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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是章厲第一次來這里了。 章厲看著眼前的這群人,在縣城里“借錢”出去的人不少。 他們也不是誰都借,只借當地人,只借給有家庭的人,章武能從這些人手里借到錢,就是因為他還有套房子,還有個兒子。 這兩個必要條件少一個都借不到錢。 本金五千,利滾利滾到了三萬。 “咱們也是誠信做生意。”領頭的人打著赤膊,身上紋了劣質紋身,已經掉了色,看上去有些滑稽,他點燃了煙,一條腿踩在臺階上,“老話說父債子還,章武是你老子,這錢你說怎么辦?” “我也知道你跟著霍哥做事,我給霍哥面子,大家和和氣氣把這事解決了,以后見面還能打個招呼,說兩句話,對不對?” 章厲看著對方:“我沒錢。” “楊哥!這小子……”小弟早看章厲不順眼了,正準備說兩句,就被楊哥打斷了。 楊哥嘆氣道:“我們是做生意,又不是干壞事,你語氣好點。” 小弟閉上了嘴,但下垮的嘴角,緊皺的鼻子,都表明了他此時的憤怒。 楊哥上下打量章厲,在章厲胳膊上停留的視線格外長,他嘆氣道:“我也知道你那老子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我做了這么久生意,從來沒人敢賴我的賬,這傳出去,別人有樣學樣,那我不就虧大了?” 章厲表情冷漠,不激動,也不恐懼:“我家唯一值錢的只有一套房子,但也賣不到三萬。” “哎,要是能賣到三萬,我又何苦來找你呢?”楊哥嘆氣,“我問過了,你們那套房只能賣到一萬六,還有一萬四,這錢你有什么想法?” 章厲:“我會想辦法。” 幾個小弟在旁邊冷笑,最先說話的那個譏諷道:“霍哥對你再好,也不可能給你一萬四吧?” 章厲抬眉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 楊哥呵斥道:“閉嘴!” “一萬四可不是筆小錢,這樣,我也不是壞人,給你指一條明路。”楊哥遞了支煙給章厲,“在霍哥手底下,你一個月能掙多少?一千?” “你來我這兒,我給你開一千五,一萬四一年多就能還清。” 小弟們驚了,但被呵斥過兩次,也不敢再張口說話,看著章厲的眼神就像看著殺父仇人,里面是刻骨的仇恨。 憑什么給章厲開這么高的工資? “你答應,這事就好說,咱們以后是自家兄弟,談錢就傷感情了。”楊哥抖落了煙灰,“你不答應,我也不好跟兄弟們交代,你爸不在,你就得留一條腿或者一只手下來,手還是腿,你可以自己選。” 章厲看著楊哥手上的煙,他想起了一個人,那人也會抽煙,但跟楊哥不同,他抽煙的姿勢優雅極了,不像街頭小混混,也不像楊哥這樣的人。 “這筆錢我會想辦法。”章厲開口說,“下周我會把錢給你。” 楊哥把煙頭扔到地上:“這話你爸也說過,一周拖一周,現在他不見人影,你以為我還會信這種鬼話?” 小弟們終于找到機會附和了。 “章厲,你別給臉不要臉!” “楊哥,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章厲看著楊哥,他的目光中不見真誠,也沒有畏懼,他也沒有說話,就這么靜靜的看著楊哥,漆黑的眼睛里倒映著楊哥的臉。 四目相對,楊哥一只腳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很快回過神來。 現在是他占據著絕對優勢。 章厲再怎么厲害,也不可能對付他們這么多人。 “給我打!”楊哥用憤怒掩飾慌張,他一聲令下,小弟們拿著鋼管上前。 “等等。”陌生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行動。 所有人看向樓梯口的方向,看著一個穿著白色短袖黑色長褲,身姿挺拔的年輕男人走進來。 他步伐不慌不忙,背挺的筆直,五官出色極了,他一路走來,就連這破舊的環境都變得不那么不堪入目。 柏易一眼就看出了誰是領頭人,他徑直朝楊哥走去,陳俊翔低著頭跟在他身后,已經嚇得腿都在抖了,但還是強拿出勇氣沒有后退。 “你好。”柏易一臉笑容地朝楊哥伸出手,“我姓柏名易,是小厲的朋友。” 楊哥看了眼對方伸出來的手,又看了眼自己粗糙起繭的手,并沒有握上去,他冷哼一聲,姿態擺得極高:“哦,朋友,朋友能幫他還錢嗎?” 在楊哥看來,朋友這玩意,就是有錢的時候一起吃吃喝喝,沒錢的時候互不認識。 干他們這行的,篤信這世上沒什么是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就在柏易準備說話的時候,一直沒動作的章厲卻忽然有了行動,他朝柏易走去,每走一步,這里的氣壓就更低一些。 哪怕是楊哥,都不想真正得罪章厲這樣的人,他是有兒有女的,做這行是為了錢,沒想過要拋出命,但章厲不同,霍哥能有今天,章厲算是居功至偉。 所以哪怕章厲不愿意去摻和霍哥的其他生意,霍哥都愿意只是看臺球廳的他高薪。 楊哥想把章厲招攬到自己這邊,畢竟他的生意比起臺球廳,更需要章厲這樣的人。 章厲站在了楊哥面前,擋住了身后的柏易。 “楊哥。”章厲抬起頭,直視著楊哥的眼睛,“這錢,我說下周還,一定下周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