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結(jié)下梁子
窮奇山巒,迤邐坎坎。冬雪飛花,野禽四竄。幾支隊伍跟隨前路,狩獵者騎著駿馬張望著,每一處樹林草叢里,都是動物的隱藏處。 黃雀兒穿著紅款棉衣黑褲,腳踩著流蘇小棉鞋,跟著身邊的趙識堯往前走,她身子矮小,混在人馬之中,更是瞧不見。 走著走著,支隊停下步伐,前頭帶領(lǐng)的皇帝示意前方有東西,仔細(xì)一看,原來有只褐斑麋鹿。眾人不敢輕舉妄動,似乎都在等皇帝出手將它射死,可誰知有只出頭鳥當(dāng)了沖鋒。 “去!把那只鹿給我抓過來!” “是。” 趙恒的隨從連忙跑過去撿走那只死鹿,而他也全然方才是有多兇險。趙逍暗罵趙恒的愚蠢,心覺皇帝雖是不語,但必定是有幾分不痛快。 “恒兒的箭法是比孤的箭法還要精湛啊!” 聽著皇帝的贊嘆,可每個人都吊起膽子來,生怕犯錯事兒。等還在各自揣度時,遠(yuǎn)處一只鬣毛黑熊沖了出來,只見它快要鋪向那隨從時,一支利箭馳飛過去,剛好射中黑熊的右掌。而就在黑熊哀哀吼叫之際,趙識堯立即策馬飛奔,側(cè)身單臂撈起那險些落入血口之人到馬上,回旋往返時,黑熊發(fā)了瘋地拔出箭,四肢著地沖向他們。駿馬不及野熊,沒跑多久,就連人帶馬地摔倒在地。 皇帝見此情形,只是沉默,并不宣令帶隊去解救,仿佛是個看客人。其余的人,也都是如此。 眼看黑熊即將要上來,趙識堯眼疾手快地抽出馬鞍上的佩刀,握緊并刺向黑熊的下巴。一刀穿刺,正中要害。須臾,黑熊的尸體倒下,一切塵埃落定。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孤的兒子!” 皇帝連聲稱贊,拍手叫好??戳诉@場狩獵記,趙恒是不痛快極了,瞧見所有的風(fēng)頭都被占了,妒心怒生,拔箭拉弓,瞄準(zhǔn)了遠(yuǎn)處趕回來的人。 黃雀兒本以為終可以放下心來,誰知她看見趙恒正準(zhǔn)備發(fā)箭時,就猜到他是不懷好心。情急之下,她合掌用力地拍了一把馬屁股,馬受到驚嚇,后腿一瞪,前身一仰,坐騎上的男人也就掉了下來。 見趙恒倒地,有些人是樂在心底?;实圩岆S從扶起趙恒,然后讓拉起馬韁從他身邊走過。此后,這件事兒不止在宮中傳開,就連民間也是。孩童之間玩的開心,轉(zhuǎn)著圈圈哼唱:蠢人壞心多,苦頭自己食。要是瞧一眼,王八朝天仰。 趙識堯得救,換來是黃雀兒受難。那日被馬踹到,胸口是大片淤血,萬幸是沒傷到骨頭肺臟。在屋里休息了幾日,期間趙識堯也只得看她幾回,問起劉伯說是忙著公事,聽起來是得了皇帝重用,她也就默默地為此感到喜悅。 獨自趴在窗戶邊發(fā)愣,黃雀兒因胸口突然的疼痛,咳了幾聲,這卻招來了一個人。 “大少爺!” 李常看似愜意不已,大搖大擺地走窗邊,問道。 “身體好些沒?” “好些了?!?/br> “剛才還聽你在咳呢,怎么就好些了?” “的確好些了。” 黃雀兒揉揉胸口,面色有些不如從前的紅潤。李??此€在揉,調(diào)侃道。 “本來就平平無奇,再揉就沒有咯!” 李常這個登徒子上門,張嘴就是怪腔調(diào),黃雀兒紅了臉,敢怒不敢言。 “且說小爺送你個東西?!?/br> “小的不要。” “小爺還沒說是什么就說不要?” 黃雀兒總覺得李常是不懷好意,以前在李府,可沒少聽丫鬟們講述李常的浪子心性。百戶家門緊閉,只怕李家公子偷人。她關(guān)上戶牖,回到床上準(zhǔn)備休息,沒想到李常竟從窗戶爬了進來,那行為真像是個采花大盜。 李常落到地上后,輕拍衣擺,又是帶著觀賞般的眼神來來回回地在屋里轉(zhuǎn)悠。碰碰桌子、踢踢凳子、摸摸墻壁,是非要弄出一些聲響不可的樣子。 “你這地兒還不錯,麻雀雖小卻是齊全,看來殿下是挺看重你的。” “大少爺言重了。若是沒事,還懇請大少爺速速離開,免得以小的身份可是會糟蹋大少爺?shù)拿u?!?/br> 黃雀兒掀開被子鉆進被窩里,她是相信李常的眼光,斷不然會把心思放在自己這種卑賤的下人身上,于是放心睡去。但李常直接把她從被子揪了出來,就像是拎著小雞崽子。 “起來,給小爺坐好!” 聽李常的口氣是要發(fā)怒,黃雀兒整理了下衣裳,低頭坐直在凳子上。她以為李常要讓她吃巴掌,沒想到是頭上戴著是一定小老虎帽兒。紅色耳朵毛茸茸,三顆小齒尖尖露,繡花紋路喜慶年,意是寓意好兆頭。 “這不是小娃兒才戴的嗎?” 黃雀兒取下帽子,放在手中是看又看,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一根毛線,就小心翼翼地扯斷。 “我看這帽子適合你,你就像個小娃兒。” 李常又把帽子戴回給黃雀兒頭上,捧著她的臉左擺右擺,最后還感嘆道。 “小爺?shù)难酃庹婧?!?/br> 看他紅唇白齒那副得意樣,黃雀兒心道:難怪不少好閨女都被他騙走。 “可若是你不喜歡,那小爺就拿走了嗷!” 李常說完,手一揮,就摘下帽子。他本還想聽些奉承話,轉(zhuǎn)臉一看,黃雀兒那幽怨的樣子是太招搖哩! “還你還你!” 帽子被塞到黃雀兒手里,李常也不再看她,開門就走。黃雀兒有些莫名其妙,奇就奇在他走得有些似跑,又有些似逃?人走了,她才想起還沒給帽兒錢呢。 話不多言。林府上下是安然之氣,靜默以待,因為林靜婉正與 庸下著棋,屋中看似和諧,實際棋局洶涌。 “爹是如何看待狩獵一事?!?/br> 林伏庸側(cè)躺坐,半靠枕,手持棋,眼觀局,微微吐氣,說道。 “五殿下的才學(xué)膽識終是受到陛下的賞識了啊。” 林靜婉移了一步棋,繼續(xù)說道。 “那是好,是壞?” 林伏庸吃了一棋,應(yīng)道。 “靜婉認(rèn)為是好還是壞?” “靜婉不知。五殿下已久不管朝中爭斗,各自清閑多年,自是成了散漫性子,那看是對權(quán)位沒有欲望之心?!?/br> “將軍!” 林靜婉看著林伏庸拿走自己的帥,不禁有些氣餒。 “看來女兒是永遠(yuǎn)也比不了爹的棋技了?!?/br> 原以為林伏庸心不在所問題之上,林靜婉將棋收好,準(zhǔn)備離開時,人卻開口。 “狼終究是狼,披著羊皮反而是只餓狼?!?/br> 話說完,林伏庸翻個身子躺在塌上,閉眼小憩。林靜婉不作打擾,退了出去。一路思索,她都在想著寧妃的合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