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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柏易覺得包辦婚姻不像婚姻,更像職場。 打理產業,照顧家里,替丈夫憂心,必要時候還要幫丈夫納妾,這是工作。 地位,財富,子女則是工資。 而且一上任就是終身制。 無法改換工作,且工作的福利和好處全看丈夫的心情。 所以十年媳婦熬成婆,只有熬死了丈夫,兒子成功上位,才能從“經理”變成“老板”。 如果手段得當,就能“垂簾聽政”,如果沒有手段,就會變成從看丈夫臉色,到看兒子臉色。 趙太太沒有兒子,也沒有女兒,她無法生育,趙廳長有三個姨太太,給他生了四子二女,女兒已經嫁了出去,兒子都安排好了工作。 因為沒有孩子,所以趙太太手很松,經常一場麻將就輸出幾百個大洋。 她還喜歡送人禮物,香水口紅等等,她不愛用的,價格不低的東西,幾乎全都送了出去。 所以奉承她的人不少,許多家道中落的,沒錢卻還有點身份的小姐太太都愛接近她,奉承她。 柏美茹是不愛同那些小姐太太打交道的,她抱怨道:“她們談的都是某家的家私,專背起身講別人壞話,若是知道哪家的有錢少爺還沒有女朋友,必然要想方設法的接近,之前我出門,不少小姐同我打聽你呢?!?/br> 柏易笑了笑,其實也不怪她們,她們只知道當“太太”這一個職業,自然想要找個好老板。 換做現代,多少有錢人家的女兒都想把自家產業攥在自己手里,她們不會覺得嫁人是唯一的出路,也不會覺得把人生在一個男人的愛情或是家庭的責任上會有多靠譜。 思想不同,行為方式不同,如果有錯,也錯在時代。 “你不要同她們爭執,也不要生氣?!卑匾着牧伺拿廊愕氖直?,“你是留過洋,見過世面的人,她們則從出生到成長都在上港?!?/br> 美茹嘟囔著:“我就是有些生氣……也不是生她們的氣,哎!我自己也搞不懂!” 她悶了一會兒才說:“如今看樣子是比以前好了,有女子學院,穿衣服也能露胳膊,燙發也沒人說,可跟以前本質上沒什么不同,女子學院的學生書讀完了,還不是結婚嫁人,當個太太,也不工作,既然如此,還讀什么書?” 現如今的女學生,畢業后多是回去嫁人,只有少數畢業后寫文章,靠稿費生活。 柏易:“會好起來的?!?/br> 趙太太家不小,他們到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了,偌大的客廳里站了不少人,都是年輕人和中年人,太太小姐們在一邊交際,兒子或丈夫則在另一邊,柏美茹作為柏家唯一的女兒,又是留洋回來的,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看今晚一過,你就得多個妹夫?!闭f話的人姓楊,多叫他楊三少,生得不怎么樣,行為舉止也吊兒郎當,不過他爸是個能人,在警衛廳很有話語權,連帶著他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輕易沒人給他臉色看。 楊三話鋒一轉:“聽傳聞,白二爺跟你關系不錯?” 柏易笑道:“不過能說上幾句話?!?/br> 楊三:“那了不得,白二爺那樣的人物,你能跟他說上幾句話,上港你就能橫著走了?!?/br> 柏易喝了口茶水:“二爺事忙,恐怕過幾天就得把我忘了?!?/br> 楊三不同意:“你可是柏家大少,柏家的招牌還亮著呢,哪兒那么容易忘,要我說,你不如跟我合伙做生意,我爸不準我搞,你爸肯定也不準你搞,我爸想我跟他一起從政,你爸肯定是想讓你跟他一樣當個文人?!?/br> “世間當爸的都一個樣,吃了哪邊的甜頭,就想孩子也去哪邊?!睏钊统龃蚧饳C,點燃了煙,現在抽煙是件時髦事,以前都是男的抽煙,自從香煙老板看到女人的商機后,煙盒子上的畫都變成了穿著旗袍的女人手里夾著長長的細煙,看起來又優雅又高貴。 所以現在室內,抽煙的女人比男人多。 “你跟二爺說得上話,二爺手指縫里漏出來點,都夠咱倆發大財了。”楊三瞇起眼睛,“若要說佩服,我最佩服二爺,比咱還小點,就有那么大的家業” “我爸那個眼睛長在頭頂的,都說我要能有二爺的本事,他叫我爸。” 柏易被逗笑了,楊三:“嘿,你笑什么?我說的都是實話?!?/br> “不過我爸說了,如今時局不好,他準備把我跟我媽送到臺灣去?!?/br> “等局勢穩定了,再把我們接回來?!?/br> 這時候不少高官都把妻小送到香港或臺灣,去國外的也有,不過國外語言不通,多數人適應不了,于是說國語的香港臺灣以及新加坡就是最好的選項。 楊三還要說話,忽然有人說道:“白家的車來了。” “二爺要過來?” “沒聽說???再說了,二爺可從不接受宴請?!?/br> “要說還是趙廳長的面子大?!?/br> 只開一面的大門此時兩面拉開,大廳里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剛剛還吵嚷的大廳忽然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連柏易都在氣氛的帶動下看向門口。 今天的白二穿著一身黑色西服,他依舊是那副病態模樣,嘴唇和臉頰毫無血色,唯獨一雙眼睛熠熠生輝,他不必說話,只需要站在那,所有人都得對他俯首,好像上港精氣匯聚,只孕育出了這么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