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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末日美味珍饈(六) “把東西都給我。”一管獵|槍指著父親的頭。 嚴凌被死死壓在地上,他的四肢被死死定在地上,額頭被按在水泥地上,他不覺得疼,一點都不疼,只有恐懼,像黑色潮水般將他層層包裹,不給他任何喘息的空隙。 “車里只有點水和面包。” “就這點東西,呸!” 母親一邊哭一邊跪在地上祈求:“求求你們了,東西都給你們,放過我們吧。” 母親的話還沒有落音。 ——槍聲響了。 一槍、兩槍、三槍…… 母親的聲音消失了。 嚴凌用盡了所有力氣,才抬起了頭,他的四肢已經(jīng)被打斷,只有脖子還有點力氣,他抬頭的那一瞬間,覺得眼前所有景象都變得扭曲。 他那總是一臉笑容,從來沒發(fā)過脾氣,一直是好好先生的爸爸有那么瘦弱嗎? 他那扮演著嚴肅角色的mama,她的血有那么多嗎? 他的朋友們,那幾個愿意在危險之中陪伴他營救父母的朋友們,他們?yōu)槭裁床粫恿耍?/br> “還剩一個。” “活不久了,不要浪費子|彈。” “走吧,浪費這么多時間,結(jié)果只有這點吃的。” “水也只有兩瓶,草!” 那一瞬間,嚴凌也不想活了,他多想自己早就死了,末日來臨的時候就死了。 “那邊有人過來了!” “媽的!想黑吃|黑!”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嚴凌醒了過來。 有人在他的耳邊說:“幸好只是骨折,小子,你撿回一條命了。” “現(xiàn)在這個世道,不是人吃你,就是你吃人。” “想活下去,就要學會只在乎自己。” 只在乎自己…… 陽光灑在嚴凌的手上,他看到自己拿著鑷子和手術(shù)刀,他的手和衣服上都是血,旁邊的托盤上放著一顆小小的子彈,而他面前的木桌上,背朝上的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已經(jīng)因為疼痛暈了過去,嘴里還咬著一根木棍,從始至終除了悶哼以外,并沒有發(fā)出一聲慘叫,他的意志如此之強,明明全身都是冷汗,明明肌rou繃緊到了極致,明明被活活切開皮膚和肌rou,竟然就這么堅持了下來。 嚴凌放下了手術(shù)刀和鑷子。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低頭看著這具慘白的身體。 這個人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他,為什么? 磊子說這個人愛他。 人都應(yīng)該只在乎自己。 就好像他的父親母親,和他那幾個朋友們,如果他們只在乎自己的話,就不會死了。 父親母親被攔車的時候如果只在乎自己,下車就可以跑,那些人當時手里還沒有槍,他的朋友們?nèi)绻辉诤踝约海慌闼丶遥膊粫兔?/br> 如果這個人也只在乎自己的話,就不會中彈,不會這么狼狽的躺在這里,像一具尸體。 如果他也只在乎自己,末日來臨的時候不回去找父母,找個安全的地方待下去,或許他父母不會走那條路,不會被攔下來,不會祈求他們放過他,不會被槍指著頭,就不會死。 嚴凌沉默著拿出止血藥和繃帶,給躺著的人裹好了傷。 他連報仇的人都沒有,一腔仇恨和憤怒沒有可以宣泄的地方,久而久之,他變得麻木不仁。 他手上還沒有沾過無辜人的血,可如果他一直這樣下去,總有一天…… 等柏易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躺在了室內(nèi)的床上,鄭雪和那個帶著嬰兒的女人正在照顧他,鄭雪正用干凈的毛巾擦拭他的前胸,他全身都像是從汗水里撈出來一樣,冰冷又粘膩。 鄭雪看他醒來,連忙激動地問:“你還好嗎?疼不疼?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煮了粥。” 柏易朝她們笑了笑:“我沒事,休息兩天就好了。” 鄭雪聽他說話還算平穩(wěn),緊張的神態(tài)終于放松下來,她眼角落下一滴淚:“太好了。” 在女人懷中的嬰兒看見柏易醒來之后就朝柏易伸出了手,要抱抱。 女人連忙顛了顛懷里的孩子,小聲哄道:“叔叔受傷了,等叔叔傷好了再抱你。” 嬰兒聽不懂母親的話,但他大約知道自己被拒絕了,也不哭,就是一直看著柏易,眼睛眨也不眨。 女人姓楊,她從不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名,只說自己叫楊太太。 沒人知道楊是她的姓,還是她丈夫的姓。 楊太太也不告訴別人自己的過往,她或許也有悲慘的過去,她想用這個稱呼去紀念誰。 可每個人的過去都不堪回首,沒人會去深究,何必再次撕開別人已經(jīng)愈合的傷疤? 柏易輕聲問:“嚴凌呢?他怎么樣了?” 鄭雪給柏易擦拭完前胸后又給他擦拭手臂,動作很輕柔,似乎柏易每一寸皮膚都有傷,她低著頭說:“嚴哥去看那些人了。”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淡然,可有掩飾不住的仇恨。 “他們都該死。”鄭雪表現(xiàn)的很平靜,“不敢去大城,只敢欺負弱小的人,如果不是有嚴哥他們,我們早就死了。” 那些年輕人根本不畏懼生命,也不覺得生命可貴。 他們浩浩蕩蕩,手拿利器,不像是人,更像是地獄里的惡鬼。 用天真做借口,做著最殘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