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
林南在場,林父林母沒說什么,等她吃完飯后就跟林南一起走了,臨走前說傍晚會給她做飯送過來,順便要走了她房子的鑰匙,在海城的這幾天肯定是要住她那里了。 林南不同意,要讓他們去住賓館,當即遭林父呵斥:“你錢多得不成,有自己的房子干嘛還去住外面!” 困意來了,林諳不想就這種小問題爭吵,果斷干脆地給出了鑰匙,只交待說:“睡客房,別碰我臥室的東西。” “你這死丫頭,我們還會偷你的東西不成!” 林父手一揚就要抽她,突然想起今時不同往日,不得已又尷尬地放下手臂。 見此,林諳神色輕淡翻了個身,長長地吐出口氣闔上雙眼。 耳邊是林南的催促聲,接著是掩門的動靜,她一動不動地躺了會兒,房間里越來越安靜,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床頭柜上放著幾朵紙玫瑰,材料是最普通的白紙,大概是他坐得無聊時隨手疊的。 她小幅度挪動身子,手伸過去取了一朵放在枕邊,指腹摩挲花瓣,嘴角含著絲絲笑意。 這個時候,他在做什么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林諳闔眼沉入了夢鄉。 沒有依靠酒精或者藥物,她就這樣睡著了,夢里都帶著笑,本以為能睡到自然醒,可時不時便有窸窸窣窣的細傳進耳里。 她是個淺眠的人,又是在醫院這樣的公共場合,擔心有什么意外,只得忍住困意強掀開眼皮。 腦袋昏昏沉沉地疼,目之所及沒什么異樣,小心地翻了個身,原來是隔壁床有人住了進來,只是這病友的身形輪廓似乎有點眼熟。 林諳揉揉眼皮,惺忪的睡眼清明了些,待看清楚對方的臉,心里登時一咯噔。 “怎么生病了……” 早上還好好的。 李成玦換上了病服,面朝她一手撐頭側躺著,見她掙扎著要起來,下意識就要跳下床阻攔,倏忽又想起自己現在是個病號,全身一僵生生躺回去,忙不迭勸說:“躺著躺著,起來干嘛?” 才睡醒加體力不濟,林諳也有心無力,望著他急切地問:“生什么病了……” 他蹭了蹭鼻子,回避她關切的眼神,答:“醫生也不清楚,CT的結果還沒出來,反正就是痛。” 她趕緊追問:“那是具體那個部位不舒服,腸胃?還是手腳?” 李成玦急中生智,兩手捂著胸口蜷縮成一團翻來覆去,不住地哀哀叫喚:“心臟不舒服,好悶好痛……” 未經考慮習慣性地嚎出來:“要揉揉…誰來幫我揉揉…嗷…好痛……” 辦理好住院手續的經紀人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按耐住把手中的病歷本拍他臉上的沖動,輕咳嗽一聲提醒他低調點。 林諳原先心急如焚,真看到他發病的樣子反而冷靜了下來。 這情形,她再熟悉不過,要是還瞧不出他在裝病腦袋就白長了。 察覺到氣氛不對,經紀人放下病歷本和一袋東西后火速撤離現場。 意識到可能露餡了,李成玦的哀嚎聲漸漸低下去,斷斷續續地低叫一兩聲,頗有些心虛地望著她。 林諳面無表情,冷眼旁觀他的表演,等他演夠恢復正常了,才問:“醫院怎么會放你住進來的?” 其實,林諳更想說的是,他這樣破綻百出的水平是怎么唬弄住醫生混進來的。 聞言,李成玦還在嘴硬:“生病了當然要看病啊,怎么,你能來我不能來啊?” 他一臉無所謂,林諳皺了眉:“成玦,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哼。” 想進來還不簡單,賣慘嚎幾聲,醫生找不到病因,當然就得留院觀察了,又不是真生病了。 他兩臂枕頭姿態悠閑,不樂意地撇撇嘴,倒也不再出聲。 林諳也不想用教訓他的語氣跟他說話,想到方才進來時翻著白眼的經紀人,含笑問:“你胡鬧就算了,公司也由著你胡來?” 他翹著條腿一晃一晃,悠悠告訴她:“董事長我舅舅。” 明確說過要來討老婆,敢不放人嗎。 林諳才想起,他以前好像是跟她說過自己舅舅經營了一家經紀公司。 好吧,她還擔心造成嚴重后果,原來只不過是人家的家事。 她柔聲勸他:“住醫院終究不好,你等會還是去辦出院手續吧。” 他翻了個身背對她,嚴詞拒絕:“不去,我愛住哪住哪。” “你真的是……” 跟頭牛一樣犟。 不聽勸的人,林諳也懶得再搭理,同樣翻過身去不看他。 病房里一時安靜得針落可聞,林諳醒了瞌睡,望著床頭的紙玫瑰走神。 算了,何必為這種小事跟他嘔氣呢。 她舔舔唇,低喊一聲:“成玦……” 沒有回應。 她又喊了一聲,等了一會兒,房間里還是靜悄悄的。 林諳輕輕翻身,對面的人面朝向她閉著雙眼,原來是睡著了。 守了她大半個晚上,難怪睡得這么沉。 她側身躺在這一邊,默默觀察他的睡顏。 他睡著時的模樣特別乖,她伸出一指,隔空描畫他的五官,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偏薄的嘴唇。 曾經最平常的畫面,多少次午夜夢回,此刻又真實地重現面前。 她心中難以言表地欣慰慶幸,臉蹭了蹭枕頭壓下翻涌的情緒,也闔上了眼。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