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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筆錢著實不少,而且哪怕是在還沒有進項的時候,白二每個月都給對方不少錢。 他倒不是圖當下就能收到好處,而是長久的養著這層關系,等對方的胃口被養大了,掙錢趕不上花錢了,那白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意外之財,剛來的時候人們會覺得,有很好,沒有也只是有點可惜。 可時間久了,意外之財就會被視作他們自己的財產,誰想拿走,就是要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rou。 只有利益牽絆在一塊,白二才能放心。 上港依舊歌舞升平,但是任誰都看的出來,如今的歌聲舞聲,又或者更大的喧鬧聲,都是在掩飾下方的波濤暗涌,京城多次派人來,想請山本等人離開上港,可惜飯也吃,酒也喝,山本那邊卻絕不松口,他們是帶著至高無上的任務來的,達成目標現在,他們的意志不會轉移。 柏易期間也回柏家看了幾次,柏父倒是很慶幸柏二被送出去了,這個二兒子是個惹事的好手,這個時候不在家,反而讓他松了一口氣,畢竟他這個當爸的看起來有面子,但這個面子是很有限的,他活到這個年紀,很知道自己的斤兩。 “幸好家里還有一個你?!闭f起這個,柏父就很得意,他幾個老友常跟他書信往來,抱怨的最多的就是家里的兒子,長年累月的不著家,并且幾乎都培養起了奇特的愛好。 比如一個的兒子愛上了一具骷髏——學校的人體模型,并且一定要把模型帶回家,不然就不吃不喝。 還有一個愛上了學校食堂的幫廚,因為對方做的面包最好吃。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柏父又說起最近的時政,他覺得白二很有本事,得罪了日本人依舊能夠扛下來,那個山本不是也不敢動他嗎?但柏父也很快提起了最關鍵的一點:“等英法兩國的人撤離之后,他要怎么辦?我看你還是要勸他盡早離開上港?!?/br> 柏易忽然說:“爸,我想建廠?!?/br> 柏父奇怪道:“建什么廠?我不是同你說過,不要經商了嗎?” 柏易:“辦廠也算是經商?” 柏父吹胡子瞪眼:“怎么不算?總是要原材料和工人,也是要賣出去掙錢的!” 柏易:“爸爸,你以前跟我們講救國,那個時候我不懂,但也認為光憑讀書是救不了國的,我又不愿意從政,那太復雜,人心險惡,我是很惜命的,至少我的命不能丟在和自己人的爭斗上?!?/br> “所以我能想到的救國方式,就是辦廠。” 柏父不解其意,他倒是知道實業救國,可是——沒有一個是成功的。 要么就是被西洋企業吞并,要么就倒了,或是被外國人強占去,總之偌大的國土上,白二的廠占了二分之一,其它的廠子加起來,能生產的東西也很有限。 最重要的一點是,都不是什么難生產的好東西。 就連白氏制藥廠,這個國內唯一可以生產盤尼西林的藥廠都沒了。 西方可以把東西賣過來,卻絕不會把機器賣過來,也不會配專業的教導人員。 他們沒有路子買,又要去和國外的東西競爭,久而久之,廠子自然就沒了。 當然,辦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需要找一個地方,不在任何大型勢力的范圍內,然后圈一塊地建廠,除了工人以外,還要養許多打手,購買機器,尋找技術支持,前期投資就是一筆柏家負擔不起的天價。 但柏易倒是不擔心,他不知道白二就是章厲的時候,白二的一點小禮物他都不愿收。 可如今知道白二是章厲了,那他收下白二的錢或是禮物,是絕不會良心不安的,他還得起這個錢,并且愿意欠這個人情。 柏父想了想,他反對從商的原因其實很簡單,跟外人的猜想也不一樣。 他知道孩子和妻子都以為他是讀書讀傻了,覺得商人銅臭味重,但真實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他還沒有結婚,還是個少爺的時候,也曾經想過做生意。 畢竟那時候半個城的商鋪都姓柏,可他做什么虧什么,又因為他是獨子,家里也不好打擊他,只能任他發展,最后的結果就是大半個城,最后只剩下兩條街姓柏了。 從那以后,柏父就棄商從文。 柏太太進門以后,生意反而在她手里煥發了生機,至少不像柏父管事時那么糟糕了。 于是柏父就心安理得的當了文人,有時候還能靠文章得一筆潤筆費。 并且堅定的認為自己的兒子都隨自己,都不能去做生意,但直說覺得他們一定虧本不好聽,就拿出了以前的說法,商賤,這才混過去。 可現在,最懂事的大兒子說自己想辦廠,并且是為了實業救國,柏父就動搖了。 他問:“你哪來的機器?哪來的技術呢?” 柏易也據實相告:“我跟二爺的關系很好,他會幫忙的,更何況現在上港這個樣子,二爺要不了多久,肯定也是要走的?!?/br> 柏父放心了,覺得白二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就算自己兒子隨自己,那也應該不會虧太多。 “那行。”柏父擺擺手,“你們年輕人的事,就不要同我商量了?!?/br> 柏易這時候又說:“我想把家里人都送到重慶去,如果不出意外,我以后也是要去重慶的?!?/br> “房子最好買在山上,挖好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