是只能等人打來，直到今天還在買單。”

    叨叨叨叨結束以后，大家回到集合地點。

    最后一個活動——高二唱歌比賽。

    一個班一個班，十分努力地唱、賣命地唱。

    聲音超大，當地村民紛紛出動，里面三層外面三層，齊齊圍觀！

    等到六班唱完，有許多人鼓掌：“這唱得好！！！嗓門也大！”

    文委選了老歌，叫《明天會更好》。

    唱歌比賽最后第幾，沈曦與夏九嘉全都不太清楚。他們拿起自己東西，準備離開獐島，返回ll省cc市。

    在路上，沈曦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村莊，說：“剛才年紀主任說到“輸掉海洋”，我一瞬間，有一點兒想學航天——我以前就喜歡宇宙，也喜歡物理化學。”

    夏九嘉說：“……啊？？？”

    “現在不是一樣的嗎。那個時代競爭海洋，這個時代競爭太空。資源意義，戰略意義，等等等等，差別不大。”都是向外探尋。

    夏九嘉十分驚訝：“你……難道不學人工智能？”

    沈曦“切”了一聲：“人工智能……最熱專業，去學顯得不夠special。”

    “……”夏九嘉說，“別人打破腦袋，爭著搶著要學，你輕輕松松能上，反而覺得不special。”

    “本來就是。”沈曦十分中二，“我一開始學人工智能，也是因為沒有人懂。現在大家都想要學這玩意兒，以后肯定不缺人才，顯不出來我的重要。當然，我是喜歡人工智能的。”

    “……”夏九嘉說，“可是你有才能，放棄有點兒可惜。”

    沈曦：“……”

    “不然，人工智能與航空航天互相結合？這樣，航天器能自己制導、控制、檢測、維修等等，可以擺脫對地面控制的依賴，就能走得更遠。”

    “？？？”沈曦扭頭看著夏九嘉的側臉，若有所思。

    這時，夏九嘉看見過來的時候不愿意幫忙拎零食飲料的房娜、經玲幾人每人手里提著十來個塑料袋子，非常吃力地深一腳淺一腳地并排走著，趕緊上去，說：“我來幫忙。”

    “不用不用！”房娜、經玲笑著回答，“我們來拎！”

    夏九嘉怎么搶都搶不過來，也就算了，心里感到愧疚——來的路上誤會對方，這不，知道來的時候兩手空空，主動在回去時候多拿東西，是好同學。

    路上又是幾個小時，沈曦沒太說話，好像一直思考什么，撐著下巴看著窗外，夏九嘉也沒有打擾，掏出小本子背單詞。

    而其他六班同學，一個一個七倒八歪，都在睡覺，根本不醒，與來路上high到不行、大聲唱歌的那樣子完全不同。

    …………

    半夜回到學校，夏九嘉正想請幾個女生幫忙房娜等三個人提著袋子上樓，便見她們下車，身上掛滿東西，走出校門叫車，竟是打算回家。

    羅婷婷說：“今晚住寢室吧，明早再回家啦。”第二天是周日，全校放假休息。

    “不了不了。”對方忙道，“我們打算回去洗澡。”

    現在已經沒有熱水。

    “哦……”羅婷婷說，“那小心點。”

    夏九嘉一想，明白了。他自己傻，羅婷婷也傻。

    那些剩的吃的喝的全都是用班費買的，房娜、經玲幾個女生打算就此據為己有。

    正常情況之下，應該大家分了。可春游剩沒剩零食，剩多少零食，除了自己正好看到，估計也是沒人關心，更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正覺得有點可笑，一旁沈曦便道：“凍寶，剛才說的人工智能加航空航天，有點意思。很快肯定也有人做，但是估計沒有我強……沒有未來的我強。以后用心弄弄的話，說不定能改變世界。”會人工智能的人，很多都急著賺錢去了。

    夏九嘉看著沈曦。

    心想：都是走了一趟獐島，有的人想偷點吃的，有的人想改變世界。

    第64章 春游（二）

    春游回來休息一天繼續上課, 不出十天, 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到來。

    夏九嘉坐在第一個考場第四個位置, 看著前面齊暖和孫菲菲兩人的背影，超級委屈。再往前看就是沈曦，待在第一排——自己常坐的地方, 心里暗罵一句“妖精”，繼續答題。

    周一發表成績：

    【第一名：夏九嘉……總分：740。

    第二名：沈曦……總分：725。

    第三名：齊暖……總分：717。

    第四名：孫菲菲……總分：713。

    第五名：李霞……總分：709。】

    夏九嘉的這個分數，再次引起一波動蕩。

    雖說這回題目不難, 740也足以驚呆眾人。

    據說, 除去英語、語文作文，還有幾道語文閱讀沒有拿到滿分, 剩下題目全部都對。

    對夏九嘉，其他感覺都沒有了, r中學生只剩震驚、崇拜。

    到處都在議論“不是人……”“可怕惹……”“740……”“大腦構造肯定不同……”“據說每天熄燈就睡……”“對，我也聽說了, 回寢室只看雜書……”

    學習委員“全班老公”孫天姝緊盯夏九嘉，半晌后說：“夏九嘉，你看過電影《銀翼殺手》嗎？”

    “沒有。”夏九嘉說, “好老的片子了。”

    “嗯, 因為我挺喜歡已故導演謝思清，他很喜歡《銀翼殺手》第一部 ，所以我也看過……那個里面，銀翼殺手最后發現自己也是復制人……你該不會最后發現自己其實是機器人吧？！因為……這不是人的腦袋！是ai的！”

    “哇，”沈曦立即補全, “ai科學家沈曦同志按照自己理想類型制造皮凍，歷盡千辛穿越時間把ai皮凍放在小時候的自己身邊，而后瘋狂愛上。一個變態故事。”

    “……神經病啊。”夏九嘉說，“我省醫院出生，爸媽忘記拿掉勒在胳膊上的名簽，很久后才發現，差點兒出大事，據說再晚都要截肢。”

    “也許全家都在說謊……”

    “……”夏九嘉無語。

    “……”沈曦乖了。

    幾人正在扯淡，老太太楊樹果忽然走進教室，說：“夏九嘉，出來一下，五分鐘。

    “……？？？”現在還是午休時間。

    “校長想要跟你聊聊天。”楊樹果非常高興，笑出一臉皺紋。她涂著亮色口紅，顯得比實際年紀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