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太軟
那天怎么結束的具體已想不起了,只記得之后兩個人又恢復了一起自習,他們之間似乎還跟以前一樣,要說有什么變化,大概是他學習更用功了,這是值得歡喜的事情,也是她答應繼續陪他自習的一大原因。 但與此同時,他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回憶初見時那個活潑開朗的少年,若非親眼所見,林諳根本想不到,這個字眼還會用在李成玦身上。 以至于有一天,她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真的很喜歡我嗎?” 他當時在計算一道數學題,精神高度集中,慢了一拍才聽懂她在說什么,拿筆寫字的動作一頓,緩緩扭過頭與她對視,過去了半晌,如同害怕她發現一樣,極輕地點了下腦袋。 嗯。 他承認完,眼眶當即便紅了,急忙轉過去埋頭繼續做題。 時間很晚了,整個書屋二樓只有他們兩個人,背景樂是略顯悲傷的鋼琴曲,正如他現在的心境。 聽聞旁邊的她輕嘆息了一聲,幽幽地說道:“你先前不是說要考我的學校嗎,如果你考上了,我就考慮下。” 她這話說得很有藝術,即便他考上了也只是考慮考慮,并且在她看來,他能考上的概率微乎其微,之所以這么說不過就是想鞭策他學習。 以及,不想再看到這個樣子的他了。 在林諳心里的李成玦,可以是陽光朝氣,也可以是桀驁不馴的,而不是如今陰沉憂郁的模樣。 她只是換了個方式拒絕,可他不懂啊,如同失明的人終于看見了微光,他也看見了希望,英俊的臉龐再次現出久違的燦爛笑容。 真好。 林諳正要松口氣,突然他擁了擁自己的肩膀,很快的一下,立即就放開了,信心滿滿地對她承諾:“我一定會考上的。” “嗯…我相信你……” 她垂下眼簾,一如既往地用這句話鼓勵他。 那天之后,兩個人見面的次數漸漸少了,尤其高三那一年,印象中他們就偶然碰見過一次。 是他主動提出的不用再一起自習,節假日也不再來找她,林諳開始還以為他放棄了,心里想還挺可惜,除此之外,并不會再像曾經一樣過問,這無疑是最妥善的處理方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大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淡化的。 她大概天生跟他們李家命格不和,一個兩個的都不歡而散,無可奈何地喟嘆過后,漸漸地也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以至于又一個炎熱的夏天來臨,她又在公寓樓看見那道熟悉的背影時,最初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她眨了眨眼。 還在。 他也看到了她,小跑著過來,到近前時,表情卻并不樂觀,猶猶豫豫地,垂著頭沉默不語。 高了一點,臉也瘦了些,眼下還長出了黑眼圈。 林諳也不走,就安靜地站在他對面。 良久后,才聽到他輕不可聞地請求:“能不能再等一年?” “嗯?” 她一時沒聽懂,愣怔地望著他,后者弱弱地解釋:“分數已經下來了,我對照過往年海大的錄取分數和排名,差了一點點……” 最近忙著工作和找房子,她幾乎都忘了高考出分時間,淡淡詢問:“多少?” 他搖頭不說,只哀聲請求:“我會復讀的,求求你,再給我一年。” 她很無奈:“你先告訴我考了多少。” 他告訴了她兩個數字,一個分數一個排名。 林諳心里估摸了下,確實懸,服從調劑也希望不大。 余光瞥見她抿緊嘴唇,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幽幽地說道:“再復讀一年,我一定會考上……” 她搖搖頭,出聲打斷:“算了,沒必要。” 他驚慌失措,下意識抓住她手,又像觸電了一般松開,急急地懇求:“你再相信我一回,我一定會考上的。” “沒必要。” 她重復了一句,繞開他往來時路走,聽到他在后面喃喃地喊諳諳姐,卑微渴求。 她搖頭嘆息,停下腳步回頭:“聽不懂嗎,我說不用考了。” 又轉過身去,輕輕地抱怨:“好傻…怎么考出來那個分數的……” 邊走邊說,沒走出去幾步,身后便有人跟了上來,不確定地詢問:“是那個意思嗎……” 兩人一前一后走動,她反問他:“你想有什么意思?” 他沒說話,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握上她的。 她本來在笑的,突然就鼻子發酸,轉身擁抱他,腦袋只到他胸口,說話聲哽咽:“李成玦,你真會裝可憐。” 明明如她所想地沒考上,但她還是答應了他。 誰讓她心疼呢。 他回抱她,咧開嘴燦爛的笑容,得償所愿。 后來回想,林諳才恍然大悟。 這個人啊,就吃定了她會心軟。